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路可退-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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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有妈妈陪着安安呢。”
“可是妈妈老也不理安安……”
我心里涌起一阵愧疚,孩子应该有一个完整健康的童年,这应该是他的权利,就算是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剥夺呢?
可是放任安安在公共场合和陌生的孩子一起玩耍,又会不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呢?
木家,轩辕,齐宁,陈逵,阿云,曹莹,甚至是那个失踪的保姆……这一切错综复杂的关系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想要将一切的人物吞噬进去。
可是孩子……他这么天真这么无辜……
我望着安安微微仰起的小脸,心里忽然充满了负罪感。
为什么我总是想要给他最好的,结果却常常让他更加失望?
是谁错了?是我错了吗?
“太太……木太太……”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小范已经拿着包裹呼哧呼哧地赶过来了,“出站口在那边,走反了。”
我这才意识到走错方向了,歉意地笑笑:“啊,瞧我!咱们往回走吧!”
当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只剩下医院里小路两旁的几盏还没坏掉的路灯喑哑地闪烁着光,像是某段孱弱的即将告终的生命。
雪还在下着,越下越大。安安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好奇地伸出小手去接。一大片雪花在他柔嫩的小手里融化成一小块晶莹的亮光。
孩子咯咯地笑着:“妈妈,雪花好凉呀!”
我也笑,整整他的小帽子:“安安,一会要见姥姥和姥爷了,自己下来走路好不好?”
孩子撅着小嘴,但还是松开了一直抱着我的小胳膊:“姥姥姥爷在哪呀?”
“在那个大楼里呢。”我指着不远处的一栋住院处。
小范犹犹豫豫地说:“木太太,孩子……孩子非要一起去吗?”
“嗯,”我有点没懂她的意思,“怎么了?”
“那个……我……我不敢进医院……小时候妈妈在医院去世,我眼睁睁看着她咽气……之后,我就不敢进医院。”
“哦……没事。”我笑着摆摆手,“你就在近旁找一个地方呆一呆吧,我带着安安过去就行。”
小范像是松了一口气:“谢谢木太太……”
我把安安放下来,领着他走进了住院处。坐电梯上了八楼,左拐直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上贴着“829”的门牌。
我深吸一口气,想要推开门,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我多希望门后面什么的没有,爸爸并没有得癌症,妈妈也没有因痛苦和劳累心力交瘁。
我多希望时光可以倒退,可以倒退到很久很久以前,倒退到我还不曾认识秦川。这份不伦的感情不会这般疯狂地滋生蔓延,不会混乱到伤害了我们最亲最爱的人。而我和秦川,也还可以是最初那般天真烂漫的模样,只是单纯的亲人、朋友,而不是因这份不该有的感情备受煎熬,最终不得不天各一方。
孩子好奇地望着我:“妈妈,妈妈,为什么不进去?这里好黑呦!”
呵,孩子!
安安黑黑的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着灵动的光。我的心忽然柔软了,像是一汪春水清波微扬。
就算我后悔一切,却不再后悔你的到来。
“走吧,咱们去看姥姥姥爷了。”
我敲敲门,听见一声“等一下”,是妈妈的声音。
不一会门开了,室内明亮的灯光让我一时间不太适应,不由得微微地眯了眯眼
待我再睁开眼,便只看到一个头发半白的穿着小棉袄的女人,手里还握着一块脏兮兮的不知做什么用的布。
记忆里那个永远年轻,永远活力四射的妈妈,去哪儿了?
“妈……”我咬了咬嘴唇,终于轻声喊了出来。
妈妈望着我,也像是愣住了:“你是……季末?”
“嗯。是我,妈……”
妈低下头,看到了安安,指着孩子问我:“这就是……这就是我的……我的外孙子?”
短短几个字,却让我觉得过了几个世纪。
我飞快地抹一下眼睛,拍拍孩子的小脑袋:“安安,这是姥姥,快叫姥姥。”
孩子通常有些怕生,这次却挺勇敢地往前靠了几步:“姥姥!”
妈妈叫了一声“哎”,声音也是颤巍巍的。她把那块手巾丢到一边,又把手心手背在棉袄上抹了几把,才慢慢蹲下身,轻轻摸着安安的小脸。
“这孩子……还真像……这孩子叫什么名?”
安安笑着叫道:“我叫木子安!”
妈妈口中喃喃着:“木子安……子安……母子平安,是个好名字啊!”她慢慢站起来,忽然一拍头说道,“光顾着说了,进来吧……你爸……你爸在里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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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去世
见到爸的第一眼,我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妈变化很大,爸却是让我真的都认不出来。一大块一大块花白的头发显露在头顶,眼睛紧紧地闭着,手仿佛无知觉地向下垂着,胸膛塌陷了一大块,整个人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孤零零地躺在那。
我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跪倒在爸的床边:“爸……爸……我是季末……女儿……女儿来看您了……”
爸似乎有了意识,微微呻吟了一声,眼睛微微睁开,眼珠现出老态的混浊,定定地看着我,口中忽然崩出几个不完整的字。
“妈”,我擦擦流下脸颊的眼泪,“妈……爸在说什么?”
妈走过来,靠近爸的耳朵,然后抬起头无力地笑了笑:“你爸说他又做梦了,又梦到你了。”
我身体一下就软了,倒在爸的身旁呜呜地哭了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爸……爸……如果这一切都可以重来,如果所有的罪孽都算到我一个人头上,那该有多好,那该有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带着孩子先出去呆一会。
我回头找安安,看他自己闷闷地坐在角落,可能早过了新鲜劲,在房间里呆得无聊了。
我拉着孩子:“走,姥爷要休息了,咱们先出去。”
孩子“嗯”一声,像得了特赦令似的开心。
妈跟着我和安安出了病房。夜已深,走廊里只剩幽暗的灯光,照得人隐隐约约,有些看不清。
“你爸这两天状态不太稳定,等过了这几天,你再来吧。”妈抚摸着安安的头,叹了口气,“这孩子,小川怎么说?”
