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家事-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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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孩很沉稳,目光也不像一般孩子那样简单。她打量了一会秋慕非,才告诉他自己名叫忘书。秋慕非似乎没听过“忘“这个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神使鬼差的追问女孩母父的名字。女孩面露惆怅,说自己的爹叫忘尘,她从没见过娘亲,听爹爹说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做事,很忙,要很久之后才会来看她。
秋慕非跟着就惆怅了。他觉得自己很舍不得离开这个女孩,然后莫名就觉得她很亲切,然后他也知道了这个女孩比他小一岁,不过人家长得高,所以看着还以为是一般大。还有,忘书就住在寺庙里,住了五年了,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这里。
田天一发现了秋慕非对这个叫忘书的女孩很亲热,她很不习惯,在她小小的心中,觉得秋慕非天生就该是自己的一样。所以,她好几次想拉着秋慕非走,但是秋慕非不愿意。最后,田天一只好拿他爹说事,说白千岫要是找不到他们两,该着急了云云。秋慕非只好依依不舍的和忘书道别。看得田天一心里酸死了。
他们回到了泉眼边,白千岫也刚好解完签回来。他瞧着秋慕非有些魂不守舍,心里奇怪。还没问,田天一已经开始告状了。说秋慕非不理她,和旁的女孩玩。白千岫觉得秋慕非是个很乖的男孩子,不太相信田天一的话。田天一急了,逼着秋慕非,问他自己说的是不是实话。
秋慕非细着声,“白叔叔,好奇怪,我今天看到一个女孩,和我娘长得好像。然后,我好像特别舍不得离开她。”
田天一闻言,立马就气急败坏的嚷嚷,“爹,你听听,他亲口承认了,他居然舍不得别的人。”她气得直跳脚。
大人要明白的多。白千岫立马发现有问题,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已经对秋慕非有执念了,他哭笑不得。他阻止了田天一的吵闹,详细问了秋慕非一些事。一听孩子叫忘书,又是五岁。他心念一动,当年戚永昭是有过身孕,但是听冷翡翠说,戚永昭把孩子给堕掉了。
白千岫觉得这个小孩既然长得很像秋子书,很有可能和她有干系。他虽然不待见秋子书,但是到不觉得,她是个多么风流的人,会在外面乱留子嗣。这些年秋府发展的很快,已经是大臻很有名的大商家。给秋子书送男人的人多了去,没见她留过谁。白千岫和冷翡翠一直交好,知道秋子书这些年对冷翡翠始终如一的好。他也认识慕容申,志趣相投,交情也还不错。
总之,白千岫知道秋子书除了善待她的两个侧夫,做生意,其他的时间都用在找戚永昭。白千岫博闻多见,他大胆推测,没准戚永昭当时是双生,孩子流掉了一个,还剩一个。而秋慕非见到的,就是那个幸存的小孩。他这样想着,遂决定去见见那个小孩。可惜,他到了隔壁院子,没见到人。
不过,白千岫绝对不会放过这一丝可能。他的妻主田溯宁身为秋子书的挚交,时常在他面前提起秋子书为了寻找正夫,耗费了多少精力的事。怎么说都是朋友,他自然会尽心留意。白千岫让轿夫将孩子送回知府府邸,自己找方丈去打听了忘尘的事。
时间年纪都吻合,但是方丈说,忘尘是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很少说话,只替寺里抄经书,分发给信徒。方丈说忘尘是云游的五全大师带到寺里的,初来时有过剃度的念头,但是五全大师说他尘缘未了,让他稍安勿躁。之后,他肚子就大了。大夫说他有身孕的时候,他还不相信。大家觉得很奇怪,哪有男人肚子那么大了,还不信自己有孕的事。
后来,忘尘在寺人的照顾下,平安的生下一个女儿。忘尘长得普通,孩子却相当的好看。大家私底下议论,孩子肯定是长得像她娘。估计从前忘尘跟的女人,长相出众。不过能让男人想出家,这女人肯定有些问题。
这些年,忘尘一直在宏远庙,从未离开过。他就住在寺庙最后面,和众僧毗邻。没人来看过他,他也未提起过谁。
