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记-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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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此章过长,后部分内容稍干,影响阅读节奏,现特分为二,此前部分无大改动,看过的同志可选择点下一章
朱厌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在原章节后部分上加了些内容,大概一半一半,愿意看的就再看看,不耐烦的可以忽略
我,曾经风流潇洒不羁如风的昆仑少君,就这样一转身,变成了招摇山的帝后羲和。
“羲和、羲和。”我悻悻地念叨。
“怎么,不喜欢?”骊渊挑挑眉。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骊渊得意地笑笑。“自然有缘故。”
“什么缘故?”
骊渊不答,笑得不但得意,而且有些不怀好意了。
爷爷的,我最烦人家搞神秘,你这样,我还就不问了。
“羲和这个名字,实在不怎么地。”我皱着眉头跟嘲风抱怨。
他整个人靠在草地上,两肘支起,懒洋洋地应着:“怎么讲?”
“你不觉得,这名字有些女气?”我说。
嘲风半晌没做声,斜眼看我。那样子真是欠扁。
最后他说:“你说,你一个男人,既然都能嫁人,作甚还要介意自己的名字是否女气?”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就罢了。
当我快忘了这茬的时候,有一次嘲风跟负屃两个互相比嘴毒。
嘲风说,老八啊,父君是招摇山之王,你是他儿子,也算招摇山的小王,不如我以后就叫你小王八了。
说完自己就吃吃乐上了。
我虽然很看不上这样无聊的笑话,却也跟着笑了两声。
这一笑,负屃两只冷冰冰的小妖目就瞟过来了。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寒。
这个人不像嘲风,嘲风说话喜欢直接让你炸毛,而负屃则总是面无表情的时候,突然噎你一猛子,等回过味,更咽不下。总之都不是好惹的。
我赶紧补个谄媚的表情。“小王八这名号还真不赖。”
负屃淡淡一笑。“羲和娘娘谬赞了。”
我还在为“娘娘”冒汗,他紧接着又说,“其实娘娘的名字,是有来历的。《招摇古经注》浴龙篇有著,羲和者,日也。”微微一笑,“羲和,就是太阳的意思,父君对你,真是宠爱有加。”
我本准备了受他奚落,没料到居然是逢迎,一时倒有些懵了。
“是么?”
“嗯。另据《神辞?龙说》所云,羲和,帝之御也。说它乃帝尊的专属坐骑,最是神俊威武的仙兽。”负屃涓涓而言。
嘲风嘿嘿两声。“老八真有学问。”一对眼却只在我身上打转,面上神色似喜若嗔。
我觉得有些古怪,虽然负屃用了“神俊威武”这样的好词,可是所谓帝之御也,不就是说这什么羲和,也就是爷爷我,专门是被骊渊骑的么?再复一想,羲和者,日也。
立时全身的血液瞬间跑上了面颊,跳起对着那可恶的小白脸就是一脚。
“日!你个小王八就促狭吧!敢嘲笑我,看爷爷今日不打死你!”
在嘲风的放声大笑中,负屃身法轻盈,明明逃窜,却丝毫不见狼狈,反而翩若惊鸿。
我骂归骂,到底还是叫了羲和。
即使生气,我是骊渊的专属坐骑那是事实。
我被骑得很爽那也是事实。
我曾经反抗翻身试图倒骑神龙最后又被轻易拿下吃掉那还是事实。
所以,羲和就羲和吧。
只要我跟骊渊在一起,叫什么我也没意见。
我不知道别人美梦成真的时候什么样,反正我已经对人生没有什么索求了。
虽然他很忙,但是可以的时间都用来陪我。
虽然他没有以前那么年轻漂亮,而且要色得多,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他。
不,更喜欢他。
有时候这个人明明在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无论是日头里照着,还是珠光里浸着,那五官鲜明历历在目,总令我有做梦的感觉。只是在旁边坐着,呆呆傻看,大气不敢出一口,就怕气出大了,这人就跟幻影一般消失了。
即便他对我如何温柔,那一种患得患失,无法排遣。
你说大家都那么熟了,我怎么还会这样?
