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咬人的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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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气风发地左右环顾一下,好看清日后她将出没的地段。
然而,她饱满愉悦的情绪,只维持了这短短一瞬。
在她眼尾余光一扫之际,她整个人都僵硬、绷紧、石化,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每一寸都剑拔弩张,却又无力施展……仿佛她刚刚瞥见的,是传说中的蛇发女巫美杜莎。
而她眼中的美杜莎,却是一个男人。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白衬衫的领子随意翻出,衬衫的衣袖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小段,另一只手拎着一只英伦风的公事包,潇洒地与同伴边走边闲话,步态从容,身姿挺拔,可偏偏眉梢眼角略微流露出一丝漫不经心。仿佛他的心,随时都在这里,又仿佛随时有更美妙的去处。
隔了一条街看过去,莫运年依然同几年前一样英俊。不,应该说,几年后的莫运年,将生活驾驭得更纯熟,更得心应手,也更具魅力。
原以为已经将自己武装到牙齿的汪子晴,在独自强悍了几年以后,再一次一败涂地。
她无助地发现,此刻她已经吓傻了,她高傲的膝盖,软得快支撑不住她的情感。几年来,潜伏在她体内的,关于他的回忆,在这一刻排山倒海地压垮了她。
她不敢动,生怕一动,他便会发现她。
可是,她心里却有一种欲望,在瞬间长成参天大树,疯狂地催促着她,催促着她去拥抱他,去抚摸他,去再次同他纠缠成一体。
她需要调动全部的抑制力才能站定,那一刻,她所有的力气都流泻到了脚底,变成根深深扎进了地底,直到他消失在远处一栋大楼里,她还站在那里,一寸也移动不了。
如同他们过往的情感关系重现,他对她浑然不觉,而她,却早已深陷其中。
她站在医院门口,犹如站在梦中。
她犹自不敢相信,她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的人,却在触手可及之处。只要她一扬声,一抬手,他便会转过头,看着她。
独立新女性汪子晴在这一刻,仿佛乘坐时光机,又回到了她怯懦脆弱的青年时代。
她看见当年她跪在地上,苦苦央求父母带她离开,并对每一个爱她的人发誓,永生永世不再见这个男人。
几年来,无数个清晨,她对自己说,她已获救赎,她的新生命将不再与他有任何羁绊。
可是此刻,她的每个细胞、每寸肌肤、每次呼吸、每种知觉都在嘲笑她。
她清醒地发现,她的理智控制得住她的身体,可是她的感情,却早就背叛了她。
他是她生命中无法拆除的一根手术缝合线,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轻轻一抽,她所有伤口便会炸开,血淋淋的过往与腐臭的欲望,便全都爆裂出来。
此刻,仿佛有鲜红的血,顺着她捂住胸口的手,哗啦啦往下流淌。
而我,只能抱紧她,反复说着苍白的告诫,“子晴,远离他。不要再让他控制你的生活!”
“绍宜,今天一整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子晴反手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可是眼睛却像燃着火一样狂热,“不管我做什么,吃饭、工作、休息、交谈,我脑子里定格的都是他。他生气的样子、微笑的样子、发怒的样子、说话的样子……铺天盖地、密密实实将我包围,我快透不过气了!”
“子晴——”我拽住她的手,非常害怕看见她又堕入魔道。
“他是个魔鬼!过了这么多年,他仍旧牢牢钻在我心里,钳制住我。我只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啊!几年的坚持,却抵不过那一眼的悸动。”子晴恐惧地说,“我要远离他的!离得远远的!”
3 下一个路口(8)
“对,你想想珊珊,你还有珊珊,你千万不要重蹈覆辙!”我竭力抚平她激动的情绪,自己却也开始忍不住流泪,“你并不爱他了。他对于你来说,只是一场灾难,而你今日所有的反应,并非你还留恋,而只是劫后余生的后遗症。只要不再去灾难现场,再花一些时日,你一定可以痊愈。”
子晴点点头,双目又开始重新聚拢焦点,平日精致的脸庞此刻没有半分神采。
“绍宜,说出来好多了!我觉得我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冲我挤出一个笑容,“刚才,太失态了。也许是突然看到他,受了刺激!”
接下来,她仿佛恢复正常,又和我继续说笑,似乎刚才的那个汪子晴随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消失不见了。
但我却知道,爆裂的伤口,要重新愈合,需要很长的时间。
翌日,天边乌云厚积,像巨大的鲸群,默默由远处迁来。
我开始胡思乱想:坏天气,是不是意味着坏的开始?
有人说,摒弃一段坏死的婚姻,如同割除毒瘤。开头总是令人痛不欲生,可一旦活下来伤口也会慢慢愈合,但你再也不能完好如初。总有一些可怕的后遗症,会不断挑战你的极限。
而此刻,我离婚后的后遗症也初见端倪,那就是自信沦陷,不再相信自己能掌控生活。
到了公司,孔金诸亲自引我去各部门。
最后他引我穿过一条长廊,走进一间开放式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满了人。
我走进去,本来还闹腾腾的办公室一下安静下来,空气里有点肃杀、紧张的味道。
“这是新来的创意总监江绍宜!”孔金诸向大家介绍了一下我以前的工作经历,然后说,“从今天开始,她将全权负责创意部的所有工作,希望大家好好配合!”
所有人开始鼓掌。
我也微笑颔首。
然后孔金诸,特地将我领到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面前,“这是周建辉,你来之前,他是这里的头。从今天开始他是你的副手!”
