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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菟丝花-第10章

小说: 菟丝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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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却有青出于蓝之势。它比妈妈画的那张“活”得多,“生动”得多,那种暮霭卷尽晴空,
山色映在夕阳里的味道,比妈妈的更深刻一层。她画完了,退后一步看了看,然后,突然提
起笔来,在暮云堆积的天边,学著妈妈的画面一样,加上两只大雁,这雁更有种画龙点睛的
功用。我赞叹了一声:

“你画得真好!”她看了我一眼,神态是冷冰冰的。

“不是自己的构思,有什么希奇?”她说。

皑皑永远是这样,她好像很难得用一副愉快的面孔和声调和人谈话,碰她的钉子,在我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百次了。虽然多少有些讪讪的,可是,由于了解她的个性本就如此,也就
不再看得很严重。走到桌边,我没话找话说:

“你喜欢蓝颜色的花?据说这花的名字叫毋忘我,对不对?”她盯著我看了好一会儿。

“我喜欢蓝颜色的花,是因为蓝色的花最稀少,我不喜欢平凡的东西!”她蹙蹙眉。
“至于这花的名字是不是叫毋忘我,我并不是植物学家,弄不清楚!”

我抬了抬眉毛,觉得还是回到自己房里去好些。但她抛下画笔,用油洗去了手上的油
彩,转向了我,大眼睛里有抹雾般的朦朦胧胧的光彩,停驻在我的脸上。她在研究我!我仰
著头,也望著她,天呀,她是太美太美了!美得让人迷惑,假若我是个男人,我真会不顾一
切的来追求她!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你长得像你父亲?还是你母亲?”

“我想,比较像我母亲。”我说:“你也很像你的母亲。”

“是的,”她说:“不过我宁愿像父亲!”“为什么?”我问:“你母亲很美,你——
更美。”

她看看我,走开去整理画具,泡画笔,收拾颜料。然后说:“你仔细看过我父亲吗?他
才是真正的漂亮!尤其,他有个性,直而不曲,是棵高大的松树,妈妈呢——”她歪著头,
沉思片刻:“是你屋里插瓶的那种小黄花!”

我凝思著皑皑的比喻,确实有几分对,罗教授之苍劲梗直,罗太太的柔韧细弱,这一对
夫妇的结合真奇妙。冥冥中不知有没有一个超凡的力量,在安排著人世间一切的一切?

由于我不说话,皑皑也不再说话了,她热心的整理著画笔和颜料,她是个喜欢把所有的
东西都弄得井井有条的人。我无聊的倚著桌子,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翻开来,是皑皑
的速写簿。第一面画著的是罗教授的速写画像,浓眉、扎髯、乱发、怒目,传神之至。第二
面是花园的景致。第三面,我注目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是个男孩子,宽额、大眼、方正的下
巴,坚毅的眼神,这是徐中□。再看下去,我跳过好几页,翻开来、里面夹著一朵小小的蓝
色花朵,空白的纸页上有皑皑娟秀的笔迹,题著几行小字:

“别揉碎了那花瓣,你知道它上面记载了些什么?菟丝花12/41

别抛弃这抹微蓝,你知道它也有花‘心’一个!

别告诉我你不认得它,

它的名字叫——勿忘我!”

我凝视著这几行字,和那朵已经压得薄薄的蓝花,深深的沉思起来。就在我拿著册子出
神的时候,皑皑忽然一阵风般的卷了过来、劈手夺下了我手里的册子,那对美丽的大眼睛狠
狠的盯著我,愤怒的喊:

“你在做什么?”“哦,”我一惊:“对不起,我只是随便翻翻。”

“随便翻翻?”她盛气凌人的说:“难道你母亲没有教过你,不能‘随便翻’别人的东
西吗?”

