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买路情-第3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瞬间的绝望。
他摸了摸肩上细小的伤疤。
为什么还会一直一直想起那时的场景,为什么会在无数次午夜骤然清醒时,想起她微微皱着的眉头,她睫毛轻轻的颤抖,想起低低的呻‘吟,想起她痛苦的哼出声……
窗口突然有微光。
她那边的灯亮了。
他披衣坐起来,看着她映在窗口上的影子。
她就那样低头静静坐着。
脸的弧度宁静而柔软。
也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
灯又突然灭了。
正当他以为她正要休息时,她却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他跟着她。
直至见她走至程公子的房间。
程公子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蹲下,似乎在捡什么东西。是一粒一粒的。
没有灯,只有月光。
但她找得很仔细。
桌子底下,门槛边,角落里,她都看过。
找了很久,直至找齐了八颗,她把它们放入香囊里,又把香囊压在心口,就这样好一会儿。他可以看到她微微蜷起的背和落过肩膀的长发。
然后,她起身回去。
隔日清晨。
她并没有在往常的时候来打扫。
他本去药房,中途却又折回,想寻本医书,却见她在那里。
见他回来,她擦拭桌子的手有些无措,又抿唇:“我很快就好。”
他无言,进房寻书。
却集中不了精力。见她加快了速度,擦完桌子,端了水,准备出去。
他突然叫住她,“等等。”
她停住。
他摇轮椅至她面前。
才看清她的额头上有淤青。
“昨天晚上弄的?”突然伸手想去触碰她的额头,她却微微一后退,有些惊疑地盯着她。
他收回手,问:“还痛吗?”
她摇摇头。
就这样看着她,隔了会儿,“那件东西对你很重要?”
她知道他说的是昨晚她说她要找的那件东西,她牵了牵嘴角,压低声道:“没什么,只是一件旧物而已。”
宁世不再说话。
“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一整天心绪都不能平静。
她却再没怎么出现过,连中午打扫也是小松过来。
拿着医书,却看着窗外。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转过身,看着小松打扫。小松还是个大男孩,打扫的时候总会弄出各种怪怪的声响,偶尔还会有类似于满意的吐气声。
他放下书,像是漫不经心地问:“小松,你有过意中人吗?”
小松一怔,“啊?”又摸了摸脑袋,傻傻地笑:“算有过吧。”没等宁世接下去问,他就已经继续下去说:“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为我定亲了。跟同村卖豆腐家的阿玉,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她老是说要嫁给我呢。”
想到这里,她似乎沉静在童年的乐趣里了,“阿玉,那个傻瓜,就会哭。”他小时候调皮得很,非常喜欢捉弄人,总是把他未过门的媳妇捉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也不知道女人是不是就是那样?又小气又喜欢哭,一不顺眼就要发脾气。”那时才八岁的阿玉已经有那样的苗头了。
“不过……”他想起来,“倒是好哄得很,你给她买个糖葫芦就没事了。还会帮你洗衣做饭烧水缝衣服……”
小松对于女子的定义显然还停留在幼年时期。
“哎,公子。”他突然回神过来,“你怎么会问这个?难道……”
宁世自然不会理他。
又背过身看窗外。
小松嘿嘿地笑着,这山上只有一个女人,宁世生平接触过的也只有这一个女人。不过按说应该不可能。
但是没想到小松的猜测居然有些成真的苗头。
晚饭上。
三人吃得寂静,宁世突然给息静夹菜,虽然语气依旧淡淡的,“你太瘦了,多吃点。”但是已经是小松服侍宁世这六年来,第一次见他会关心别人。
弄得息静也有些不知所措。
抬起头看他,半晌才低头细声道:“谢谢公子。”
他又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种想要靠近她,关注她的冲动。
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似乎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的注意力就会不可避免地被夺走。
次日。
清晨。
早早看书,却在她出来的那一刻分神。
听她开门关门的声音,透过窗口看她从井口提出水倒入木盆中。
看她洗衣服,看她把湿衣服挂在比她高出许多的绳索上。用袖口擦擦汗。
看她每走一段路,因为力气不够都要放下水桶,歇口气再走。
看她在厨房忙碌。
近冬的天气,她穿的衣物单薄,手指时常被冻得通红。
他几乎从不曾注意这些。
每两个月,她都会来到他的书房扎针。
也只有今天这一次,他注意到,其实她每次来都会把枕角捏出一个形状。
他看着她光滑无痕的背。
在深秋隐隐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问:“很痛?”
看不见表情,只能见她墨色的头发被拨至一边。但她摇了摇头。
几乎和往常一样的时间。
他施的每一针却用了比以往多十倍的精力,为何他不再完全的镇定?
施完针,他推出轮椅。
转头却看到她映在白色帘布上的影子。
左手支撑着,右手按住衣物在胸口。
长发都徐徐地垂下来,如同水流,滑过肩膀散开。
她维持了这个姿势一会儿,才似乎有力气完全支起身来。
穿上衣服,出来。
他发现她的脸色是完全苍白色,连嘴唇也几乎没有一点颜色。
他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寡淡,但他知道自己已然控制不住对她的在意。
她仍旧摇摇头。
但连摇头都显得没有力气。
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衣物。
“这是要洗的衣服吧。”她声音有些虚浮,“我拿去洗。”
抱住,出门。
他望她出去的背影。
良久未言。
又推轮椅到帘后,看着她几乎捏出形状的枕角,细细抚平。
三个月快到了,程公子还差最后一次的施针和排毒。
排毒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必须再为他做一次检查。
以保万无一失。
小松去叫程公子,他却迟迟没到来。
他转头望向窗口却看见——
息静弯腰在井口边打水,程公子蹑手蹑脚在她身后。
“哎哟!”他摸住膝盖,本来快靠近了可以吃点豆腐,不知是谁好像用东西弹了他一下,“谁他妈的!”
