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繁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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谅的人，是我自己。
因为我错误的存在，从而毁灭了那么多人本该快乐幸福的人生。
从今天开始，请原谅我平静的消失，我已经无法再面对任何人，已经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
柯宇鸿，请代我处理好一切的事，我相信你，如同我最好的哥哥。
谢谢你，对不起，我再也没有足够的力气……”
……
长长的一封信，满是泪水打湿的痕迹，究竟是多大的勇气，才能够让她坚持到这写完这些字，亲手写下自己最爱的人所犯下的每一项罪行。
柯宇鸿冲出裴家的别墅，靳重阳和他一起跳上车，拼命的开往机场。
“裴苏也知道了陈湘宁去看陈萍的日记只是为了弄清楚她和小雨的关系吗？”靳重阳打过方向盘，而柯宇鸿不说话。
“还有我拜托小雨给我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身份去学校找乔安琪了解情况的事情，我们真得瞒了她很多……”
“不管怎样，一定要找到他们，不能让他们就这样一起去死……”柯宇鸿的拳头，重重的砸在玻璃窗。

（三十二）我等你

裴苏抱紧了手中的花盆，坐在计程车上，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司机开得快一些。
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差点将裴苏甩出去，而花盆里的土洒出来，令她突然一愣。
为什么，花盆里的土这样松？
用手指拨弄，触碰到一个硬物，拿出来看，一个小小的透明塑料盒子，里面是一张开往西藏的火车票，以及一枚小小的戒指。
轻轻抹掉上面的灰尘，小小的戒圈里面刻着漂亮的圆体字。
“my　sui　your　jer”
苏是我的，敬是你的……我们永远在一起……
裴苏擦掉眼泪，于是高速公路上，一辆计程车调转车头，向着火车站的方向没命的开去……
当火车缓慢的驶出站台，裴敬笑了，笑得那么凄凉，而又惨淡。
到这一刻为止，这世界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意外，值得我去期待。
没能一起做到的事，如今只好我一个人，独自去完成。
他开始望着窗外的风景，看着自己生长了十八年的地方就这样缓慢的离去，同时也把赖以生存的那个人、那种心情永远抽离自己的生命。
毫无预兆的，“啪”的声响震耳欲聋，包厢门被大力的拉开，一个女孩跌进来。
她的手和身体，到处有被擦伤的痕迹，然而她咬着牙，抬起头来。
要怎样用力，才能追上已经驶出站台的火车，然后跳上车来？那已经超出裴敬所能够想像的范围。
“……你……怎么上来的……”
“当然是用你给我的车票……”
他呆住，很久才想起走过去，跪在地上看她脸上的伤，然而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就被裴苏迎面一拳打在了脸上。
“笨蛋……笨蛋……你这个大笨蛋……”
裴敬明白了，她痛哭，他苦笑，然后他们拥抱在一起。
我想要告诉你，以后再没机会说出口的，我的故事……
十八年前的冬天，我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从出生开始，你就在我身边，一直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我已经再没有什么值得去遗憾……
那个时候的姐姐十二岁，虽然还很小，但已经可以思考很多事。她或许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弟弟突然就变成了别人的孩子，但是爸爸告诉她，你只有一个妹妹，那个男孩子，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那个十二岁的女孩子慢慢长大了，开始明白了很多事，她就这样沉默着，和我们一起见证着被岁月加深的羁绊，越陷越深，却又无法阻止……
从我们记事的时候开始，在我的印象中，父母和姐姐的感情就是疏离的，虽然他们也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保护我，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感情上，永远隔着一道长长的距离……
只有你，这个世界只有你让我感觉到温暖，每当我看着你笑的表情，看着你笨手笨脚的样子，都会在心底产生一种奇异的幸福感。五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心情，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有什么错，相反的，我为了这个决定而感到快乐。
然而当我慢慢的长大，开始感觉到恐惧，开始明白，我们不能在一起。总会有一天，会有陌生的人来成为苏生命中的唯一，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那个时候，我曾多么的害怕，多么的难过。
就在那个时候的某一天，爸爸突然告诉我，我不是他的孩子，不是你的弟弟，我和这个家，就连那么一点点的关系都没有。那一刻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虽然失落，也彷徨，但是却都无法被当时的欣喜所掩盖，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永远不需要再分开。当时还很小的我，无法掩饰那种心情，却忽略了那个时候爸爸的失望和姐姐的愤怒。
