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散流年(上)-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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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开口。
她没有笑,表情有点严肃地看着他,“他们不喜欢我。”
“你还小呢,”他揪了下她的辫子,笑着开了口,“人家说女大十八变,等你长大了,说不定他们一见你就喜欢得不得了呢。”
她忍不住睨他,说得好像他比她大好多似的。
“丑小鸭总是丑小鸭,童话只是童话。”过了片刻,她才低着头幽幽地回答。
“谁说的,没有现实存在的话,怎么会有童话的产生呢?”他笑微微地看着她,“要相信童话是存在的才比较快乐。”
她和他大眼瞪小眼,结果他做了个鬼脸后开始唱起电影《东成西就》里的歌:“我是一只丑小鸭,咿呀咿呀哟——”
她被他逗出了满腔笑意,他却还在她身边扮大猩猩一样跳来跳去,她忍不住推他,“走开,离我远一点,你不要跟人家说你认识我哦。”
他就配合默契地做出伤心的样子,她满身心的喜悦细胞都被他带动了起来,半掩着唇笑得开心。
“静水!”就在那个时刻,爷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她慌张地抬起头,就看到爷爷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伤心失望的眼神正朝她看过来。
她畏畏缩缩地就要朝他走过去,紧张得连书包都忘了问齐东阳要回来。
“静水,你的书包。”齐东阳走了过去把书包拿给她,然后对她爷爷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爷爷你好,我是齐东阳。”
爷爷却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根本就没有理他,拉着她就走。
“爷爷……”她忍不住回头看齐东阳略略失望的眼神,看到她看过来,他却又弯了下唇角对她微笑。
爷爷停下脚步,一只手还抓在她的手臂上,郑重而又认真地对她严厉开口:“静水,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
那一刻,她的心沉了又沉,一直沉到永不见底的黑暗中去。
第八章 心思(1)
阮秋笛第一次这么认真地下厨。
以前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不用做,到了阮家后,阮家妈妈心疼她一个人,也不让她碰这些东西,结果她的厨艺简直乏善可陈,直到后来到市内上班,她一个人住,才慢慢把手艺练了出来,自然赶不上大师级别,但是对于一个人吃饭的她来说,也足以应付得绰绰有余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她是全程跟进,跟着阮家妈妈学做馄饨。
上次吃的是虾仁,这次的肉换了精猪肉——其实还是有点儿肥肉的,绞碎,菜是白菜青葱,黑胡椒,食用油,酱油,把鸡蛋打进去,然后把馅搅匀。
虽然还是生的,但是已经很香了。
面皮是阮家妈妈亲自动手和的面,待面发好后,揪了一团出来,在砧板上洒下细细的面粉,再把面杖拿面抹上几抹,以免等下擀面皮的时候粘在上面。
阮家妈妈擀面皮的速度很快,也很熟练,不像她,研究了半天也没有能力把面皮擀成她那样的透亮状,最后她索性不擀了,专门学怎么把面皮包上馅后拧成小花朵的样式来。
“怎么想着学这个?”阮家妈妈笑着看她。
她笑了笑没做声,把手里包好的馄饨举给阮妈妈看,“是不是这样的?”
“嗯,比之前的好多了。”阮家妈妈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是从十六岁到二十三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经将她视作这个家庭的一分子,甚至会恍惚地觉得这个女儿根本就是她生的。
那么乖巧,那么贴心。
却又那么的让人不放心。
她喊她妈妈,既然这样,她就要负担起这个责任,要好好照顾她。
“秋笛,为什么不回家呢?”她慢慢开口问她。
阮秋笛沉默了片刻才静静开口回答:“不想回去。”
“为什么?”她和儿子们不说,可是不代表他们不在意她。
“不敢,”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低地开口,“我害怕。”
“怕你爷爷?”阮家妈妈叹了口气,“都那么多年了,我想他应该早就看开了。”
“他一定很生我的气,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荒唐到让清夷去冒充我呢?”她苦笑了一下,“还好清夷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不然的话,我会愧疚死。”
“难道你就打算这样过下去吗?”阮家妈妈认真看着她,“秋笛,你有你原来的生活,也有你的亲人,为什么你不试着去找回他们呢?”
“都已经六七年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找回他们,妈妈,我现在……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她咬着唇,慢慢地把手中的面皮轻轻地拧成弧度可爱的小花状。
“那他呢?”阮家妈妈放轻了手中的动作,轻声开口,“那个人,你要拿他怎么办?”
“我……”她欲言又止,“我不知道。”
“你还爱他吗?”她细细查看她的神色。
“妈妈,”她轻轻敛眉,“我们都以为爱情可以长久,但是时间……却是最无情的,现在他有他的生活,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再去闯入其中……”她抬起头微笑,“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再和他在一起,因为我们现在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再也回不去了。”
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不论是什么,都没办法再和当年一样了。
如果她不管不顾地对他说出所有的一切,那么她的身份就会暴露,他会怎么做?他要怎么做?还有清夷——现在的慕容静水,她会怎么做?媒体会放过这种新闻吗?爷爷又会怎么做呢?