她那股傲岸的神态,和毫不留情的语气激怒了我,我站直了身子,无法控制从我内心深
处向外冲的那份怒气,受辱的感觉使我语气僵硬:“我母亲教过我许多东西,尤其是,她教
我如何爱人,和如何做人。她说:‘你如果永远对别人微笑,别人不会向你板脸。你如果待
人以诚,别人不会报你以怨。只是——要认清你的对象!有一种人是没有心的,他分不出笑
脸,也认不出真心!’现在,我才能深切体会我母亲的话!”

她的腰挺了起来,眼光灼灼的逼视著我。好半天,她才点点头说:“你有一个好母亲,
嗯?她告诉了你,有一种没有心的人,是会以怨报德的,是不是?我想,我们罗家对得起
你!”

我的脸蓦的绯红了,我望著她,她可以说得更厉害一些,我了解。这已经是最和缓的说
法了,她那份言外之意表现得十分明显:“孟忆湄!别忘了你是罗家收容的孤儿!”

泪水向我眼睛里冲,掉转头,我奔向门外,我跑得那么急,以至于一头撞在一个人身
上。撞得我的头发昏,那人正抱著一叠书,也全散落在地下。他抓住了我:

“咦!忆湄,又是你,你好像总是那么急匆匆……”他顿住了:“怎么了?你?”我用
手背擦擦眼睛,如果我要流泪,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挺起背脊,我勇敢的给了他一个微
笑,轻声的说:“没有,什么事都没有。”他凝视我的眼睛,温和的眼光一直搜寻进我的眼
底,然后,他点了点头,用一种特殊的语气说:

“慢慢来,我要弄清你为什么。”

我摇摇头,他的眼光使我迷惑。

“真的没有什么。”我说,弯下腰去收集地下的书本,他也蹲下身子来捡,书本都收集
好了,我从地上拾起一样书本里飘落的东西,一件我刚刚才在一个少女屋里看到过的东西—
—一朵压得薄薄的蓝色小花。

“这是什么?”“噢!皑皑的花,”他满不在乎的说:“她总喜欢把花朵随便夹在书本
里,这也不知道是种什么花?”说著,他从我手中取去花朵,不在意的揉碎了,团在手中准
备抛掉。我愣住了,喃喃的,我念著皑皑的句子。

“别揉碎了那花瓣,你知道它上面记载了些什么?

别抛弃这抹微蓝,

你知道它也有花‘心’一个!

别告诉我你不认得它,

它的名字叫做——勿忘我!”

“噢,忆湄,你在念些什么?”他问,审视著我。“念书使你太疲倦了,是吗?忆湄,
你也该散散心,星期六下午我请你看电影,然后,我们可以逛逛街。我一直想——”他诚挚
的望著我:“买几件漂亮点的衣服送给你。忆湄,你不嫌我说得太坦白吗?”我注视著他,
我怎能“嫌”他呢?他的眼神那样诚恳真挚,他的语气那么温柔亲切,眼泪又涌进了我的眼
眶,我的视线模糊了。“哦,忆湄,”他有些惊慌的说:“我使你难过了吗?”

“不,不,中□。”我说,继续仰望他:“你为什么对我好?大家都那样——”我咽住
了下面的话。

“有谁让你受委屈了吗?”他机警的问。

“不,不,没有。”他深深的凝视我。“快乐起来,忆湄,”他鼓励的说:“你不是个
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对吗?我告诉你一句话,忆湄,你并不孤独。”他对我微笑:“我有一
个和你类似的身世,但我从没有让悲哀压垮过我。”我点头,离开他,向我自己的屋子走
去。我已不再悲哀,真的,我的内心在唱著歌。菟丝花13/416

一连串的日子流过去了。

午后,一阵雷雨驱走了不少的暑气。半弯彩虹在树林顶端略现旋收,晚霞接踵涌上,烧
红了天、树林、草坪,和苍灰色的屋顶。黄昏的景致令人喜悦,雨后的晚风使人心旷神怡。
我走出房门,从楼梯顶上向楼下一口气冲下去,嘴里喃喃的背诵著我刚刚正在念的书: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
以……”