我摇摇头:“他不知道。我一直都没告诉他。妈……”
“嗯?”妈直起身子,挽过耳后的一缕头发,平静地看着我。
“妈,就算我赔罪,可这是我的本分,让我照顾爸吧……别把我当外人,别把我推开,求你了,妈……”我语无伦次地说着,不停地绞着手,像是做忏悔的信徒。
“我知道我不辞而别,可这些……妈……”
我没再说下去,泪一次又一次模糊了眼睛,妈也哭了,似乎心脏也很难受,痛的几乎直不起身。
“好……好……”妈断断续续地说着,我连忙扶她起身,在一旁坐下来休息。
安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撅着小嘴:“妈妈,妈妈,我们还走不走啦?这里好黑。”
我苦笑,怎么跟木乔一个样?
“乖宝贝,妈妈要和姥姥一起照顾姥爷了,你今天先和范阿姨一起睡,等过两天你玩够了,就带你回A城好不好?”
安安可能是困了,又看到我和妈两人一直哭哭啼啼,心情不太好,竟也鼻子一酸哭了起来,小脸皱成一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嘛……不嘛……安安要跟妈妈在一起……妈妈不要安安了……”
妈妈看着孩子的模样,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叹气:“瞧这孩子,一举一动,都太像他了。人家说父子连心,遗传的事,谁都说不清啊。”
我有点犯难,严厉地看着安安:“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到这边了都要听妈妈的话,现在怎么不听话?是不是回家要用金老师的小板子打你一顿了?”
安安一听小板子,立刻哭得更厉害了,整个走廊都回荡着他的鬼哭狼嚎。
妈摇摇头:“些列劲倒还挺像你。以后得给他爸好好管管。今天你刚到,坐了一天车了也累了,等明天再过来吧。你爸跟我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天了。孩子也累了,带他回去睡觉吧。对,家钥匙……”
妈从小棉袄的口袋里翻翻找找,拿出一个小钥匙递给我,声音忽然有些发颤:“小川之前跟我说了,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但哪住着也不如家啊……咱们家的路还记着吧……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俩,你爸学校前年新建了一套楼,他愣是没搬。”
我垂着眼睛,怕自己又哭出来惹妈跟着难过:“知道了,妈,我明天就过来。”
说着便拉着安安匆匆地下了楼。
找到了小范,抱着安安上了一辆出租车。
也真是巧,出租车司机竟然是我初中同学大壮。我跟他寒暄几句的功夫,车已经开到我家门口了。
大壮说着过几天就去医院看我爸,然后车屁股一甩,就快速地出了街道没了影儿。
上了楼开了门,我跟小范简单地把房间打扫了一下。安安已经困得不行了,哭唧唧地要找木乔。
我觉得心烦意乱,不想去管他。小范就一直哄着安安,拿着一本带来的故事书给他讲。孩子躺在被子里,不一会就睡了。
小范把他抱到小屋里去,然后走出来轻轻带上门,才终于吁了口气:“呦,可睡了,这小祖宗。”
我歉意地一笑:“带这孩子,让你操心了。”
小范笑着摇摇头:“不会。其实大多数时候他挺乖的。孩子都这样,闹腾来闹腾去,不过是想让人疼。有人对他好,他也就好了。”
我点头:“是啊……有时候想想我这当妈的,可也不太称职。好像就没一门心思扑到孩子身上。”
小范笑笑:“可能是第一个孩子,还不太会带,等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心疼了。”
我微微愣住。以后的孩子?我会和木乔有孩子吗?
小范没注意到我的异常,一直在旁边收拾:“木太太,床铺好了,你先睡这,我在安安那屋铺个地铺就行,要是他晚上起夜我得带着他。”
“嗯,”我点点头,“多谢你了。”
小范笑,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别这么客气,这是我该做的。我才该谢谢你,要不是我来照顾安安,现在都没有钱供我弟弟妹妹上学。之前在S城,从来没人像木总这样给我这么高的薪水。这工作,我很珍惜,也很感激,真的。”
我看着小范,若有所思:“好,你也早点休息吧。明早我得赶到医院去,你自己带着安安有得累了。”
小范摇摇头:“不累不累。”她整整床单上的皱褶,便冲我笑笑去小屋看安安了。
我躺在大屋的床上,看着窗外金黄色圆圆的月亮,一点也不想睡。
我忽然记不清,三年多之前,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抛开一切离开这里,在没有了庇护的生活挣扎打拼,最后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房间里的摆设几乎没怎么变,只是从前那条洗的发白的沙发垫换了一条,变成了现在的酒红色。电视机上的机器猫闹钟还在滴滴答答地走着。茶几还摆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原来的茶杯少了几只,又多了几只我没见过的咖啡杯。
顺着楼梯走下去,大厅的摆设还是那几件,一个藤木椅子,一个仿红木的书架,还有一个大大的盒子,从前我总喜欢往里面装糖果吃。电话的位置也没变,还在那里。只是盖在上面的白布已经发黄,保留着时间的痕迹。
可是那三年,到底都去了哪里?
如果可以拿一切来换回当初的那个决定,我的爱情,我的健康,我的金钱,我所有的荣耀,甚至我的孩子,我想我也愿意。只要爸还好好的,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好好地在一起过日子,只要……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风顺着没关严的窗子嗖嗖地刮进来,外面光秃秃的大榆树左右摇晃着,树枝吱嘎的声音像是夜的呻吟。
月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