她没有办法不去想这些事情。
当她还可以做阮秋笛的时候,她完全不必考虑这些问题,她大可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因为没有人提醒她,她是慕容静水。
她多希望这个世界上当真只有阮秋笛,而没有她这个曾经的慕容静水存在过……
阮妈妈在她肩上拍了一拍,“我不管你决定做哪一个人,总之你都是我的女儿,而这里,也都是你的家。”
“妈妈,”她吐了口气,无奈地笑,“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当大哥昨天那样喊她的名字时,她已经没办法再去自欺欺人了,如果没有人点破,她还可以继续撑下去,可是现在……
外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连忙站起身,“我去接电话。”
阮妈妈皱了下眉,在她身后轻轻摇了摇头。
客厅里,阮秋笛一边在身上系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一边抓起了电话,“喂,找哪位?”
“就找你。”那头的人笑得十分可恶,“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干吗还要通知我?我又没办法去接你。”
她的语气中微带薄嗔,司骏却十分享受,唇角也愈来愈上扬。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又开口问她,“我想见你。”
“就这两天吧。”她迟疑着开口。
他便在电话那头暗自着急,“我去你家接你。”
“不要了。”她立即否决他的提议。
“秋笛——”司骏的眉都要打出蝴蝶结来了,“为什么我要做什么事的时候你都要打击我呢?”
“我哪有打击你?”她淡淡开口,存心想和他划清界限。
她不想这么自私地霸住他,却又根本不准备给他任何希望。
齐东阳提醒得对,她不能这样听之任之地让他有所误会,司骏很好,对她也十分照顾,但是她心里……另有他人。
“你总这样,我兴致勃勃的时候,你就‘哗’一下一盆冷水泼得我透心凉。”他十分不满意,但是却只能小小地抗议两声。
“对不起。”她心不在焉地跟他道歉。
“脚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他只好再次主动地移开话题。
“好多了,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不用担心。”她浅浅开口,两个人在电话里居然有瞬间的相对无言。
“秋笛?”他试探地喊她。
“怎么了?”她应了一声开口问他。
“你可不可以多说两句话,”他皱起了眉,“我总觉得你好像随时就要消失了似的。”
她忍不住垂首轻笑,轻轻开口:“我怎么可能会消失?”
“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他叹了口气,“让我觉得,我根本抓不住你。”
她装作毫不知情的无辜样子,“你要抓住我干吗?”
“你说呢?”他频频叹息,“秋笛,我想要见你。”
“我知道了。”她却连半点反应也没有似的。
“那你快点回来吧,回来后给我电话。”他只好这般嘱咐她,不然的话她一定不会主动打给他的。
“好的。”她应了一声,依旧没有过多的反应。
“那你先忙吧,”他只好结束这个电话,“自己要注意。”
“嗯,再见。”她微微点了下头,挂了电话。
任“嘟嘟”的忙音响着,望着手里的电话半晌,她才轻轻挂上了电话。
她似乎总在做错事情,像此刻,她明显感到了司骏的失望,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不让他失望。
她到底是谁呢?
是以前的慕容静水还是现在的阮秋笛?
如果她只是阮秋笛的话,一切问题就很好解决了,她只需要向前轻轻走一小步,司骏一定会很开心地欢迎她。
可是掩饰得再好,好得她自己都以为自己只是阮秋笛了,骨子里她却依然清楚地记住自己是慕容静水的事实。
慕容静水,是没有办法忘记齐东阳的,就像她永远也不可能再轻易喜欢上一个人那样。
“静水,你的手怎么样?那医生到底有多高明?”嫂子芮瑾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和窝在沙发里看体育新闻的她说话。
“哦,”她转了一下手腕,“说真的,嫂子,我觉得我大概很快就可以回去接受训练了。”
“真的?”梁芮瑾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好了,免得爷爷老打电话过来催,说我们不尽心给你找医生,你哥现在都不敢接电话了,老拉我出去当替死鬼,害我现在一听电话响就怕得要死。”
她的话音刚落,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慕容静水忍不住偷偷地笑,怀里揣着个抱枕在那儿夸张地发抖。
梁芮瑾瞪了她一眼,“臭丫头,就知道消遣我,也不知道去接下电话。”
“嫂子,怀孕期间的人做些小小的运动对宝宝的身心都有好处的。”她笑眯眯地开口,用目光示意嫂子去接电话。
话是这样说的,目光却落在嫂子身上,紧紧看着她免得她出意外。
梁芮瑾接了电话刚“喂”了一声,那头的男人就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话出来,先做自我介绍,然后就是说明来电意图,再接着就是大力游说,梁芮瑾捂住了话筒对慕容静水开了口:“喂,有导演找你拍电影了。”
“咦,真有人这么识货看上我这张青春靓丽的脸了?”她先自恋又臭屁地把自己小小地捧了一下,才懒懒地开口,“跟他说本姑娘下半年的行程满得很,没兴趣跟他们玩。”
梁芮瑾按照她的话跟那人解释了一下,听那人说了两句又捂住了话筒,“他说是上次找你拍广告的那导演介绍他来找你的。”
“我晕,”她倒进沙发里,“一个广告花不了我几天时间,而且那时候刚好比赛完,现在我忙着回去训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跑去拍电影?”
她从沙发里跳起来拿走嫂子手里的话筒,听那人说了两句就开了口:“对不起,我最近很忙,下次吧,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一定考虑同你合作。”
笑容很完美,语气也不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