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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蜀红-第17章

小说: 蜀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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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大事,他可是要做大事的人,他胸中隐隐有种英雄情怀,乱世出英雄,越乱的男女关系,他才越能够脱颖而出。
“婚后,你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我,我理亏,本在你面前就抬不起头来,更不敢因为你的漠视就找你麻烦。找你麻烦,其实就是在找我自己难堪。我只是装作一无所知,面对你大段大段消失的日子若无其事。我从来都不想知道你消失的时候去了哪里,去哪里还不都一样,一样在我的心里。”颜子乐点燃一根烟,坐在卧室的窗台上,把烟灰弹到窗外,天已有些黑,他把本子往后翻,借着微弱的天光接着看。
“说实话,我很同情你,越是爱你,越是同情你。你食欲不振,坐立不安,目光困顿,听见孩子的哭声会手足无措,睡在床上总是靠械,刮胡了刮破脸,开始抽烟,你日复一日地消磨你的志气,蹲在厕所里和同事互发黄色短信,你已变得不再是你,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你,这个你是我一手塑造出来的,我决定把他完全摧毁,把从前的你送回你的身体里。我必须这么做,我的良心才会得到安宁。”
颜子乐把本子给许子夏看,许子夏看完,说:“这么说,她是想还你自由啰。”颜子乐把脸埋在手心里,说:“她总是自作聪明。无论什么时候。”许子夏说:“你还是挺爱她的,你自己不知道。”颜子乐抬起脸来,说:“怎么可能?我恨她还来不及。”许子夏说:“无论怎么样,别辜负了她的好意,趁她消失了,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人生吧。”颜子乐拿回许子夏手中的本子,说:“不需要你的提醒,我会找到她的,她得把孩子还给我。”许子夏说:“别再去打扰她。”颜子乐说:“问题是,她已经打扰到了我。就算要离婚,也签了字再走啊,拖着我什么意思?”




蜀红by林以安10271047

颜子乐根本找不到苏九久,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包括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一点也不着急,说:“别担心,她从小就爱玩消失,不一会儿,她就会回来的。”颜子乐不相信她会回来,想登寻人启事,又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前她嫁给他,就是一个笑话,现在她再离家出走,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不想人人都来看他的好戏。于是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只在路上寻找她的踪迹。他总觉得她就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说不定他只要一转身,就可以看见她。所以,他走着走着,总是回头去,后来,久而久之成了他习惯性的动作,他的同事都说他有强迫症,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惹得他大发雷霆。后来一年过去了,仍然没有她半点的消息,她的父母这才找上门来,说他杀了他们的女儿,他百口莫辩,任凭他们打骂。就在那个时候,邮递员送来一张明信片,上面是未宛的一张笑脸,后面写着:我们的孩子会叫爸爸了。颜子乐看了,差点发疯,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委屈突然爆发,打碎了家里所有可以打碎的东西,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用袖口抹眼泪。
许子夏辞去手上的工作,去了一个小镇当小学老师。他偶尔会跟家人通一通电话,问颜子乐的近况。每次都是不好的消息,颜子乐已经开始去看心理医生,花了不少的钱,吃了不少的“百忧解”,还是睡不着,而且会莫名其妙地砸手中的东西。他有好几次想去找小薇,如当年他俩一同在英国留学时一般,打打闹闹,骂骂咧咧,一些烦心事也就过去了。但又不想再重蹈覆辙,总是这样,不见她,想她,见她,倦她,一次一次循环往复,愈加疲惫。更何况,女人是拖累不起的,他已拖累了苏九久,不能再拖累小薇,这点良心他还是有的,在他真正爱上什么人以后,就会有良心发现那么一瞬间。但他很少把爱人与良心发现联系在一起,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他既爱苏九久,又爱小薇。现在,颜子乐一个人,失魂落魄,明明有家,却感觉流离失所。许子夏有些心疼他,有一天,他在电话里告诉他说:“苏九久和孩子很好,你不要这样担心。”颜子乐说:“你怎么知道?”许子夏不说话,颜子乐一再逼问,许子夏才说:“她给我寄过一张明信片,说她过得很好。”颜子乐强烈要求看那张明信片,许子夏却说他忘了放在什么地方了,顔子乐半信半疑,挂上电话,决定去找许子夏,去那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小镇上。