息静这才惊觉回身。
警疑地看着他,又不想招惹他。
拿着木盆便走了。
程公子自讨无趣。
撇了撇嘴,往宁世的房间走去。
宁世拿出针具,推轮椅过来。
他坐下,打量着几乎全是书的四周,有意无意地把弄着宁世桌上的小小的金色香炉上的铃铛。
息静进来送茶,又出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笑:“你这丫鬟长得还真不错。”
宁世看了他一眼,展出针具。
长长短短,粗粗细细。
程公子又说:“这里太冷清了,就一个女人,还那么不解风情,宁神医晚上会很寂寞吧?”
他的笑容很让人嫌恶。
“不如……”他近前悄声道:“我下山给你带一些招香阁的姑娘进来,也让——”突然针扎中他的手上的穴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我很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宁世低头专心扎针,话音却很清晰缓慢,“所以我身边的东西你最好不要碰。”
程公子“哦哦哦”,讪讪笑了一下。
手指放开了铃铛。
宁世瞥了他一眼,顿了顿,加了一句,“包括人。”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她终于被允许下山。
这是两年来,她第一次走出那片林子。
太熟悉的陌生席卷而来。
按照小松的指示,买了布匹,一些宁世要用的笔墨纸砚,一些日用的小物品,剩下的银子可以自己随意用,毕竟宁世对银两并不看重。
走至一家小客栈歇歇脚。
点了一碗阳春面。
旁边有人道:“最近喜事可真多啊。”
“是啊。前年易国的三皇子继位了,今年就有了个听说一生下来就泛紫光的小公主。”
“那小公主可真了不得,当真真是天降异象。我前几看整个东方天空都被映紫了。还以为有什么菩萨显灵。下午才知道,原来是易国的皇后生了小公主。也不知这是不是上天预示着这中原的江山以后要归易国所有。”
“胡说什么?哪有这样的事?!”毕竟是影国人,还是出言反驳了。
“易国的皇后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杨家的三小姐啊。本来听说这三皇子求的是杨家的二小姐。可这二小姐很早就因病死了。也算没这个福气。这杨三小姐的命好。两年,这易国皇帝就只娶了她一个,一个妃嫔都没纳!可也算奇事了,现在又生下了带异象的小公主,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一伙人笑起来。
一人道:“我们影国今年也有喜事啊,影国第一才子南公子不是也要娶妻了吗?”
面条被咬断了。
“对啊,听说娶的是我们国主认的义妹,亲封的公主!”
“南公子不仅大摆筵席,还开仓济民,整个影国都热闹得很呢……”
……
望着整座府邸挂着艳丽的红色。一片张灯结彩。
她站在离大门口还有好几丈的距离看。
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走到这里来。
门口来来往往的宾客络绎不绝,有管家在门口招呼。
围着大门两边有人在赠米,很多乞丐端着破碗匆匆跑来。
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管家匆匆跑过来,脸上有惊喜,“表小姐。”
她静静笑:“李叔。”
“公子在里面呢,小姐快进去。”李叔想邀请她进去。
她摇摇头,“不了。”
李叔看着她,“小姐……”当初小姐对公子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但奈何现在在这里等待成亲的人是依依,是她曾经救下的一个小丫鬟。
息静终于抬起头再次笑笑,望着他,“李叔,你去招呼客人吧。我走了。”抿了抿唇,又说:“别跟人说我来过。”
天地路途苍茫。
初冬的风飒飒。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表哥的时候,她逃婚。还是个心性烈直的姑娘。
和小夜两个人躲在马车里,赶了几天几夜的路。
那样在狼狈中见到他。
他笑起来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淡风带幽香。
“你是表妹。”他微笑:“灰头土脸的表妹。”
在他身边的三年,她跟随着他。
轻松,自由。
做安安分分的大家闺秀,去学习琴棋书画和舞艺。
想让自己变得出色,足以与他相配。
然而终究是不能。
不能。
为何他不喜欢自己呢?
但想想。
为何自己会喜欢他呢?
都是没有道理的吧。
她苦笑。
她许的愿望都实现了:愿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能幸福。
唯独漏了她自己。
回到山上。
小松煮了饭,快饿死了,一坐下急急伸筷。
宁世出声制止:“等人来齐了再吃。”她还没有来。
小松委屈地拿着有满满白饭的碗,“静儿姑娘说她不吃,让我们先吃。”
“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小松还是迅速地将魔筷伸向了菜盘,“反正她从山下回来后,就怪怪的,关在房里也不出来。”
宁世端起了饭。
又看了一眼她空着的座位。
“等晚上你送点吃的过去。”
“啊——”小松惊讶又委屈。
他们一向是早、中、晚吃过了不再开饭,量都是算好的。等晚上送过去,岂不是又要煮一餐?
宁世吃饭,没有表情。“哦。”他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
小松说她怪。
她倒真的有点怪。
自从进了药房后,一言不发,眼睛空空地盯着前方,有心事。
他正在为程公子排毒。
这是去除他毒性的最后一步。
不能有任何闪失。
但是这个时候,他居然在分心。
程公子快被这闷热又难闻的气味熏死了。
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