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的花-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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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随意的样子。
也是难得的。
明明应该是冷脸相待的,说过昨天那么过分的话后。
依旧是这副温柔礼貌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争吵,阴谋,彼此恶化的关系……
还有,前几日漠然的态度。
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好似只用对他温柔一丁点,他就会更加温柔的对你。
这两年来,在她的记忆中,似乎也从来没有他红脸生气的样子。
思及此,面前突然浮现他微抿着唇,冷硬着下颚的模样。被刁难的时候,被宋玫情刻意刁难的时候。
却是半句重话也没对她说过。
无论伪装与否,都是难能可贵的。
万腾商城终于在元月一日上午九时正正式开始了为期三天的试营业。
立冬后难得的大晴天,气温回暖,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雪,也因头一天晚上的变天升温而融化了大半。
由于广告这一块做的很到位,基本全市的人都抱着丝丝期待的心理,市内各大公司送来的条幅挂满了商城的楼体。
一派喜气洋洋之色。
市长也亲自参加了试营业的剪彩活动。
顾适仰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商城,天色蓝的纯粹而干净,突然有些感慨。
又低头应付对于一个商城开业来说似乎过于多了的记者们。
也许根本就不需要广告。
顾大神息影后首次跟进的商城,有不少影迷粉丝甚至特地大老远从四面八方专程过来逛商城。
一场剪彩活动,办的像个演唱会。
人山人海,络绎不绝。
新开的商城前搭的为吸引客源舞台也正载歌载舞。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顾大神,来一首!”
顾适一瞬间变成全场焦点。
静默了一秒。
于是接着便有千百个声音在齐声喊,排山倒海,震人发聩,似乎蕴含着某种激动人心的力量。
“大神!大神!大神!”
“大神!大神!大神!”
“大神!大神!大神!”
……
连在场的工作人员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喊。
“嘘……”
顾适优雅地抄起桌子上的麦克风,声音是一贯的慵懒沙哑。
他此刻似乎有一种控制人心的魔力,原本狂热的人群立刻被安抚下来。
舒沐清恍然记得他走的是冷漠矜贵路线,这也是她当年随口要求的,只为了更好的模仿季阳。
“您看……”顾适偏头询问市长。
现场更加安静了。
微胖儒雅的市长大人似乎也被现场的气氛给感染了,他微微颌首,算是允许了。
“大神!大神!大神!”
“大神!大神!大神!”
“大神!大神!大神!”
……
呼声更加激烈。
顾适在万众瞩目下从容登上舞台,露天的临时舞台,灯光基本没有,却丝毫不减他的风采。
“清唱几句吧?”
……
看着舞台上那个全然陌生的男人,舒沐清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过他唱歌,几乎是刻意回避,就跟回避他的戏一样。
那样的陌生。
平日里寡言隐忍的男人,竟然可以如此光彩夺目、勾魂夺魄。
……
清了清嗓子,他轻轻阖眼,声音便如丝绸般滑了出来。
已经对坐了一夜
恐怕天色就要亮了
我开始明白
我们的爱也要散了
你像过去那样走来
紧紧用双手将我环绕
你的温柔其实如刀
叫我还你怎样的笑
我明明都知道
这将是最后的拥抱
你给我一个圈套
我不能跳不能遁逃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
我想留的你想忘掉
曾经幸福的痛苦的该你的该我的
到此一笔勾销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
不痛的人不受煎熬
原来牵着手走的路
只有我一个相信天荒地老
也许他也没察觉自己唱完了整首吧,音乐不知不觉地被调音师找到并且放了出来。他并不是出片歌手,只是在节目中偶尔唱一下。
却让不少影迷一曲难忘。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不痛的人不受煎熬……”他唱到最后声音已经哑的不成样子,徒增了些许沧桑与悲切。
“原来牵着手走的路,只有我一个相信天荒地老……”最后一个字节极轻,几近喃喃,却让现场有些人动情忘我,哭了出来。
“献丑了,谢谢大家。”一句话将所有人拉回现实,还有掌声雷动。
明明收尾时还闭目皱眉,泫然欲泣,此刻却又是眉眼弯弯地公式化笑容,声音也已听不出半分异样。
如此动人心弦,还算做戏么?
果断医院
第二十二章
“你看到顾总了吗?”正准备功成身退的行动部部长叶果突然拉住了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舒沐清。
“可能在办公室吧。”
“商城顶层的?不会吧,刚装修完……”
“……”
“你不去看看?”叶果扬眉。
“我……”
叶果看着她一脸犹疑的样子,抬头望天,“刚刚他下台时脸色苍白的跟鬼似的,小陈还搀了他一把……”
在低头,人不见了。
叶果欣慰笑。
顶层因为是最后装修的,油漆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空荡荡的,大部分桌椅还堆在离货梯很近的走廊里。
很轻易地找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
顾适果然在里面,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和两天前的那个夜晚一样,维持着相同的姿势。
“你……还好吗?”舒沐清站在门口。
等了半晌,却没有得到回应。
细跟高跟鞋与木地板的撞击声,在偌大的办公室内回荡。
走近了几步才发现,趴在桌子上的顾适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额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黑发,苍白的脸,竟然有种奇异的美感。
“顾适……”
还是没有回应。
舒沐清突然想起上次他在卧室,被单半掉着,似乎也是喊了几次都没有应。
当初以为是睡着了,现在想来却好像未必如此简单……
她试着推了推他,触手一片冰凉。
什么时候退烧的?
