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庄秋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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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亲吻嬷嬷面颊,举起一枝亮著的蜡烛,使嬷嬷看清楚下去的窄梯。
她一直举著烛火,直到嬷嬷跨出嵌板密门,传上关门的声音为止。
她把蜡烛拿向圣坛,放下来,就站在那儿注视墙上她从小就熟悉的圣像。
“谢谢您,天主,谢谢您让他赢了。”
她深信是她的祷告救了克鲁萨德,也使它先通过终点。母亲说过,每一个人祈愿实现时,都应该诚心感谢。
她呢喃的祈祷著,眼前浮起克鲁萨德的影子,不,不只它,还有伯爵英姿焕发地站在它旁边,嘴角泛著微笑,举起帽子答谢群众的欢呼。
她脑海里的景象是这么鲜活,等她转过头来,看他就站在门口,居然一点也不吃惊害怕!这竟像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们互相凝视对方,良久良久。
似乎经过了漫长的一世纪,现在又重聚在一起。
好不容易,伯爵机械化地开了口。似乎他脑里想的是其他的事情:“你为什么把我关在外头?”
“你怎么…进来的?”
“我跟着你的褓姆过来,她没有把门关好。”
“她会……吓坏了,如果她知道你在…这里。”
“我要跟你说话!我必须跟你谈谈!”
他声音中的坚持,使黛梅莎吸了一口气。他似乎觉察到她要拒绝他的请求,就接口说:“我晓得你会觉得在这里谈话不太方便。可是,我们能去那儿呢?”
一时间,他意识到她并不了解他在说些什么。然后,仿佛突然想到这个修士房也就是她的卧室,她的脸红了,小声羞涩的说:“我…没想到…不过…是没有…其他的地方。”
她顿住,然后加上:“我可以…到草木园里……去。没有人……会发现我…离开屋子。”
“还没有人知道我回来,”伯爵说,“我马上就到那儿去!”
他注视著那双大眼睛,问:“你真的会来吗?这不是把我支使开的计策吧?”
“不…当然不是。我会来的…如果你真的…要我来。”
“我说不出我有多渴望你来。我必须和你谈谈。”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命令的味道。他晓得她顺从了。
“我会来的。”她简短地说,“不过,你得先循原路回去。”
“我找得到按扭吗?”
“你拿蜡烛去。从嵌板的后面看,很容易看到的。”
她把腊烛递给他。他一语不发地转过身,走下阶梯去。
正如黛梅莎所说,在房间里十分隐秘的按钮,在密道这边却好认得很。
伯爵把铁烛放在一级阶梯上,走进卧室,把秘门在身后关上。
四周仍无人迹。他朝第二个楼梯走去,从通往马房的门走出,然后转向相反的方向,穿过房子的正前方。
越走越深的土径,带他到了草木花园。
他晓得黛梅莎会希望他坐在树丛里。爬满树梢的金银花散出淡淡香气,他觉得黛梅莎仿佛已在那儿等他了。
他在木椅上坐下,想著他的爱情故事里,从来没有一个有过这么奇怪的开始,这么曲折的经过。
他等着黛梅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内心如此兴奋。
他的心似乎涨得满满的,心跳又快又急。他简直象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在等他的初恋情人,一点也不像是品尝过各式爱的美酒,却觉得样样都可僧可厌的情场老手。
他突然一惊,说不定黛梅莎不来了。而他再也没有办法进入密道;到她的房间里去。
然后,他安慰自己,没有人能看起来这么纯洁真诚,又偏会说谎话的。如果她告诉他她会来,那她就一定会遵守诺言。
他想,她那纤尘不染的脱俗气质配上上达天听的修士房,真是再恰当也没有了。
他还是独自一人坐在木椅上,开始有些怕了。
也许,黛梅莎在最后一分钟觉得离开藏身之所太冒险了?
或许,她从别人不晓得的密门里出来时,被谁撞见了?
他的不安和惧怕加深了。就在这时候,他看到她了。
她向他走来,轻盈一如他最先以为的幽灵。她莲步姗姗,悄无声息地走在两旁种满花草的小径,看起来如梦似幻。
她终于来到他身旁,他站起身来,她说话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花园旁边的密门,草长得好高好密,很难…通过。”
“你还是来了,”他说,“我真不晓得要怎么告诉你,我有多想再见见你!”
“我也想跟你说,克鲁萨德赢了,我有多高兴。”她回答,“不过,我想你一定也晓得。”
“这当然都得归功于你。”他说,“我和克鲁萨德都非常感谢你!”
“这是我看过的最精采的比赛。”
“我也这么想。”伯爵同意说,“我觉得特别兴奋,因为我晓得你也在看。”
这正是黛梅莎自己感觉到的。她抬眼望著他。然后,她似乎觉得害羞,又把眼光调开了。
“我想送你一件东西来纪念我们的胜利。”伯爵说,“可是很难找到适当的东西。”
“不!”她很快的同答,“你不可以……这样做。”
“为什么呢?”他问。
“因为,我得解释…这礼物是…那里来的。…那…你晓得…我是不能说的。”
伯爵静了一会。然后他说:“我们得再这样假装多久?我晓得,黛梅莎,你也晓得,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使我们的关系不同了啊!”
他等著她同答。可是她没有说话。他继续:“你真的以为,等礼拜六赛完马,或者礼拜天我就可以直接离开兰庄,把在这儿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一股脑的忘掉吗?”