白千岫听到这里,基本肯定这个忘尘就是戚永昭。他虽然没见过戚永昭真人,但是见过子书给他画的像,非常艳丽。他听说过戚永昭会易容,所以外表不足以说明什么。
这事让白千岫很触动。他突然觉得秋子书这么多年,坚持犹如大海捞针般的找戚永昭,肯定是有很深感情的。毕竟人的名字能改,容貌也会掩饰,想找到,太难了。他也意识到,戚永昭不肯回头,寄住寺庙,该有多么的心灰。不过他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忘书,真的是说不清,是想忘却,还是想记住。
白千岫恳求了方丈不要将他打听的事告诉忘尘和其他人。方丈本是方外人,自然应允。白千岫回府立即和田溯宁说了这件事,两个人在第二日,专程去了宏远庙。因为忘书每天都会在院子里练剑,所以他们不费力的见到了孩子。田溯宁完全同意白千岫的推测,他们没惊动孩子,怕戚永昭会警觉。
其实他们这样担心,倒不是十分必要。忘书自小因为容貌出色,认真刻苦,经常被人询问搭话。她是个早熟的孩子,知道她爹除了教授她学业武功,不爱说话。她不会跟她爹说起外人,她只有在很想很想的情况下,才会问戚永昭,“娘什么时候来看我们?”每当这个时候,她爹都是抱着她,说“很久以后”。直到忘书睡熟了,戚永昭才起身,彻夜不眠的抄经书。
田溯宁立刻安排了人在暗中守在寺庙外,找人通知了子书。很快,子书赶到并州,去了宏远庙。
暮看日西坠(二)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暮鼓晨钟,这是戚永昭从未想过的生活,也是他过了六年的生活。
当年离开秋府,是在深夜。他易了张平凡的容颜,不想被人找到,也始终记得,子书迷恋他时,何尝不是因为他那张脸。都弃了吧!
他极为低调的向西行走。茫然,凌乱。选择这个方向,只是偶然。他走了几日,途中遇到很多的人,围在一处,听一个僧人在释佛。原本他不想逗留在拥挤的人群中,但是突而听到僧人说“诸行无常”,“涅槃寂静”,他一时心动,听了下去。众人小声交谈中,戚永昭知道了这个僧人名叫五全,是位很有名的大师,云游四方,普世济人。
五全大师说了很久,掌灯时分才结束,人群渐渐散去。戚永昭住店的时候,碰巧遇到五全也来住店。恰巧客栈房间只剩得一间,戚永昭遂决定将这间房让给五全。
五全问他,可愿共用,施与他一角即可。戚永昭被五全白日里的佛学修为震撼,欣然应允。他听了一日的佛,有了出家的念头。戚永昭想让五全为他剃度,五全却说戚永昭只是一时茫然,尘缘未了。戚永昭无处可去,就随着五全到了他挂单的宏远寺,留在了那里。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当日居然是双生,只堕掉了一个孩子。他肚子大起来的时候,不可置信。但是,他已经没有再放弃孩子的念头。
那一晚他失去骨肉的时候,剜心之痛。说没有懊悔,没有不舍,是不可能的。只有失去了,才会正视曾有过的美好。对于秋子书,他不会回头,不代表他会抹杀自己的喜欢,抹杀自己曾经对这个人,抱有天荒地老的奢望。
爱有多深,就有多痛。在宏远寺,他变得平和了一些。可以正视他和秋子书之间,每一段过往。那些真实存在过的心动,足以让他在子书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生下孩子的理由。孩子的孕育,是那段甜蜜的结晶。他已经离开了秋子书,孩子不会成为牵绊,只会是他余生的希望,欣慰。
就这样,戚永昭生下了孩子。他给孩子取名忘书,是想忘记子书。只是,想要忘记,却铭心刻骨。
他偶尔会去想子书,尤其是忘书问他娘亲什么时候会来的时候,他会觉得,对孩子是有些亏欠的。但是,他不愿回头。不是说,真的不爱了。而是怕傻乎乎的回头了,发现那人又有了更多的男人。或许,她已经不爱了。真要那样,让他情何以堪。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戚永昭觉得,这很符合他的处境。
戚永昭无意再做取舍,遂平静的保持着现状。这一番安定,就是六年。他从前一直都在忙忙碌碌的做生意,而今只是抄经书,他也不觉得厌倦。
子书风尘仆仆赶到了宏远庙。在见到忘书的那一刻,那种从天而降的欣喜,几乎让她的心停止跳动。她强自压抑,尽可能让自己正常的平静下来。她默默的注视着独自在练剑的忘书,直到孩子停了下来,子书急忙递上了自己的帕子。
忘书没有接她娘的帕子,她震惊的看着子书,眼中狂喜,然后那狂喜沉了下去,她问子书,“您是我娘吗?”