期望着如同前几次一样醒来……却没有如愿。
眼角突然瞥见一片血红,华丽的樟木办公桌上竟有一摊血渍。
“顾适!”她连忙把他扶起,声音已是急切。
“唔……”怀里的人闷哼一声,挣扎了一下。
“顾适……”她半跪在地上轻唤。
男人似乎没有听到似的,只是眉头皱的极紧,仿佛很痛,却又没有清醒,右手死扣住上腹部。
“胃疼吗?”她抓住他的左手,按了几个穴道。
顾适只是睫毛轻颤,疼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痛……”
一声哑声呢喃,却如同一粒石子,被投进舒沐清荒芜已久的心湖,一阵激荡,一阵心颤。
“顾适!你醒醒!”舒沐清本能的判断他是胃出血加伤口感染,此前她便隐约知道他病情的严重性却又不想深究不想注意。
“沐……清……”
模糊难辨的字音,他轻声叫出了她的名字,似一声叹息,仿佛犯了什么禁忌,随之竟紧抿了唇不再出声。
“我在这里!你快醒醒!”舒沐清心下一阵换乱,眼前人的情况极其糟糕,必须先把人喊醒。
“别……”
她掏出手机,正要拨打急救电话,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你去隔间拿套衣服……不能……”顾适无意识地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臂,轻喘一口气,“不能……被他们看到……”
他们是谁?不用多说,舒沐清已经心知肚明。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顾及这些?
看着面前忍痛的男人,心无端端地就软了。
手臂被他握得晕出淡淡一片红痕,想必该是痛到了极致。
隔间里堆满了未发完的工作人员制服,挑了一套保安服,扯出内里的白衬衣,给顾适换上,好在他外面的铁灰西装并没有湿透。
又为他整理好仪容,擦去冷汗。
勉强馋了人站起来,一路乘电梯摇摇晃晃直至地下一楼。
随着每一次电梯大门的打开,路人家甲们的涌入,原本恨不得直接躺倒在地板的人总能立刻就端正了,一手端在腹前,一手垂在腰侧抓着舒沐清的手,端的是一副好老板的样子。
还配合着签名合影。
她在一旁却是半分也不敢松懈,看着,也是心酸。
俩人好不容易悄悄地挪至地下停车场,舒沐清抖着胆子准备试试开车,虽然她拿了驾照,除了上次被他逼着开了一次,就基本没开过车。
实际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小心翼翼地把人扶进副驾驶座,怎料刚一触及椅子,原来还强撑着的顾适就立马在座位上蜷成了一团,双手死死扣在腹间,没了声响,只余粗重的喘息。
他何时这么失态过?
舒沐清表面镇定地发动了汽车,只盼他不要再次晕了过去,医院那边也不好对付,只怕暴露身份,暴露伤口。
新换的衬衫被迅速浸湿了,领子化为透明色粘在颈脖间。
好不容易开到了医院,顾适却死活不愿下车。
“等……”他此刻讲话,已嫌吃力。
“不能再拖了,你这是急性胃出血……”舒沐清半跪在车门前,近乎哀求。
顾适只是按着腹部,双目紧闭,不发一语。
两人僵持不下。
一旁医院的门卫狐疑地走过来,遥遥见了车里情况惊呼一声,赶紧拿起对讲机。
伸向腰间手臂却一下子被抓住了。
“交给我。”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卫身后,他沉重地摇摇头,复又走到车旁,俯下身子。
“大少爷,您还好吗?”
舒沐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季家的大管家,傅爷。
顾适侧首,抬眼看了一眼来人,扯出一个浅笑。
“你来了。”
说完仿佛松了口气,闷哼一声,弯腰整个人俯在了腿上。
“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大少爷出来!”管家瞪了舒沐清一眼。
“可……”她开着顺从地从车里出来的顾适,有些傻眼。
可……不是死不要出来么?
顾适被送进了季家再A市的特殊病房,医生也是特地安排的,碍于他的身份和身上的刀伤。
情况并不是太危急,傅管家却似乎是特意赶来。
舒沐清与傅管家很熟了。
以前与季阳谈恋爱时,总是频繁的看见他,有时还为他们站岗放哨。
他称季阳小少爷,她当时以为是爱称;称季天为小天,她以为是过于亲昵宠爱。
却称呼顾适大少爷,现在想来就仿佛是在一早就肯定了他的身份。
那几日与顾适宿在季家主宅时,仆人都是能避则避,甚至对他多多少少带了些“害死了季天”的厌恶与轻视。
这个傅管家却似乎与顾适很熟悉的样子,一声“大少爷”,喊得心甘情愿。
“你是病人的妻子吧?”医生突然喊住正要走进病房的舒沐清,低头一脸不耐地在档案里写写画画。
“……是。”舒沐清迟疑。
“病人刚动过胃切除手术,极易复发。怎么看情况完全没有静养?还引发了又一次胃出血?”医生神情带几分责怪。
“胃切除?”舒沐清吃惊道,“不可能……”
这段时间她一直与他在一起,他什么时候做的手术?
医生也有些讶异,抬眼看了她一眼,也不像作假,想起患者腹部上那道伤口,又想起自己被交代过什么,含糊道:“呃……看样子是近两个月前做的,伤口到现在都没有愈合……算了,没什么……”
说完他就匆匆走了。
舒沐清还沉浸在巨大的惊讶中。
两个月前……他出差的时候……特地去动的手术么……
难怪回来后脸色憔悴成这样,后来……
后来不是还一路颠簸去了B市,又为了季阳几乎立刻就赶了回来……
那时候他还在挂水。
她竟然一路都没有发现他那显而易见的异常。
……
舒沐清抓住自己的头发,她不想再想了……
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不信任么?
失魂落魄地坐在顾适的病床前,心潮翻涌,却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之间他眉头紧蹙,冷汗已盈了满额。
连睡梦中都在隐忍伪装……与季阳哪里相像?
他什么时候苍白至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