参娃-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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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他错失了回海底城交差的时机?
害他在与兄弟的互争高低中,落败下来?
害他惹怒他父亲,大发雷霆?
“我们要……回海底城了吗?”她出声问,声音是连她自己都没听过的颤抖。
睚眦回身,觑向她,视线落在她裸裎圆润的水湿肩头,喉头一紧,没应话。
“不是已经迟了吗?你……不快些回去,无妨吗?”还是一切大事底定,他沦为龙子中的败者,失去了争胜负的权利?
“……”睚眦仍是静默,仿若深思着某事,而且是非常艰难的“某事”。
“我……”她停顿,重整发颤的嗓音,要它听来平平稳稳,如无事人一般悠哉。“我玩够了,很满足了,人类城新奇好玩的事儿我都尝到了,这样就可以了,我跟你回去。走吧,我们去海底城,快些回去,睚眦——”她伸手,绞住他的袖,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用着哀求口吻,要他带她回去受死。
她不要他为了她受罚。
她不要他为了她而被龙王责骂。
他原本可以好早好早带她回去,要不是她任性,要不是她啰唆,兴许他是头一个回城的龙子,是她害他拖延了脚步,是她连累他无法及时回去覆命,现在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她可以帮睚眦求情,可以向龙王解释他的迟归全是拜她之赐,睚眦只是一时心软,答应她的要求,才延误正事,她要替睚眦说些公道话。
“反正都是最后一个回去,再多待几天也没差。”睚眦终于开口,却不是要立刻拎她回龙骸城。
“不可以!我要马上去!”着急的一方,换成了她。
“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见识龙骸城的厨房锅鼎?”他失笑问,她急躁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要赶去哪儿凑热闹哩,她有没有弄清楚,这趟回去龙骸城的命运是什么?
“嗯!”她用力颔首。
“真的不多留几天?玩过逛过的可以重复多玩几遍?”
“不要了——我腻了,可以了啦,我不想待在人类城,这里好无趣……睚眦,我们回海底城去,好不好?”参娃几乎快哭出来。
睚眦与她互视良久,她双眼里全是灿灿水光,泪波滚滚。
不,她不是不知道回龙骸城代表何意。
她很清楚,至少,在他没将他心中决定告诉她之前,她是清楚的。
回龙骸城,就是她的死期。
明明清楚,还是要去;明明害怕,仍急着要去。
不就是为了他吗?
睚眦胸臆一股暖息,蔓延开来,真想把这株笨参按进怀里,叫她自私一点没关系,不用这么在乎他的死活,况且,情况并不如她假想中严重,迟一些回去,他不会受到任何责罚,了不起仅是被兄弟们笑个两声便罢,让她担心到快要流下泪来,真是对不起呐。
心,轻易地,被填得满足,煨得发热。原来有只小家伙,把他看得很重很重,摆在自个儿的前面,也不管自个儿恁地瘦弱,不管自个儿力量够不够强大,就像那日为他挡下武乘凤一鞭的鲁莽勇气,教他折服。
强者争第一,事事冲前头,是源自于骄傲和不服输。
弱者抢出头,该往别人背后躲的时机,偏偏不知轻重,闪身出来,挡风挡雨挡危险,目的不为夺名争利,而是那么单纯,想保护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
她是哪一种呢?
显而易见的答案,柔软了他的眉眼及嘴角,牵动真诚微笑。
原先在心里浮沉衡量的打得,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回龙骸城。”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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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用膳时间,小婢为府中贵客送来饭菜,房门虚掩,她在门外唤了好几声,迟迟未得回音,只好失礼地推门入内。
里头谁也没有。
桌上一个小铜铃,压住薄薄信笺,她约略瞟过,饭菜朝桌上一搁,抓起信笺便往外头冲,嘴里嚷着:“未、未来姑爷跑掉了——”
未来姑爷跑掉算啥大事?信笺一路读下来,越到后头才越是令人吃惊。
大厅上,武纬文接过小婢呈上的信,浏览阅读,大意提及她与龙二要走了,不用找他们,也不可能找到他们——一个不甘愿的未来女婿会偷跑,武纬文并没有太惊讶,只是信笺最末几行到底在写啥鬼呀?!
