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糖恋人-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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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振鹏以满含血泪回忆的过来人口吻,告诫着眼巴巴地望着PS2、内心天人交战的学弟妹:「各位,忍一时风平浪静啊,动脑总比流血好,千万别拿自己的人身安全不当一回事。」
「小关,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有我盯着,你早不知道被学校二一几次了。有时间碎碎念,倒不如用点心思读你的笔记。」舒晴随手抓起一本过期杂志,三两下卷一卷就往只会说嘴的废柴脸上砸去。
「唔……小晴,你的『飞书砸人』练得愈来愈精湛了……」关振鹏应声中弹,一边摸着被砸出红印的脸讪笑,一边识相地滚到旁边念书去。
有了这个活生生、血淋淋的前车之监,大夥儿谁还敢说一个「不」字?植研社社办内顿时一片奋发向上的用功假象。
许妍苹不禁哂笑,说:「学姐,你的『暴政』果然很有效果。」
「什麽暴政?我这是爱之深责之切。虽然说植研社很早以前就是废柴囤积所,但总不能任由他们废到发霉吧?那样的话,范姜老师作为社团指导老师,也会觉得很丢脸的。」舒晴义正辞严地说。
「呵,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你的男人着想,」许妍苹刻意压低声音,笑着凑近舒晴耳边说,「学姐,你这样好像有点假公济私的嫌疑喔。」
「小苹,别忘了当初是谁半牵红线半陷害地把我和老师送作堆。」舒晴挑眉睨她一眼,同时双手十指动了动,作状要向许妍苹的腰际伸去。
「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学姐,你别轻举妄动。」许妍苹马上自动坐离舒晴五十公分以上,她最怕的就是别人搔她的痒,这个弱点当然只有和自己熟到不行的学姐才知道。
「嗯哼,这还差不多。」舒晴满意地点了下头,收回双手。接着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麽,问道:「小苹,听小关说,你在他未来的准公司里面打工啦?」
「对啊,主要是校对,偶尔帮着打杂。」许妍苹诚实回答。
「你怎麽突然有打工的念头?我们是什麽交情你很清楚,别拿先前打发小关的那一套来敷衍我。」舒晴是真的很好奇。在她眼中,这个小学妹就是一个脾气有些倔怪的天之骄女,她会主动接触一份工读肯定有耐人寻味的理由。
许妍苹定定地看着与自己无话不谈的学姐,沉吟几秒後,说:「因为有一个我无法完全理解的人也在那里上班。」
「啊?你的意思是,你是冲着那个人才去那里打工的?」能够让嗜读哲学书的小苹感到无法理解的人,莫非是比她本人还要诡怪的特异份子?舒晴暗忖。
「这麽说也没有错,但主要是他的……嗯,这事不好说,我得先整理一下。」许妍苹蓦然察觉,自己竟然无法在心中给翟立衡这个人标示出一个足以清晰界定的定义,只好就此打住话头。
的确,从彼此的成长背景、生活方式,到看待这个世界的价值观,他和她简直迥然而异,如同飞鸟和游鱼。但,正是因为这种极端的差异,反而让她觉得翟立衡这个人特别显眼,他活在她触及不到的圈子里,於是诱引出一股想要试探他的欲望。
「日本小学生的暑假作业不是有一项是观察日记吗?你就当作我是在完成自己的观察日记好了。」许妍苹最後这麽说道。
观察?她到底要观察什麽?那个人吗?舒晴一时之间有听没有懂,还想再问下去,却被一道突然响起的手机来电铃声打断。
「学姐,我先接一下电话。」许妍苹从背包中找出手机,萤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标示名字的号码,但数字排列看起来有些耳熟,一定是某个曾经讲过电话的人,於是她便接了起来,「喂,请问哪里找?」
「许妍苹,是我。」翟立衡的声音。
「喔,是你。」她想起来了,第一次他请她吃咖哩饭,就是她主动给他打的电话,难怪他会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
「有没有空?出来吃饭吧。」
「现在吗?」她看了一下腕表,才十一点。
「对,我正在开车前往H大的路上,等会儿校门口见。」
「你凭什麽认为我一定会答应赴约?」许妍苹淡淡地问,没有一丝火气,纯粹是觉得纳闷,他说得那麽自信,好像只要是他提出的邀约,她就不会拒绝似的。
「难道你不想来?」翟立衡反问。
「无所谓想或不想。上次你是说过『改天』请我吃饭,但我预想中的『改天』来得没这麽快。」
「这就是我展现的诚意呀。」隐约可以听见翟立衡潜藏在声线中的笑意,「这回还是吃咖哩饭吗?」
「不要,换别家。」
「好,想吃什麽随你选。我大概十五分钟之後到。」
「嗯。」许妍苹硬了一声,切断通话。啧,结果还是被他拗到了。
舒晴就坐在她身旁,自然将她的回话听得一清二楚,等她将手机丢回背包,便堆起一脸期待又暧昧的笑,迫不及待地追问:「小苹,你的『观察对象』打来的啊?」
「对。」许妍苹坦承不讳。毕竟在这样熟悉的好朋友面前,再怎麽狡辩都是徒劳的,她只能选择说或是不说。「但不是学姊幻想中的那种关系,所以你可以把那些绮丽的泡泡戳破了。」
「什麽嘛……我还以为能挖到一些精采的内幕……」舒晴顿时有些泄气,好像正在兴头上却被人赏了两巴掌一样。她很清楚小苹的个性,她可以对自己毫不罗唆地承认某些事实,但相对地,她也不会任由别人再对此进行毫无根据地大肆想像。
「学姐,你想知道什麽内幕就直接问,但在那些内幕产生之前,没有的事就是没有。」许妍苹摇头失笑。当然,学姐问归问,要不要老实交代还是由她决定。
「去去去!人家请你吃饭呢,还不快去接驾。」舒晴笑说。
许妍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将笔记书本收进背包,和大夥儿道别走出社办。她一边悠悠哉哉地往校门口移动,一边还在想着,这顿饭又不是她强迫对方请的,接什麽驾呢?
