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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琉璃池上佳人头-第32章

小说: 琉璃池上佳人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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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大雪一夜未歇,天牢内更是冰寒彻骨,她轻轻打了个哆嗦,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慢慢在狱吏的带领下往天牢深处走去。
  下人的消息总是那样灵通,这狱吏领着她一路往前,正眼都没给一个,行礼也行的不咸不淡,显是晓得安家倾塌在即,已无示好的必要,安琢言垂着头,跟着他,只闻两边被关押着的犯人桀桀地笑着,一面大声毫无顾忌地讨论着安琢言这般打扮的女子,怎会来天牢探监。
  她不敢抬头,然而鼻尖却依然可以闻到各种独属于监牢的难闻的气味……什么味道都有,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这个瞬间,安琢言居然想到了柳尘鸢。
  自己和兄长,将柳尘鸢丢进的是刑牢,应是比天牢还可怕一些的地方。
  这,大约便是因果报应?
  不知不觉间,那狱吏停下脚步,用钥匙开了门,道:“娘娘请进吧,时间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您要抓紧。”
  安琢言一眼就看见坐在稻草堆上,浑身是伤的安勤华。
  一瞬间安琢言的眼泪便夺眶而出,她快步走进去,拉着安勤华的手,道:“二哥……”
  安勤华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安琢言,那张满是污痕的脸上露出一丝希望:“琢言,你怎么来了?”
  安琢言压低了声音,一边哭,一边将事情宝暴露,自己被贬之事尽数说了,安勤华听完,脸上露出一丝怅然:“琢言,当初我便说过,有父亲的先例在,皇上一定会咱们心存戒备,可你偏偏,哎!”
  “我哪里晓得。”安琢言哽咽道,“这六年,他都只娶了我一人,我自然以为,我以为……”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哭,安勤华沉声道:“现在哭也无事于补,父亲留给咱们的那个还在府上,你一会儿赶紧去拿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可是……”安琢言仍然很犹豫,安勤华道,“难道,你想要看着我死吗?还有你自己……柳尘鸢的事情暴露了,足见皇上很有可能已与她重新见面,我死了,你被打入冷宫,他们就一辈子恩爱了,琢言,你愿意吗?”
  “可如今战乱不歇,若皇上吃了那个……”安琢言双手颤抖,依然无法下决心。
  安勤华道:“赵将军不是醒了么?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怕的?!琢言,我再说最后一次——要么,你眼睁睁看着我死,看着他们恩爱一辈子,要么……让他当一个有些混沌的皇帝……你知道的,那东西,只会让人有些错乱,并不会让他呆傻,并无大碍啊!”
  安琢言看着安勤华,半响,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安勤华见她终于答应,大大地松了口气,安琢言轻声道:“你在这儿等着我。”
  说罢,也不再留恋,转身便离开。
  她并没有回宫,而是先回了一趟安府,好在也没人阻拦,她拿了东西,又很快离开,老老实实回了景峰宫。
  回去后,她让人去找赵书贤,说希望最后见他一次。
  本以为赵书贤不会答应,自己还得费些功夫,不料赵书贤很快就来了。
  再见赵书贤,不过隔了十个时辰左右而已,心境却已大不同。
  赵书贤道:“你还有何事想与朕说?”
  他的声音比以前任何一次听起来都还要冷漠,并不狠厉,只是冷漠,仿佛眼前的安琢言,只是个不知名的宫女。
  安琢言心中冰凉一片,也不再犹豫,轻声道:“皇上,六年情分,您说断便断了,臣妾也无力拒绝,只能……”
  她举起摆在一旁桌上的茶,低着头,将茶对着赵书贤:“臣妾不会饮酒,这便以茶代酒,先干为敬,第一杯,愿皇上平安万岁,岁岁无忧。”
  又斟了一杯:“第二杯,愿闽国祚绵长,风调雨顺。”
  “第三杯,愿皇上与心爱之人,恩爱长久,此生不移……”
  三杯饮尽,她看着赵书贤,又看了一眼摆在赵书贤面前的空酒杯。
  赵书贤并未多说什么,斟了一壶茶,以袖挡在身前,一饮而尽,而后放下酒杯:“朕只饮一杯,愿你安分守己。”
  安琢言身形微晃,苦笑道:“事已至此,皇上也不愿对臣妾留下哪怕一句好话吗……”
  赵书贤没有说话,安琢言垂下头,轻轻啜泣起来。
  过了一会儿,赵书贤道:“如没有其他的事……嘶。”
  赵书贤皱眉,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回事……”
  安琢言抬眼,轻声道:“皇上?”
  赵书贤揉着太阳穴,没有理她,安琢言试着靠近了一些,轻声道:“皇上,您忘记了吗?这六年来,臣妾是那样安分守己,对您那样忠心耿耿,而您,对臣妾,分明也是有情的。”
  赵书贤没有答话,只抬眼,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安琢言。
  安琢言面露喜色:“您也是爱臣妾的!您才舍不得将臣妾贬入冷宫,将臣妾的兄长打入天牢,您舍不得……”
  赵书贤道:“朕……舍不得?”
  “对。”安琢言立刻点头,“您舍不得!您很爱臣妾的,您很爱臣妾……”
  她一点点靠近,一点点靠近,声音却并不压低,只反复重复这几句话,赵书贤垂着头,眉头紧蹙,就在安琢言的嘴唇要贴上赵书贤的嘴唇时,赵书贤忽然抬起头,右手毫不留情地扼住了安琢言的脖颈!



