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姑娘-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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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蛇僵了僵,只得暂时装死一动也不动。
春怜一点都不上当,拎着它晃来晃去,摇了摇之后沮丧地道:“哎哟,都不理我,我很无聊耶!今天我又被逼去酿酒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你也动一下表示个意见嘛!”
小青蛇还是一动也不动,试图装死骗过她,或许她就会放自己一马……呃,一蛇。
可是春怜今天牢骚满腹,短短几句话哪里发泄得了?
“我跟你说喔,有几次我都想要把酒曲下个百八十斤的,毁掉那一槽子酒,可是我又不敢……姥姥知道了可能会拿我去做人肉烧酒吧,!”她打了个寒颤。
这是非常、非常有可能的事。
“哈,哈。”她干笑了两声,又哀声叹气起来,另一只手无聊地把小青蛇的尾巴撩起来打着结玩,嘴里还是喃喃自语,“今年我十六了,姥姥说该是招婿的时候了,可是我才不要嫁给姥姥中意的那种人呢,我跟你说喔,我最喜欢的是滴酒不沾的大英雄,像书里写的力拔山河气盖兮的那种……最好还要有毛毛……”
她说着说着脸红了起来,小手害羞地连连戳着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小青蛇,“什么毛毛?哎哟,你知道我的意思嘛……就是胸口要有一点点毛毛……这样看起来才威猛啊!”
小青蛇真想口吐白沫晕死在当场算了,可是春怜一边说一边兴高采烈地拉拉它,万分娇羞地道:“我想要嫁个大英豪,而且要滴酒不沾,说起话来如雷声吼……这样才性格呢!”
就像她梦里的那个英雄;嘻嘻,真是羞死人了。
可是……
她飞扬的眉毛又垂了下来,嘟起小嘴懊恼地道:“姥姥决计不会找那种男儿给我做夫婿的,姥姥最喜欢温温吞吞的慢郎中了,说什么文质彬彬、玉树临风才风雅……像街尾的柳秀才,长得小白脸似的,看见一只蜘蛛就哭爹喊娘的,哼,打死我也绝不嫁给他。”
小青蛇已经完全认命了,软软地被她打成如意结。
最后,春怜满腔的埋怨总算发泄得差不多了,她才满意地摸了摸小青蛇,轻轻地把它放回草地上。
“好了,我也要进城买东西了,下回再陪你。”她一低头,小青蛇不知几时早已消失无踪,窜逃得连影子都不见。
“真够无情的,来也不通知走也不相辞。”她忍不住嘀咕。
不过春怜还是拍拍屁股上黏着的草屑,蹦蹦跳跳往城里方向奔去。
戴严人高大魁梧的身子凌空飞跃而过层层楼台,黑发用一方银箍紧束在脑后,性格英酷的脸庞上,有一双深沉如豹、锐利漾笑的眼眸,颧骨处有一道微斜狭长的旧伤疤,划过了脸庞,却平添了一抹神秘美感。
他斜背凌霄刀,飞掠檐墙身形如鹰,射向前头鼠窜的飞影。
“王八蛋,你是谁?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必苦苦相逼?”前面身影已见惊慌,尤其当他们之间的距离飞快地缩小。
戴严人没有回答,他提气一跃,神箭一般飙射向前,精准至极地落在那身影的面前。
他高大的身躯裹着玄色劲衣,闲闲地凝视着浑身微抖的高瘦男子。
“拿来。”他大手一张。
浑名“银蝴蝶”的章画吟瞪着他,“什么拿出来?”
“刚刚被你砸破的两坛女儿红……”严人淡淡地道,“还有士骅山庄的东西。”
章画吟愣了一下,缩了缩脖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耐性。”他浓眉微微一挑,“尤其在酒虫作祟的时候,我的手会特别痒。”
章画吟倒退了两步,勉强算得上风流俊秀的脸上闪过一抹惧意,他结结巴巴还想装傻抵赖,“你弄错了,我前天是到过士骅山庄,但我是送贺礼给华老庄主,顺便瞧瞧华家二小姐,她是我心仪已久的对象,我去,也只是为了见见心爱的姑娘,士骅山庄的双喜夜明珠不见了,跟我完全没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要你交出的是双喜夜明珠?又怎么知道双喜夜明珠不见了?”他似笑非笑,颧骨上的那道疤痕散发出淡淡冷立息。
章画吟打了个寒颤,“我……是你方才告诉我的!”
“我方才只说交出士骅山庄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是双喜夜明珠?”他一步步进逼。
“呃……”章画吟惊到极点,突然恼羞成怒地吼道:“你存心找老子的麻烦是吗?士骅山庄的双喜夜明珠名贵倾城,江湖上谁人不知?就算我知道遗失的是双喜夜明珠,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偷走的?”
“我没说你偷走。”严人淡淡地道。
章画吟暗吁了一口气,逮着机会怒吼咆哮起来,“可恶!你这个自以为是的……”
“因为你用抢的。”
章画吟愣住了,脸一阵青一阵白。
严人直直盯着他,低沉冷漠地道:“你太大意了,以为杀了华二小姐就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双喜夜明珠是你抢走的,只可惜你对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太有信心了,华二小姐并没死。”
“这怎么可能?你撒谎!我明明一剑刺中她心窝……”章画吟冲口而出,脸孔却瞬间扭曲僵硬了。
严人眸光冰冷,“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认罪呢!你是要自己活着走进士骅山庄领罪,还是要我帮你持脑袋过去?我这个人最有人情味,二选一。”
“你原来是诓我的?可恶,你……”章画吟恼羞成怒,杀气陡生,“你不想活了……”
他袖子一挥,立时点点寒芒凌厉飞射向严人。
严人眉也未抬一下,一扬手,十柄淬毒柳叶刀尽收掌底,锵啷啷好几声,轻脆落地。
“你……你是谁?竟然敢徒手接我的飞刀?”章画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他不怕毒吗?