“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一个声音帮我接了下去,我抬起头,皓皓正倚在楼下楼梯的栏杆上,胳膊支在扶手上
面,托著下巴,微笑著望著我,嘴边带著他所惯有的嘲弄味儿。

“嗨!忆湄,”他说:“你快变成个书蛀虫了。”

我笑了,说:“你知道,中□是个很严厉的老师。”

他的笑容收敛了一下,接著,又笑了起来。把双手抱在胸前,他审视著我说:“你和皑
皑好像都很服中□,嗯?不过,也别太用功,年轻人应该有点生气和活力,整天埋在书本里
是不正常的。拿你的本性来说吧,我相信你是属于活泼和洒脱的一类——”

“你怎么知道?”我昂昂头问。

“我就从没有看到你好好的走过路,不是跑,就是跳,要不就横冲直撞。”“噢!”我
喊了一声,顺势在楼梯上坐了下来,用手托著下巴,不胜懊恼的说:“妈妈常说我不够稳
重,看样子我真是无法变成个举止庄重的大家闺秀。”

他嘴角那抹嘲弄的笑意更深了。

“大家闺秀?”他挑了一下眉梢:“不,我知道你的出身并不是富有的家庭,因而,你
全身没有一点儿矫揉造作的气息,你和皑皑就一目了然是在两种教育下长大的,她比你庄
重,你比她自然。她文雅,你随便。可是,你猜我欣赏那一种?”他的眼睛灼灼的照著我,
简单的说:“你!”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认为,她可爱极了。”我说:“我但愿能学得和她一样文雅,她的举动那么柔和,
走路那样袅娜。唉!”我又摇头:“我想她本来就是比我高贵些,在本质上。”

“你觉得皑皑可爱?”他问我:“但她身上少了一样东西,你知道吗?”“什么东
西?”“活力!”他说:“别学她!忆湄,做你自己!”他打量著我:“你自己够美,够好
了,我就欣赏你的马虎和随便……”他顿了顿,笑意又染上他的眼睛:“皑皑从来不会坐在
楼梯上!”

我从楼梯上直跳了起来。他纵声大笑。

“梯子上有针扎了你吗?”他问:“还是有火烧痛了你的尾巴?你实在犯不著如此紧
张!”

我对他瞪瞪眼,瘪瘪嘴。

“你很会骂人,嗯?”我说:“骂人使你觉得很开心?是不是?”“确实!”他笑得更
高兴了:“慢慢的,让我来教你如何享受这份快乐!”“或者我并不感兴趣。”

“你会感兴趣,”他说:“我知道,因为你和我是同类!”

我凝视他,他的眼睛闪烁著,粗而黑的头发虽曾仔细的梳过,但仍然桀骜不驯的竖在头
上,鼻子中部微微隆起,在相法上没有这种鼻子的人是要掌权的。嘴唇薄而漂亮,我不喜欢
他嘴角上的那抹微笑——给人一种压迫感,使人有喘不过气来的错觉。我离开了楼梯,走向
门口,推开了通往花园的玻璃门。台阶下的水泥地上,有一双带轮子的溜冰鞋,我抬头望望
他,他穿著件运动衫,结实的胸肌挺了出来,他一定刚刚溜过冰,他是个酷爱一切运动的
人。

他走近了我,也望著那双溜冰鞋。

“你爱运动吗?”他问。

“是的。”“会不会游泳?”我点点头。“星期天请你去碧潭游泳。”他说,走下了台
阶:“溜冰呢?行不行?”

我摇摇头。“下来,试试看,这是一学就会的!”他命令的说。

我情不自禁的走了下去,溜冰的引诱力对我是太大了,我久已想学会溜冰,只是没有机
会。台阶下面有一方并不太广的水泥地,由于刚刚雨后,水泥地上依然是湿润的。走下了台
阶,他拿起一只溜冰鞋,望著我说:

“坐下吧,穿上它!”我略事犹豫,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的眼睛里飘过了一抹难以
觉察的微笑,我知道他在笑我刚刚从楼梯上跳起来,现在又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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