我微笑着伸出手。
周建辉也礼貌地同我握手,可他脸上每根细微的纹理,都写满了不屑。
昨天之前,他还是这里的头,今天,我这个从来没有为公司出过力的女人,已经取代他。
他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已通过他略微僵硬的肢体动作,清晰地传递给我。
我明白,公司的人事斗争,往往比工作本身难上千倍。
周建辉拿出东道主的派头,逐一为我介绍创意部的成员。
“林钦风,我们的组长,美术出身!”
一个高个子、戴眼镜的男孩走到我跟前,很仰慕地看着我,“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事情!你得奖的所有作品,我都看过!”
我微微一笑,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我的粉丝。“都是大家的功劳!每个好的作品背后,都是团体作战的结晶,绝非某一个人的成就!以后,我想我会同大家一起,创作更多好的作品!”
我看到很多人的眼睛都亮闪闪的。
很多创意总监,喜欢把群体作战的功劳,归到自己一个人头上。
今天,我表明态度,我不是一个贪功的人,大家可以放心与我合作。
“我是张明,公司的美术指导!大家叫我胖张。”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挤到我跟前。
我微笑点头,“以后请多关照了!”
他笑了笑,有些忧心忡忡。
“我是公司的文案指导,王云舒!大家叫我高妹!”一个个子很高,看起来颇有点模特风韵的美女冲我微笑。
“没想到公司有如此美女!”我笑起来,“以后工作起来,相当赏心悦目!”
她很开朗地笑起来,把我的赞扬大方地照单全收。
3 下一个路口(9)
美女都没有自卑感,直觉告诉我这个女孩很容易相处。因为自卑感太强的人,自尊心也会异常强烈,太敏感,不易接近。
然后,更多人上前来同我打招呼。
他们大多都表现出一副前途未卜、忐忑不安的样子,毕竟谁也不知道,我这个新来的总监,工作能力到底如何,会带领大家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最关键是我脾性如何,可好相处?
很多创意总监都有怪癖,尤其是做到这个职位的女人,在大家眼里,都是灭绝师太的门徒。
我始终微笑,一边同大家聊天,一边暗暗留意每个人的性格。
“我是唐美妍,公司的设计师!你可以叫我美妍!”唐美妍笑得很灿烂,“以后请多多照顾!”
我抬起头,微笑伸出手。
她活泼的笑容,像尖利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双目,有那么一瞬,我差点失态地闭上眼睛。
是这个女人!
我深深吸气!
是这个女人!
我只觉一条滑腻冰凉的蟒蛇,顺着我的小腿缠绕而上,行至腰际,不断收拢箍紧,在我呼吸停滞的一刻,狠狠咬下。
我痛得差点嗷的一声惨呼。
我用尽全力,收回自己差点挥出的手,让它没有狠辣地掴上她的面颊。
我死死盯着她的脸,盯着她左边唇角上那颗微蓝的、嚣张的、妖媚的、风骚的痣。
这颗痣,在众目睽睽之下,嘲讽地回瞪着我。
唐美妍有些诧异,摸摸自己的脸。
这个动作,令我不敢保证,下一秒我的手,还会不会听从我的指挥。
在它冲动之前,我速速转身走开!
她知道我是谁吗?
她的面孔坦荡镇定,还有一点好奇,仿佛今天第一次听闻我的存在。
我自诩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只要她脸上有任何蛛丝马迹也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睛。
可是,在她脸上连最细微的情绪变化也没有。
看来她不是没认出我,就是演技超群,任何一届奥斯卡影后在她面前,都会甘拜下风。
演技,也许是所有狐狸精的必杀技!
否则,温旭生这样让人放心的伴侣,又怎会被勾得抛弃发妻?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我!
温旭生把她保护得那样好,也许她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过!
我冷笑!
忽然间,所有的好心情都荡然无存!
我怎么会这样晦气,来了这间骚气冲天的公司?
“我的办公室在哪里?”我虚弱地问。
“怎么了?”孔金诸第一时间发现我情绪不对,“你怎么脸色苍白?”
“忽然有点不舒服!”我赶忙掩饰,“我办公室在哪里?”
我需要立即躲起来!
“你赶紧休息一下!”他将我带到创意部左边一间小办公室。
我点点头,尽管知道很不礼貌,我还是说:“对不起,我想先自己待一会儿!”
“好的,你先休息。”他走出办公室,替我掩上门。
我跌坐在椅子上,回忆似蜂群,嗡嗡地喧嚣而来。
自从在车里发现那颗纽扣,我便知道旭生一定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
闭着眼睛,我也能知道,他同那个女人做了些什么,否则不会连纽扣也弄得脱落。
我只觉心冷如玄冰,脸上却像被谁热辣辣扇了一个耳光。那一天开始,我便一直盘算着,要把这巴掌,回赠给这个令我蒙辱的女人。
可是,她真杵在我面前,我又下不去手。
就如当初我并没有同温旭生摊牌一般。
我像最传统愚蠢的女人,期望用我的行动,感化他,令他迷途知返。
我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永远缺少自知之明,认为自己才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其他女人,不过是供他逢场作戏、无聊消遣的闲花野草,统统作不得数。
3 下一个路口(10)
我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将自尊自脸上抹下来,扔到泥泞里。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被别的女人打败,我拼命检讨自己,努力想挽回,弥补婚姻的裂痕。
以前,宁为玉碎的我,此刻只求一片全瓦,哪怕这片瓦已经碎成残片,可我也愿意忍着痛,用心尖上滴出的血,一片片粘合起来。
那一天,我提前下班,到温旭生公司去接他。
可是,刚走到他公司前,我便远远看见,旭生搂着一个女人,从街对面走过来。
他看着她,全心全意,所有的目光都胶着在她的脸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距离他不过数尺的我。
难怪他对我的嘘寒问暖视而不见。
是的,他的眼睛里、心里早就没有我了。
他的眼、他的心都被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