子书带着颤抖,抚摸着她的头,“你认识我?”
忘书摇摇头,“爹说娘亲和我长得很像。您是吗?”
子书笑了,“我是你娘。应该说,是你和我长得很像。”
“娘,你去了哪里?怎么那么久才来看我?”忘书扑进她的怀里。子书一把抱起她,“是娘不好,离你们太远了,都没有好好的照顾忘书。”
忘书呜呜的哭了。子书轻轻的说道,“忘书,带我去找爹爹,好吗?”
忘书点头,挣脱了子书的怀抱。子书还想抱着她,忘书说,“娘亲,女孩子必须要独立,这样长大才能顶天立地。”子书感动,她拉着女儿的手,觉得血都要沸腾了。
宏远寺的偏殿里,一个极其平凡的男人在抄经书。他的字很好看,如同他的身形,飘逸宁人,风流倜傥。
子书示意忘书不要出声,她看着男人的背影,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来得那样汹涌湍急,无法遏制。得到男人的时候,她只道是命定的姻缘。她只道自己是当得起这样的美好。失去之时,那样突然。茫茫人海,杳无音讯。她用尽全力去寻找她的缺失,那些徒劳无功的寻找,让她明白,她是怎样的一个傻子,竟然舍得折磨她的爱人,折磨人到心灰意冷,再不相见。
如果,能够再见,她绝不会再放开他。
戚永昭心神不宁,他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无意识的回头一瞥,手中的笔顿时滑落到纸上。一大片的佛经被晕染了,戚永昭仓惶的转过头,不敢再多看一眼。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身体,从后面被人环抱。
“永昭。”子书用尽全力,挤出朝思暮想的两个字。朝思暮想的人,已在怀中。
暮看日西坠(三)
田溯宁一直在子书身边,看着她母女相认,看着她夫妻重逢。她有很多的感慨,她庆幸自己不会和白千岫有那样多的曲折。人想要的多,就必须付出更多。她对于好友的选择,只有祝福。当子书上前拥抱住戚永昭的时候,田溯宁拉着忘书的手,“子书,戚公子,我带忘书回田府,今儿不回来了。”
子书知道,她能找到戚永昭,是机缘,更是朋友的帮忙关注。她低低说了声“谢谢”,田溯宁已经拉着忘书离开了。
忘书并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离开,可是她看到温文尔雅的阿姨,那样亲切的看着她,而且,娘亲好像有很多话要和爹爹说,她顺从的跟着田溯宁走了。田溯宁将她抱到马上,问她还记不记得前几日看到的叫慕非的男孩,忘书点了点头。田溯宁笑着对她说,慕非是她的亲哥哥。忘书若有所思。
那一天,子书和戚永昭一起看了日落。他们所在的偏殿,已近山巅,是庙里最高的地方。当橘色的太阳悄悄的隐退在青山之后,黄昏来临之时,两个人依旧维持着最初拥抱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