严人低垂眸光瞥了脚下的淬毒飞刀,微微一笑,有说不出的性感。“五步断魂散?这种小孩子玩的玩意儿,想拿来毒死我还真不容易。”
章画吟惊惧更盛,他眯起眼睛试图威胁对方,“哼哼,五步断魂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等你走到第五步就是死期到了。哼!不知死活的家伙,死到临头还说大话。”
严人揉了揉眉心,好笑地道:“真想陪你玩一玩,走个十里路给你瞧瞧,不过我没有那么好耐性。二选一,要死还是要束手就擒?”
“哼!你以为爷儿是给你唬大的?”
“爷?”严人好整以暇地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在披星戴月楼里,好象还没有听过有人在我面前自称『爷』……当然我爷爷除外。江湖果然人材济济啊,连自以为是的狗熊都多不胜数,我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你这死小子,竟然敢指桑骂……骂……”章画吟倏地瞪大双眼,声音拔尖了,“你……你说什么?披星戴月楼?”
斜背凌霄刀,发箍银束环,英犷高大、面带狭疤……难道他就是传说中“披星戴月楼”的少主戴严人?!
“你是戴严人?”他失声惊叫。
严人蹙起眉头,他最讨厌被连名带姓的叫。
“好象是的。”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章画吟心口阵阵发凉,两腿也管不住地打起摆子来。
“你……你……”
章画吟面白若死,他不是不知道威震江湖的三大世家:披星戴月楼、轻花飞雪馆、刀剑如梦合,高手如林,随随便便一名扫地的站出来就足以让他死得很难看了。
只是他不明白,身为披星戴月楼的掌事大少爷,为什么要插手这件“小事”?
尤其披星戴月楼远在四川……
章画吟胸腔一紧,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他又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戴严人的娘亲正是四川唐门姥姥的七女儿,名叫唐巧巧……
他的脸色瞬间变紫了——
严人像是看出了他因何恐惧,冷冷地道:“我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对你下毒,虽然你看了我就跑,还踢坏了店小二原本要抱给我的两坛女儿红。”
章画吟知道今天自己是逃不了了,他打着颤,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戴大侠,求求你饶了我一条狗命吧!我……我不是存心的……华二小姐撞见我偷夜明珠,威胁要告诉她爹……我实是一时情急……我不是有意要杀她的啊……”
严人眸底闪过一丝冷漠的笑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宝物哪及人命宝贵?
原谅不得。
“戴大侠……求求你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微微挑眉,“二选一,要亲自去士骅山庄还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我……我去……”章画吟面色若灰。
就在他颓丧颤抖着脚步跟随严人走时,他忍不住问出了横亘在喉头良久的疑问——
“为什么是你来抓我?!”
严人神色俨然,冷冷地道:“算我倒霉,我也是去送贺礼的。”
“老天……”章画吟差点重重呻吟出来,他才是倒霉透顶了,什么人不遇,偏偏遇见这天字第一号煞神。
……他死定了。
“我不是存心杀她的……我真的不是……”章画吟还想辩解。
“你到士骅山庄后,再自己向华庄主和华二小姐告罪吧。”他只是负责帮忙逮人,逮着了就没他的事了。
打从出了披星戴月楼,他的酒就没喝过瘾。
“什么……什么?华慈没死?”章画吟瞪着他。
严人瞥了他一眼,“我几时跟你说过她死掉来着?”
“可是……可是我刺中了她的心窝……”章画吟快要疯掉了。
“她的心窝不长左边。”他简单俐落地道。
“可恶……”章画吟欲哭无泪,还不敢骂太大声。
严人这才满意地继续迈步。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脱逃两天半的伤人盗匪带回士骅山庄交给庄主。原本父亲中意华二小姐做儿媳妇,趁华庄主六十大寿的名义,特意要“逼”他到士骅山庄来拜寿,并顺便和二小姐培养感情,只是他前脚才踏进士晔山庄,就听到了华二小姐被刺重伤昏迷,双喜夜明珠被盗的惨事。
他简单问过既愤怒又哭到昏昏沉沉的庄内众人,知道最有嫌疑的是匆匆离庄的几名宾客,其中尤以追求华二小姐最勤的银蝴蝶最为可疑。
银蝴蝶在江湖上也算是个风流人物,只不过常常一掷千金在眠花宿柳上,种种蛛丝马迹研判之后,严人断然选择追缉他这名嫌疑犯。
现在事情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对于那个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兴趣,现在伤势稳定陷入昏睡状态的华二小姐,他除了同情之外,还是没有一点点额外的感觉。
交代完毕,严人豪迈不羁地走向庄门——
“公子请留步!”
他深邃的黑瞳凝视着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突然揪住他衣袖的老人。
华庄主老泪纵横,感动到无以复加,“多谢你拔刀相助,帮华家逮着了这名大恶贼,老夫贵不知该如何答谢你才好,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
严人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华庄主,这一点都不算什么,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可是戴公子……你帮小女报此大仇,你是我们士骅山庄的大恩人……”银发苍苍的华庄主紧紧攒住他的袖子,“假如你不嫌弃的话……”
他温和地握了握老人的手掌,低沉坚决道:“不用多礼,这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我什么都不缺。对了,华庄主,我还有要事待办,就不留下来为你庆贺六十大寿了。”
“呃?老夫的意思是假如你不嫌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