武纬文放下信笺,一脸愕然茫然,转向义弟楚灿和宝贝爱女武乘凤。
“信上说……要你们两个幸福美满,共同打败恶势力……什么意思?”比起乘龙快婿跑了这等小事,区区几行,才叫严重。
这参娃,走都走了,还留下书信把武乘凤与楚灿的秘密情事给大刺刺揭露!
“爹!”武乘凤立刻身一跪、头一磕,既然有人替她开了头,她也不想再瞒,干脆趁此机会摊开来说:“求爹成全我和楚叔叔!凤儿爱慕楚叔叔许久,这辈子非他不嫁!”
女方大胆示爱,男方岂能冷眼旁观。
“大哥,是小弟不对,一切皆是情难自禁,大哥若要罚,罚小弟便是,不要为难凤儿——”
武纬文嘴巴微张,完全闭不起来。
“你、你……她、她……”武纬文结结巴巴,指着楚灿,又转向武乘凤,对于自己的义弟和女儿何时看对眼,又何时互萌爱意,全然状况外。“唉呀!灿弟,当初我提议要为凤儿比武招亲,你怎么闷不吭声呢?!”
“是小弟懦弱……”
“爹!楚叔叔一直顾忌你的立场,不断逼自己退让,拒绝这段感情,我相信你和他商讨比武招亲事宜时,他是心如刀割……”
“没错,一方面我希望凤儿觅得良缘,一方面我又嫉妒自己不再是那些年轻小伙子,我告诉自己,只要是配不上凤儿的男人,我绝不容许他夺冠,实际上……不过是私心。”
“你们两个可以告诉我呀!我当真是个冥顽不灵的爹亲和义兄弟吗?”
是。众人心里默默附和,一双双眼睛盯着庄主瞧,总觉得他下一瞬间的动作会是拍桌跳起来咆哮,没料到武纬文只是轻叹,靠往椅背吁息。
“我只是从来没想过我的义弟和女儿竟然……”
他会与楚灿这位相差二十余年的小兄弟义结金兰,自是欣赏楚灿的人品及个性,再加上亲人般长年相处,楚灿有哪些缺点,早瞧得一清二楚,想藏都藏不住。他还像个老爷子总是叨念楚灿该要娶妻生子,不解楚灿这种面容好、性格佳又勤奋顾家的男人,怎会迟迟没有姻缘,如今恍然大悟,原来楚灿早已心有所属。
若将女儿这烫手山芋……不,是掌上明珠交给楚灿,他是绝对不用担心女儿受人欺负,反倒要替金兰义弟捏把冷汗。他自个儿的女儿是怎生娇蛮,做爹的也是明明白白,真要帮她挑个事事包容的夫婿,恐怕这类型的好男人不是死了就是尚未出世……唯一治得了乘凤,让乘凤乖巧听话,自小到大只有楚灿有本事。
楚灿一句话,更胜他这个做爹的长篇大论,乘凤老是楚叔叔长楚叔叔短,别人家的女儿年幼不懂事时娇嚷“长大我要嫁给爹”,他家的女儿把这项福利赏给了楚灿,当他与楚灿同时出现在小乘凤面前,她绝对二话不说是扑进楚灿怀里讨着要抱,想着想着,眼泪都忍不住快掉下来,呜呜……
他的女儿……配得上楚灿吗?呃不,不要妄自菲薄,他家宝贝乘凤只是娇了一点、霸了一点、坏脾气了一点、蛮横了一点、任性了很多点……
楚灿年纪比乘凤大太多……但只勉强挑得出这项缺点,其他的缺点全在他自个儿爱女身上。
把她嫁给一个治不了她的年轻毛小子,可以想见,三不五时他这个做爹的,还得出来收拾夫妻争吵的残局,万一女儿失手鞭死亲夫——武纬文颤了个哆嗦。
若是楚灿……
前景一片光明美好!