半糖恋人 43
当翟立衡抵达H大校门口时,许妍苹正站在一旁行道树的树荫底下,手里拿着文学史的笔记,正在默记重点,连他的车子已经驶到自己身前都没有意识到。
「许妍苹,」翟立衡有些好笑地叫唤她一声,「上车。」
「喔。」许妍苹暂时阖上笔记,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你刚刚在看什麽那麽专心?」
「文学史笔记,下礼拜一要期末考。」说着,她又自顾自地看起来,浑然不觉得应该和他多应酬几句。
「期末考?」翟立衡怔了一下,他已经从学校毕业太久了,几乎都忘了有这麽一回事,「你在电话里怎麽不说?」
「难道碰到大考就不用吃饭了吗?」许妍苹说,连头都没抬,「再说,从你打电话给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回绝的机会吧。」现在才摆出一脸惊讶,不是很多此一举吗?
「你说对了。」翟立衡好笑地看着她,又问:「今天想吃哪一家?」
「前面的十字路口右转直走,有一家义大利面,还不错吃。」许妍苹一边回答一边将笔记翻页,「翟先生,我差不多快念完一遍了,等一下服务生来点餐的时候,麻烦你直接帮我点他们的茄汁义大利面,饮料我要柳橙汁。」
「好。」翟立衡自然答应,也不打扰她宝贵的温书时间,按照她的指示驶向那间餐厅。
落座之後,许妍苹果真旁若无人地继续啃她剩下两页未读的笔记,将点菜的小事通通丢给翟立衡去处理。
服务生端上套餐附赠的汤品的时候,她终於将笔记本阖上,放进了背包里。
「笔记念完了?」翟立衡问。
「嗯,念完一遍八十分入手没问题,可以开始准备其他科目了。」许妍苹拿起汤匙喝起汤来。
「考个八十分你就满足了?」他认为以她的聪明,至少给自己订下比较高的标准。
「八十分够好了吧,我又不是完美主义者,只要学期总成绩能达到平均值就OK了。要从八十分跳跃到九十几分,付出的努力最起码要多出两、三倍,区区一次期中考,有必要那麽拼吗?」
「你没听说过精益求精、更上层楼吗?只有时时鞭策自己前进,才会有非凡的成就。」
「照你这样说,那人活着跟驴子有什麽两样?」
「驴子?」翟立衡不解地问。
「不是有这样一个故事吗?驴主人为了驱使他的驴子前进,就用一根钓竿挂着红萝卜悬在驴子面前,让牠垂涎着一步步往前走。我不想当驴子,而且目前也没有哪根红萝卜让我特别想吃。」许妍苹十分务实地解释给他听。
「呵,你的比喻很有意思。不过,人和驴子毕竟是不一样的,你就没有什麽格外执着、用尽全力也要达成不可的目标吗?」翟立衡忽然很想从她口中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
许妍苹认认真真地想了想,然後同样郑重地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这个答案让他惊讶。
「应该这样说,我想要达成的目标一定是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基本上,我不会去奢求那些自己没本事达成的幻想,导致自己的人生过得无比忧郁。也因此,我可以很有信心地告诉你,直到目前为止,我一直过着很顺遂安妥的人生,不是因为幸运之神特别眷顾我,而是我有自知之明。」许妍苹语气淡然地说。
「自知之明……」这是翟立衡第二次听到她提起这个字眼,心里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快,他不知道为什麽,「怎麽在我听来,你这种说法倒像是在替自我设限找个圆滑的藉口?世界上只有我们想做却还没做,而没有我们真正做不到的事。」
服务生这时端上了主菜,不过他们仍僵持在原先的话题里,没有人先开动。
思考了几秒,许妍苹先开了口:「翟先生,我是不知道你在激动什麽啦,但这种事本来就是见仁见智,即使我过着成天颓靡不振的生活,也碍不着你,不是吗?」
「……」他有激动吗?他哪有……好吧,或许是有一些。但,这不是他们应该聚焦的重点吧。
「我刚刚读的文学史笔记里有一段和庄子有关,他和惠子那段关於『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辩论,你应该也听过吧?我觉得正好符合我们现在的情境。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所以无法了解彼此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理性沟通,达成一丁点共识应该不难。」许妍苹说完耸了耸肩,开始吃她点的食物。
「没有那麽容易吧。没有感同身受,就难以理解;缺乏理解,又何来共识?」翟立衡不着痕迹地苦笑了一下,「仔细想想,确实是我太苛求了。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你的兄姊好像很照顾你;而我却不同,我和我大哥……算了,光是这一点,我们之间的差异就够大了。」
岂料许妍苹却放下了叉子,定定地望着他,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差异当然大。但是,除了这些差异,还是有很多共通之处,所以才能彼此沟通啊。喔,说到你大哥,我那天去工读的时候听到不少人在说你们的事,我想事实应该不完全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吧?」
「那些闲言闲语,我自己也听得不少。不过,他们的确说中了某一部分的事实。」翟立衡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索性告诉她那段过去,「在我十岁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翟家唯一的男孩,理所当然地也是我父亲唯一的期望;可是,当我大哥堂而皇之地走进家门之後,原本牢牢稳固的秩序就一一崩塌了……」
对翟立衡而言,大哥的突然出现,不只是让他在户口名簿上的「长子」降格为「次子」这种排行序位上的改变而已,大哥更像是一名强劲的掠夺者,夺走了自己原本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