被看久了,骊渊会突然抬手给我一个暴栗,沉声道:“不许再这么看我。”
我摸着脑袋应着,照看不误。
他还是那般正襟危坐。
我咳嗽一声。“骊渊。”
“嗯?”他头也不抬,照例盯着手里的卷宗。
我遂指指那份奏章。“这一页,看了有一个时辰了。”
骊渊闻言,把那奏章一扔,转身抱住我就滚到榻上。
还有的时候,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小媚眼一抬。
一瞬间,本来温顺如羊的我,即刻化作觅食的饿狼。“啊唔”一声,八爪鱼一般骑在他身上,抱住他如花似玉的小脑袋,啃啊啃啊。
用舌头轻轻舔舐他的耳垂、脖颈、锁骨和蜜乳。
骊渊此时会自喉咙深处发出无比销魂的呻吟,烧得我脑子身体都是一团急火般,然后才伸手撩起我衣裳,轻抚我敏穴,在我情意难禁的时刻,慢慢将自己蓬勃的龙根,顶进我已经打开的身体,两手扶住我腰,缓而有力地上下吞吐。
那一刻我紧紧搂住他,他深深占有我,一起一落,享尽极致欢娱。
真好比上穷碧落下黄泉,两个人难分彼此,同看那八荒皆花开,六合归一体。
有一时,换终身。
便是即时死了,也无所憾。
我喜欢招摇山。
因为我没有别的地界可以去,尤其是望仙涧,是我最爱流连的所在。
我经常在那里待着,开心地缅怀甘渊涧里的日子。骊渊难得脾气好的时候,还会化成小青蛇,盘住我腰,只是及后动作和位置愈来愈流氓。
我独个待着的时候,又遇到先前那个啰嗦的绿袍子老头。
原来他曾是骊渊在甘渊涧里躺过的一块萤石,因为沾了龙神仙气,所以几千年后修得了人型。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游矶。此人相当多话,而且在我与骊渊争执的时候,总是一面倒地偏袒他,然而我一样喜欢他。因为招摇山上肯跟我说那么多话的人,实在是少。
我也喜欢骊渊的儿子们。那些殿下。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不喜欢我,比如狻猊、蒲牢和霸下;我倒不太介意,毕竟一个人不可能讨所有人喜欢。当然像我这样,几乎讨所有人不喜欢的也不多;另小部分殿下则根本无视我,比如睚眦、穷奇和螭吻,无视并非看不起,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螭吻奇懒无比,整日只是隐在自己寝宫,那么多年,只在殿下们非出现不可的场合上才能见到,而且通常也看不到整脸,因为总是趴着。
穷奇很斯文,又相当冷淡,不是负屃那种语调冷淡,而是整个人由里而外的冷淡,仿佛世间一切,于他只是透明。看着那般无害的少年,其实清明过人,骊渊不在的时候,是他和嘲风一起管理政务。如今掌着司法刑狱之职,的确是再合适不过。
姬陌自从许了他,也变得深居简出,沉默寡言。果然是出嫁从夫。
本来见面就少,又添了身份的拘谨,与我益发生分了,倒让我几乎怀疑,我们是否曾经那样无拘束地交谈过。只有偶尔瞥向嘲风的目光,才让我瞿然忆起望仙涧池畔初见,那个灵动大方的少女。
“你排第几?是几殿下?”她笑比春风,梨涡似梦。
如今,一切若浮云尽散。
那日我回去,紧紧抱住骊渊,疯了一般亲吻不足。
骊渊回应我,低声问:“这是哪里发了骚来?”