黛梅莎仍然没开口。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得了我吗?黛梅莎?你晓得我无法忘掉你。”
他等著。良久,她用极低的声音说:“我永远…也忘不了你…我会…为你祷告。”
“你以为那就够了吗?我要看得到你。我要和你在一起,黛梅莎。还有,如果我说真话,我恨不得能把你拥在怀里,亲你。”
他的声音仿佛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里来同震荡著。然后他又说:“我记不得在我一生中,问过任何一个女人我是不是可以亲她。可是我怕吓到你,怕你又会消失,我就再也找不著我的白衣姑娘了。”
他的声音低沈:“我可不可以吻你?可爱的小幽灵?”
“我…你吻我,”她低声说,“会是最美妙的一件事…比我可以…想到的任何一件事都…美。可是…那是…不对的。”
“不对?”伯爵问?
他等她解释。半晌,黛梅莎才说:“我…今天听说你小时候过得…不太愉快…我也常常…想…你的婚姻一定也使你很…不快乐,可是…虽然…我很愿意做任何…你要我做的事…可是…那是不对的……因为你…属于…别人。”
“你是说,我属于我的妻子?”伯爵不相信似的问。
“你…结了婚。你立下过…神圣的誓言。”黛梅莎低声说。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要求我遵守那誓言呵!”伯爵急遽的说。
“我知道…我真的了解。可是…我会觉得我这样做是不对的…那会…破坏我本来可以给你的…爱。”
伯爵寂然坐著。
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不过,他又告诉自己,她这种想法本也预料得到。她本来就和他所认识的女人大不相同。
他大声地说:“你所知道的爱是什么?你想要给我的爱是什么?是那一种没有错误的爱呢?”
这是个命令,黛梅莎双手合十,眼光避开他,望向花园,回答说:“我想过…爱……你也许会觉得我很…无知,很傻…我觉得你…需要爱。”
“你真的以为,”伯爵问,声音里无疑的透露著不满,“我缺乏爱?”
黛梅莎摆动了一下手。
“我觉得……你或许会说我傻…爱有很多种…你所知道的爱,那种…会使美丽女人下药酒给你喝的爱,不像……。”
黛梅莎的声音渐微,终至消失。伯爵晓得她本要说“不像我想的爱”,却又羞于启齿。
“告诉我你的爱是什么。”伯爵温柔地说,“你愿意全心奉献给男人的爱是什么?”
“我自己知道,”黛梅莎非常轻柔地开口了,“如果我很…爱一个人,我绝不会去……伤害他。事实上,我会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痛苦:本论是…肉体上的,或是…精神上的。”
“那也就是…母亲的爱。”伯爵静静地吸了一日气,呢喃低语著。
不过他不想打断她。黛梅莎继续说:“还有,对……我丈夫的爱。这种爱……我觉得…是天人合一的,是属于神的。神…创造了所有美丽的东西。所有…生长衍息的东西……都是…上帝的…创作。”
她说著,瞥了他一眼,看他是否在讥笑她,笑她想要表达的东西。
她很紧张,就很快地接下去:“最后…我觉得…我要是爱一个人…我不但要学著去…爱…还要…学会…一切像你这样的男人…愿意教我的事情。因为你的阅历这么…丰富,你一定比…爱你的人…视野宽广…多了。”
一段沈默之后,伯爵说:“要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发现母亲的爱、妻子的爱和孩童的爱,这可能吗?”
“如果是…真爱…真的感情…”黛梅莎回答,“我相信…是可能的。”
她看了他一眼,又说:“那就像…寻找…金羽毛…圣杯……或者天堂之门。不过,那必须是人类原始的…爱,上帝在伊甸园里许诺给我们的。”
她的声音那么诚挚感人,伯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就像天使持著闪亮的长剑卫护著伊甸园,你就拒我于千里之外?”
与其说看到,倒不如说他感觉到她眼中的痛苦。
看她双手紧绞,他立刻明白自己伤害到她了。
“我并…不想这么做,”她喊道,“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你怎么这么残忍?你怎能把你心里明知是属于我的东西,便生生地收回不放?”
她没有同答。
“看著我,黛梅莎?”
她顺从地抬起头来,黄昏的微光已被黑夜吞噬,新月的第一道银光照亮了她的脸庞。
他深深望进她苦恼的双眼,紫色的深潭里荡漾若无限的信赖和纯真。
他的眼光在她柔轻微启的双唇上逡巡著。他突然醒悟过来,只要他们两人在,时间和空间都变得无足轻重。这正是他一生追求的啊!
他看到黛梅莎脸庞上迷惘的神情转变了。
她的脸庞焕发出无比的光彩,像是和他一样感觉到,他们经由永恒而相聚,不再是分别的两个人,而是合为一体的生命。
这不是肉眼看得到的,是两心的结合,他们的灵魂深处震颤著,升入永生之地,像是找回了他们一度失去的珍宝。
这么美丽,这么神圣,内心发出的光茫包围著他们,比天上射下的月光更皎洁光亮。
“你是爱我的!”伯爵哑声说到,“你爱的是我,我可爱的小精灵!哦!你是属于我的。”
他感到她身上的震颤传到自己身上,觉得她就要溶在他怀里,这时却听见她说:“是的,我爱你,我爱你,以我刚才所说的每一种方式…爱你。可是今晚以后…我…不能再和你见面。”
“你真的以为我会就这样让你走出我的生命?”他愤怒的问,“哦,或者,你要把你自己再锁起来,不让我接近?”
她没有作声,他继续说:“你晓得,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是多么独特,多么美好的事。我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