005 》》》

小镇很小,就在离成都不远的地方。颜子乐的到来让许子夏措手不及,他正在洗手台边洗他的饭盒;顔子乐说:“是爸妈让我来看看你,看看你为什么非要辞去那么好的工作到这里来吃苦。”许子夏说:“我习惯了吃苦,太好的生活让我没有安全感。” 颜子乐一向觉得许子夏太理想主义,说:“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许子夏说:“就说我命贱吧。”顔子乐走过去搂住许子夏的肩,说:“走,带我到你的新家去看看。”
小镇的南边有一条小河,未受现代工业的污染,明净清澈,直见河底的幽蓝。河边蹲着一排农妇,洗着衣物,说说笑笑。不少人依水而居,在河边搭建起房屋,用实木筑成,上下两楼,楼下是屋主,楼上是房客。许子夏就租下其中一间,因来时身无一物,只简单地带来几本书,所以房间空空荡荡,唯有向阳的那面墙上挂着的一把木头玩具手枪,窗边摆着—水缸的玫瑰,看起来分外夺目。许子夏向房东借来一张凳子,又给颜子乐泡了一杯茶,颜子乐说:“你不要与我搞得这么陌生好不好,还是说看见我不好意思?”许子夏从一本书里拿出—张明信片来,递给颜子乐,说:“给你,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来的。”颜子乐又是惊又是喜,没料到他这样爽快,拿过来就读背后的字:
“子夏:
原谅当初的不辞而别,离开后的好些日子,都在怀念与你喝茶聊天的下午,阳光当头,备觉温暖。如今我坐在一条船上给你写明信片,船顺流而下,所抵之处,未曾听闻,只希望是一个可以安家度日之地。你也无需挂念,我与未宛都好。
  苏九久
 4月18日晴”
颜子乐看完半天不说话,从日子上—算,苏九久给许子夏先去的明信片,她竟然首先想到的是许子夏,他生起气来,气她做事不分轻重,到底谁才是最担心与挂念她们的人,看来她根本搞不清楚。颜子乐翻过明信片,字的另一面印着未宛的笑,和他的那张倒是一样。他说:“她再没有给你寄过明信片了吗?”许子夏说:“没有。”颜子乐说:“那好吧,谢谢你给我看,知道她们平安,我就安心了。”
颜子乐在那里住了一晚,和许子夏挤在一张单人床上,背靠背而睡。颜子乐失眠,便披着外套,起身坐到窗边,用手把玩水缸里的玫瑰。许子夏也睡不着,拉开灯,剥起橘子,橘子的甜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颜子乐说:“这橘子好香,我想起当年我们住在乡下那些日子,奶奶种了好多的橘树。”许子夏分了一半橘子给颜子乐,颜子乐接着说:“那时候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听话,要偷别人家的橘子呢?奶奶的橘子不好吗?”许子夏送一瓣橘子到嘴里,说:“因为奶奶都把大的橘子给你了。”颜子乐说:“因为我是哥哥吧。”许子夏说:“也怪我自己不争气,什么都不如你,连女朋友也被你给抢走了。”颜子乐差点被橘子噎住,说:“我从来没有抢,我这点原则还是有的,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
许子夏低头专心吃起橘子来,颜子乐知道他不愿再说下去,便住了口,望向窗外,窗外一片漆黑,只依稀听见潺潺水声,突然忆起几年前刚认识苏九久的时候,曾开车带她去一个叫做柳江的古镇,古镇中央也有一条河,不大,过河需踩着石头走,苏九久穿着夹脚凉鞋,走起来害怕,颜子乐便牵起她的手,这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与想象中的没什么不同。晚上他们住在一家靠河的小旅馆里,只剩最后一间房,他事先跟那里的老板商量过,不管他带哪个女人来,都说只剩下一间房。他相当绅士地让苏九久睡床上,他睡床下。夜里两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苏九久小声地问:“睡不着吗?”颜子乐“嗯” 了一声,说:“有水的声音。你呢?”苏九久静静地听了一小会儿,说:“嗯,我也是。”颜子乐说:“如果有一天,能够在这里买一套房子,隔三差五地过来住几天,倒也很好。”苏九久笑起来,说:“你太理想主义了吧。”颜子乐说:“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愿意陪我一起过来住吗?” 苏九久翻了一个身,趴在床边,伸出头去看颜子乐,说:“如果那时,我还是独身一人的话,我想我会答应你。”颜子乐仰起头来吻她,双手插进她的胳膊里,顺势就把她拖下床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如今回忆起来,简直有点后悔莫及,当初他忍一下就好了,但一般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可能忍得过去?他把手肘撑到窗台上,手掌摩挲着额头,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许子夏知道他在想苏九久,关上灯,说:“睡吧,明早你还要赶车。”

许子夏送颜子乐离开,回来的路上,见苏九久坐在下河处的石梯上,走过去坐到她身边,问:“孩子呢?”
“在刘妈那里,我叫她帮我照看一会儿。”
“我以为你会来见他。”
“他不一定想见我。”
“他就是为了你而来的。”
“他是为了孩子。”
许子夏望向河面,不知说什么好,他嘴拙,怕说不到苏九久的心里去,苏九久说:“他毕竟不是你,不如你纯粹。”
许子夏侧过脸看她,她低下一些头去,用臂膀蹭蹭脸,说:“不像你,只为一个香袋就来找我了。”
许子夏有些面红,说:“是你自己说的,香袋不香,就来找你。”苏九久顿了一下,说:“那不过是一句客气话罢了。”许子夏有些意外,说:“那么,你是不希望我来找你的是吗?”苏九久面向他,又不看他,目光从他的耳边穿过,说:“你不应该卷进来。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你。”许子夏不理解,问:“难道你觉得,我是你和哥哥之间的第三者么?”苏九久摇摇头,说:“怎么会是你,不是你。”许子夏突然紧张起来,问:“那是谁?” 
“小薇。”苏九久说出这两个字来。许子夏吓了一跳,他说:“不是她。”苏九久以为他是想替他哥哥争辩,把头往另外一边偏了去,许子夏犹豫片刻,说:“其实小薇是我介绍给我哥哥的。”苏九久掉过脸来,他说:“小薇是我的高中同学,有一次来我家写作业,对我哥一见钟情,在那之前,她是我的女朋友。”苏九久说:“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许子夏耸耸肩,说:“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光是想想就觉得够耻辱的了。”苏九久说:“后来呢?我想知道。”
许子夏望向河面,神情之中隐忍着很深的痛苦,苏九久从未见他这样,往事又把他逼回到十八岁的那个夏天,在—棵梧桐树的下面,小薇把一封情书交给他,让他转交给他哥哥。他背着手, 不接它,小薇嗲着声气说:“求你了,子夏,你最好了。”许子夏在背后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小薇说:“好吧,你不去我自己去。”子夏一把把她拽回来摁到树上,几乎是用吼的,说:“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我哥哥?什么人都可以,为什么是他?”小薇吓哭起来,说:“因为他,就是很好。”
许子夏还是把那封情书给了哥哥,他很重地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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