  ☆、第35章

  安琢言一愣,瞪大了眼睛,急促道:“皇,皇上……”
  他的手劲太大,安琢言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而最可怕的却并不是这个。
  最可怕的,是赵书贤的眼神——他就这样直视着她,眼中是勘破一些的清明,和让人胆寒的阴冷。
  一瞬间,安琢言有一种感觉,赵书贤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无力地伸手,轻轻握住赵书贤的手臂,道:“皇,皇上……”
  赵书贤的手稍微松了点,却依然没有放开,他缓缓道:“就是这个东西?”
  他知道?
  安琢言绝望地闭上眼睛,轻声道:“皇上……”
  “是这个东西……”赵书贤却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一般,喃喃道。
  安琢言道:“臣妾错了,是臣妾错了!”
  赵书贤慢慢松开手,安琢言这才得以喘息,伏桌大声咳起来,脸上涨的通红一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毫不犹豫立刻跪了下去。
  然而膝盖还没挨着地面,双手就被赵书贤给托了起来。
  安琢言浑身颤抖,愣愣地抬头,看着赵书贤。
  “不必跪了,没有意义。”他淡淡道,“那是什么东西?”
  安琢言愣住,她本以为赵书贤知道那是什么才会……
  赵书贤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道:“朕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大概猜到。当年你父亲,便是用这种东西,让父皇沉迷鬼神之说,并对你父亲言听计从,对吗?”
  安琢言不敢说话,只垂头轻声喘着气,赵书贤说:“那么,这到底是什么?”
  她不想说真话,可赵书贤的语言冷似冰刃,表情更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此刻的赵书贤,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冰冷的身躯缓缓缠绕住她的脖颈……
  安琢言闭上眼睛,哭道:“皇上,那是‘溃神散’。”
  “溃神散。”赵书贤若有所思,“听名字便大概晓得作用了。”
  安琢言道:“不是的,不是皇上您想的那样,这个东西,只是在服用后,会有些恍惚,此时我说的话会对您造成一些影响,但,一次而已不会如何,要……要起码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后,会如何?”
  “如果这半个月内,臣妾每天都说一样的话,您就会对此深信不疑……”安琢言含泪啜泣道,“皇上,臣妾只是不甘心就这样被您抛弃,臣妾只是想挽回您……溃神散不会对您造成其他的伤害!”
  赵书贤道:“父皇后来无法下决断,行事迟缓,昏庸混沌,难道与溃神散,一点关系也没有?”
  安琢言一顿,赵书贤道:“若真是对朕一点伤害也没有,只怕你早就用这个东西了。”
  他竟然能想到这一层,安琢言冷汗直流,却再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赵书贤伸手揉了揉眉心,道:“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再问你,你也答不出来了,罢了……”
  安琢言胆战心惊地抬眼,却见赵书贤嘴角竟然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大惊,下意识想要退后两步,赵书贤那双冰凉的手,却掐住她的脖颈:“朕竟然让你安好无恙地在朕身边六年……整整六年……”
  他嘴角上扬,声音却冰冷又悲怆,眼神更是可怕,安琢言摇着头,道:“皇上,皇上……”
  赵书贤逐渐加重手中力道,安琢言哑声道:“皇上……臣妾……罪……不至死……”
  “或许这一世是吧。”赵书贤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宛如天边飘过的一抹凉风,“可若算上上一世……”
  安琢言瞪大了眼睛,在这濒死之际,听见赵书贤嘴中吐出“上一世”,她脑中竟闪过无数画面,安琢言发出一声哀嚎,赵书贤敏锐地注意到了,又一次松了手,将她狠狠往地上一丢:“怎么,你想起来了……皇贵妃?”
  安琢言抱着脑袋,阵阵哀嚎,满地打滚,似是痛苦至极,这个模样赵书贤很熟悉,因为十四岁那年的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在战场上意外受伤,醒来时却得到了所有的,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
  痛,不止是脑袋疼,更是全身上下都疼的让人无法忍受,与之相对的是,他想起了上一世所有的记忆。
  这算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也曾迷茫,可这是记忆,不是梦。
  伴随记忆而来的痛苦与快乐,还有全然不同的心智,都绝不是梦。
  大约便是因为太过真实,才会有那样让人难以忘记的疼痛随之而来。
  他安静地看着安琢言痛不欲生地趴在地上,过了许久,她才慢慢睁开眼睛,却已是满头汗水。
  赵书贤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看来……不止朕一人可以想起来。”
  安琢言看着他,愣愣的,最后竟然发出一声轻笑:“皇上……镇远大将军……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些是真的吗?是吧……可即便如此,你还是舍不得柳尘鸢,那样了,你还是舍不得柳尘鸢!你想起来以后,再见到柳尘鸢,就该将她杀了!你没有!赵书贤!!!我恨你……我恨你!!!”
  她似疯似癫,神态痴狂,赵书贤却只托着下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发狂,最后她又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爱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了?我明明终于嫁给你了,为什么,为什么……”
  等她哭过闹过笑过嘶吼过,赵书贤才重新开口:“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朕没猜错,是你对柳尘鸢用了溃神散,然后呢?你对她,到底说了什么?”
  安琢言披头散发跪坐在地,听见赵书贤的问题,如死水一般的眼珠子才轻轻动了动,她看了一会儿赵书贤,忽然笑道:“皇上——当真想知道?”
  赵书贤竟然犹豫了片刻,最后道:“罢了……”
  “不,臣妾要说!”安琢言却笑的格外开心,“你怕了,对不对?赵书贤……我告诉你,我当时对她说的是什么……我对她说,她被送去皇上那儿,是因为你!是你,要跟有大皇子三皇子争皇位,为了皇位,你跟我这个皇贵妃私通,还把自己的娇妻送给皇上享用,哈哈哈哈哈……你也知道的,柳尘鸢那么蠢,那么蠢……溃神散在她身上,简直太好用了,她过的好屈辱,好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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