我哼了一声,心里却无比满足。
我喜欢怀里的这个人,居然恰好他也喜欢我。
然后我们居然能在一起,居然又相聚了恁多年。
这是多么难得的际遇。
骊渊的二子睚眦,是我见过最无趣的人。整个人,好似一把绝世宝剑,锐利、刚硬且无情,整日心思都在练功修法上。骊渊说起他,总有几分骄傲。说那么多的殿下,数他功夫最好。有时候我也想,这么一个冰冷漂亮的少年,如果有朝一日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但这显然只是我的臆想。睚眦此生惟一可能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骊渊,爱的理由,也只是因为他够强。
最后那两位殿下,是我所熟悉的,也是勉强可以称得上喜欢我的,那就是嘲风和负屃。
嘲风也罢了,他根本就是我在招摇的第一个朋友。
负屃则古怪些。他是兄弟中说话较少的一个,但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倒有话。
当然基本上每句都不是好话就是。
但我还是很高兴,毕竟有人跟我说话。为这一点,狻猊就益发讨厌我。
我知道为什么,他喜欢负屃。虽则跟其他兄弟感情更好,但是他喜欢负屃。
我不晓得他为什么不说出来,所谓兄弟又没有血缘关系。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问嘲风这件事。他又是一副“我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还是罢了吧”的表情,最后说,“伏羲,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然后又换上一副“你自己嫁人了你觉得无所谓不要把别人也当成没天理的傻子”的表情。
我跟他说我乖乖娘亲是天地所化,所以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也不差。
说起这个乖乖娘亲我总是心头酸酸暖暖的,但是我记不大得她的事。
招摇山上最讨厌我的人当属三位神君。
鲲鹏完全是嫉妒,我有时候迎着她风刀一般的眼神真想走过去跟她说:“这位大婶,就算骊渊不娶我只要他不瞎他也不会娶了你的。”
英招总是阴测测的,而开明两个眼仿佛要吞噬我。
可我是在骊渊眼皮底下讨生活的人,怎么可能被他们那个级别的眼神吓到呢?
只是这三个人我也死活喜欢不起来就是了。
有一次他们在骊渊寝宫外面对话。
一个说:“只有他以为帝尊是因为喜欢而立他为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另一个说:“帝尊出来是利用他,现在不过更进一步利用他来羞辱昆仑天君而已,可笑他还以此为荣宠。”
说完还冷冷地瞥向寝宫半敞的门。
我忍不住打开门,靠着框懒洋洋地问:“还有呢?昆仑天君知道我嫁给骊渊,有什么说法?”
那三个脸色铁青,散了。
我不禁笑,笑得差点出了眼泪。唉,何苦巴巴跑来说予我听。
就算这是真的,即使这是真的,我也不介意了。
只要骊渊还在我身边,还对我好,再是利用又如何?
我看向招摇山外的天空,五重天的风景,我已经忘记了。
这样过了两千年,日子挺平顺的。
无聊的时节,我找了个本子,在上面记录一些事,都是我跟骊渊的琐碎点滴。
有时候自己回头翻翻,也挺高兴。
有一日骊渊给了我一只蛋,半边白的,半边红的。
说是长留山上饕餮洞里拣来的。
我说你怎么独个跑去长留山了?那时节他们和昆仑神族打打停停的,也有议和的打算。但是他跑到上面,总是不方便的。那日晚间做的时候,我就特别留意他身上有无留疤。
结果做一半他终于发飚了。
“小羲,我在你眼里那么弱么?不过一只饕餮兽,难道还能让我受伤?”
我心想你不也是一只远古兽么,兽对兽兽死谁兽未可知啊。
我抱住他,脸贴着他胸口只是蹭。
他慢慢消了气。“我是看你独个寂寞。”
我抱得他更紧。
不管怎么样,他说的这些话,他在我身上留的汗,都是真实的。
那蛋在我怀里暖了五百年,化成一只白羽赤目的大傻鸟。
这鸟特别古怪,整日只爱粘着我,但一靠近又爱啄我。搞得我亲近也不是,不亲近也不是。
后来还是骊渊发现,这鸟那般对我,是因为我老爱穿绯色的袍子。
我嫁了骊渊那日穿的是绯色袍子,我还记得我一个很要紧的人去了的时候,我看到屋里的绯色幔帐溢出虚掩的门,那色烧灼了我的眼。所以我爱穿绯色,也不想再穿别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