从那一天开始，我放任了自己的感情，再也不用顾忌的去爱你，而同时，我也终于开始和自己的亲人渐行渐远。那个时候，我当然不知道未来我要面对的，竟然会是那样残酷的玩笑……
我病了，是遗传性白血病，那一刻我开始感觉到隐隐的不安。配型的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测，一个我永远无法接受的事实，我是这个家的孩子，但是所有人都在欺骗我，他们抛弃了我，而又让我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我已经无法停止爱你，但是没有人教我，要怎样重新把你当作姐姐。
后来，那天下午，拿到检验报告的姐姐这样对我说，离我的妹妹远一点，我只有她一个妹妹，如果你想活下去，想要我的骨髓，那么就放弃她。
我的姐姐，与我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姐姐，不承认我，并且……想要用我的生命来交换我的感情……
那一刻，我绝望了，我可以放弃活下去，但是，我不能放弃你……
哪怕只有一天，一分钟，一秒，也想和你谈一场正常的恋爱……
然而我贪心，当我真实的拥有你，却想要多一天，再多一天，所以无论如何，我无法停止……
“敬，从这一秒开始，我再也不离开你，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太晚了，苏，我们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
裴敬温柔的抚弄着裴苏的长头发，叹息般笑了。
“这趟车只有终点站，不会在中途停留的，你会陪我一直到最后，我现在觉得很幸福，但是很抱歉，这一次我要去的地方，苏不能去……”
“为什么……”
广播站中女性柔软甜美的声音飘出来：“亲爱的各位旅客，欢迎您搭乘本次列车。现在我们已经向着平均海拔4000米的西藏驶进了，由于高原反应，请您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尤其是有心脏病，高血压等病症的旅客，如果您感觉到困倦，请尽量保持清醒，多与身边旅客交谈，如果感到不适请及时联络列车医生，感谢您的合作，敬祝您本次旅途愉快。”
裴苏愣住了，因为身体的关系，敬的心脏已经不可能再承受过多的压力……也就是说……这是一条通向死亡的道路……
“……敬，我去找医生，你等我……”
“……别离开我，就陪我这一段，从此以后，过你想要的人生，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微微的笑，“如果像新不了情一样，刘青云去买袁咏仪最爱的红豆包，回来却看到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怎么办……”
眼泪已经再也止不住，而裴敬却微笑着为她拭去眼泪，亲吻她的眼睛，鼻梁，微红的嘴唇……
我这一生唯一的安慰，唯一的幸福，却让你这样痛苦，对不起……
如果不是你的弟弟，该有多好……
但是谢谢你让我爱过你，真的……
……答应我，今后的日子里，好好的生活，带着我们的爱情一起……帮我赎罪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帮助更多的人……
总是不守信用的你，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听话好吗……
就当我是去旅行吧，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我向你求婚的时候，这样想的话，或许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苏，我爱你，在这个世界上，我唯独爱你一个人，就算我还要活五十年，一百年，我也还是爱你……
我多么不想闭上眼睛，多想再好好的看着你，把你永远记在我的心里……
不能再让你依靠了，很抱歉……
唯独这一次，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
唯独这一次，不能带你一起走了……
裴苏握着裴敬的手，戒指在彼此的左手无名指最靠近心脏的位置交相辉映。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值得用一生时间去守候，去等待……
敬，我答应你，无论多么痛苦，我都要活下去，因为我要记得你，记得我们曾经怎样的爱过彼此……
如同一场繁花开到颓败，如同一场迟迟不肯醒来的梦。
裴苏的眼泪打在裴敬修长的睫毛，他的眼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来，她知道，他已经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凝视着自己，连同那些快乐与悲伤的岁月，幸福短暂而伤痛永恒的日子一起，永远的离她而去，就像掠过天空的白鸟，没有一丝痕迹……
她靠在他的肩，静静的，就好像自己也已经死去……
窗外，风飘过，云流过……
一切的一切，平静……如常……
（终）
他们说，现实不是梦幻，你不懂得生活的残酷，会后悔的。我不后悔，即便残酷的生活把我拉回现实，我亦无悔。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明白的界定自己是生活在现实还是梦想里。而他给了我一个梦幻的现实……
——摘自《独自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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