他好似看到他无力管教的女儿,乖顺得像只猫,在楚灿身旁不敢放肆,而楚灿的身分摆进女婿位置,武家庄大小杂事,丢给他管也很理所当然呀!
这个好!这个好!这个大优点完全淹没掉楚灿今年贵庚。
“灿弟,你真的……喜欢我家凤儿?”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
“是,大哥,我喜欢凤儿,我爱她。”楚灿坚决回答,赢来武乘凤感动的眼泪两行。
“娶了她,我可是不接受女儿被休回家这种事。”货物既出,概不退换。
“能娶凤儿,我会疼她怜她,一生一世,只有她不要我,绝不会有我不要她的情况发生。”
“楚叔……”
“武家庄这一回,真的要办喜事呐。”
武纬文拈胡轻笑,厅里爆出欢呼与掌声,反应略迟的楚灿和武乘凤无法置信一切就此迎刃而解,他们的烦恼和纠结,随着一句一声的“恭喜小姐,恭喜楚爷”化为乌有,他们相拥在一起,武乘凤哭得淋漓畅快,甜蜜的泪水,流再多也不可惜。
成就一椿好事的信笺,被搁置一旁,此时此刻,武家众人谁记得失踪的未来姑爷性啥名啥,谁还管他们去往何方?
喜悦淹没了不相干之人的足迹,曾停留在武家庄的点滴回忆,抛诸大海,随波远去,沦为过客。
第7章(1)
海水冷冰冰,一潜入深海,听觉变得浑沌,仿佛谁捂盖了双耳,只闻潮波起伏之音。湛蓝的水,实际上并不是混了靛青染料,她掬一瓢在掌心,它是无色如清泉一般的水液,睚眦说,海水的蓝,是折射日光所致,她还有许多好奇事儿想问,像是游过她身旁的玩意儿叫什么?以及海有多深?有多宽?有多广?
若是以前,她会讨着要去逛遍海景——海,对她而言是那么新奇陌生,但这次她很安静,没有开口要求任何一件事,解释海沙沙湛蓝也是睚眦自己先提的,她的反应是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她不敢表现出半丝深感兴趣的神情,就是不想让睚眦停下回城的脚步。
她在睚眦怀里,凭藉他的术力得以不受海压击碎腑脏,更能顺畅呼吸而不呛入大量海水,衣裳发肤不沾半点湿,他们一直在深潜,像永远到达不了尽头一样,海不再清澈明亮,如入黑夜,周遭有着怎生景色已无法辩识,直至脚底下有淡淡光源照耀上来,她才发觉有洞天。
巨大的海底城,就在她正下方,她变成半空翱翔的灿光,似星,一闪一闪地。
龙骨大城,更教她吃惊,而它,正是睚眦的目的地。
“那条龙骨,是我家祖先本体,它的骨骼没有腐去,后世子孙相信是它仍一心庇护族人的决心所致,便在其骨骼处落地生根,久居了下来。”睚眦看穿她眼底难掩的惊叹及兴味。
“你的本体也这么大吗?”
“没有,龙族子孙没有谁能再胜过一代龙主。”睚眦说着,双足落地。
站近一瞧,参娃更觉龙骨无比庞大,城门正是龙口,要从龙口进去,有种化身为小虾米遭吞噬的错觉。
她一脚跨入,停在龙口中央,回首朝睚眦笑,做了个滑稽俏皮的动作,手舞足蹈。“救命呀!救命呀!我要被吃掉了!”
“原来不是只有我有过这种想法,所以我很讨厌走大门进去。”他走上前,将这株塞龙齿牙缝都不足的小参勾回膀间。
“二龙子!”守城的虾兵恭敬抱拳行礼,个个脸上想笑而不敢笑,九成是看见参娃刚刚的幼稚举动。
“好、好大的虾子。”这些虾兵跟她在天山山泉里瞧过的溪虾,等级差好多,虾头人形,又高又壮,螓首朝左边撇。“哦哦哦……好大的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