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兮-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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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陶颖面前,自己总是那么狼狈并且自惭形秽,她这颗不可雕琢的原石从来都很有自知之明,于是沉进了浴缸,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透气。
“你干嘛啦?生我气?”陶颖从水里探出手来戳她额头,卸去妆容的脸蛋带着一种病态的白皙,却依然好看得让人心动。
“我干嘛要生你气?你真奇怪。”樊梨纱抬起头露出嘴巴,蜷起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要气也是你气吧,说到底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其实你也该生气的,毕竟当年做错事的人是我。”陶颖苦笑了一下,“这次我是特地来找你的,梨纱,我想了很久,有些事不想再瞒你了。”
热气腾腾中,氤氲的水汽让樊梨纱看不清她的脸,只瞧见她眼角似有泪光闪动,不知为何,心脏突然揪紧了。
“梨纱,这么多年来,你都不知道,其实止凡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当年,他以为你不喜欢他,所以一直不敢和你表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我给破坏了。
你知道吗?你20岁生日那天,他想约你回家告白的。是我接了他的电话,骗他说你不想再和他过生日,再替你约了一班朋友出去唱K。而我则去了他家里,代替你享用了那一餐不属于我的烛光晚餐。他并不开心,喝了很多酒,我们的确因为酒精而发生了关系,他也愿意负责任,可到头来他喜欢的还是你,从来没有变过。
我一直不敢和你说,怕你看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梨纱,是我自私,才毁了你们两个人的幸福。如果当年不是我这样做,或许止凡就不会死,你也不会离开,我们三个还能像从前一样要好。可是现在都回不去了,我再怎么弥补,时间也不可能会倒退,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陶颖说完之后,眼泪已经哗啦啦地流了一脸,沿着她线条优美的下巴滑入浴缸里,溅起一小朵一小朵的水花。
樊梨纱突然很想笑。原来辗转了那么久,老天爷给他们开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玩笑。苦逼得就像,你搭着火车转了一大圈,还没去到目的地,却回到了出发点,最终发现自己买的原来是往返车票。
但如果她还是那个很爱田止凡的樊梨纱,还是那个视情爱为粪土的樊梨纱,还是那个心里没有田瑞希的樊梨纱,她绝对要狂笑起来,但如今,她却蓦地觉得心里安宁了,一切因他而起的愧疚和难过,都因为陶颖的这番话而消弭殆尽。
原来,从头到尾,她樊梨纱从来不欠田止凡什么。
他们两个,从来都只是两只没有勇气的胆小鬼而已。
谁也不曾开口,也活该他们彼此错过。
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苦逼的事,只有傻逼的人。
“梨纱,你会生我气吗?”陶颖抬眸看她,漂亮的眼睛里盛满忧愁,樊梨纱突然发现她眼角因长期化妆而起的细纹,带着某种被年岁折腾过的痕迹。
时间这东西啊,总是让人又爱又恨。
而他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当初年少轻狂的时候。有些东西,留在记忆就好,没有必要挖出来让自己再重温那些傻逼的过往。
“怎么会?都这么久了,田止凡也不在了,我生气什么呢?”樊梨纱握住她的手,“再说了,又不是你把泥石流推下去的。”
陶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我选择说出来还是好的。”
“——嗯,至少让我想通了一点。”
她不想再当胆小鬼了。她的幸福,这一次,不想再毁在任何人手上。
陶颖虽然说想留一个星期,但只留了两三天就启程回国了。因为她申请了西藏的暑假支教,要提前回去准备资料。樊梨纱看得出,这么多年过去,她对田止凡的念念不忘还是没有变过,或许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要变,正如她自己所说,高中时候的那一眼开始,田止凡就是她唯一的真命天子。
送走了陶颖,房子又空了。樊梨纱看过N次手机,一通田瑞希的电话也没有,而她打过去的时候,永远都是客服小姐幽幽的声音:“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躺在床上和天花板干瞪眼了老半天,她才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Candice,你在家吗?我现在过去——找你老公。”
凌池的家在巴黎二区,其实搭地铁过去很快,只是下雨天把樊梨纱搞得很烦躁,一边找门牌号一边骂:“好好一栋房子用得着这么隐蔽么?真你妹的偷情圣地啊。”
好不容易找到之后,门卫居然不给她进。手机这时又恰巧没电,樊梨纱黑了一脸,瞧了瞧趴在外墙上搭架刷漆的工人,不怀好意地笑了。
最终是凌池黑着脸,衣衫不整地从房子里冲出来把她领到家里,进门之后还没忘把窗帘“唰”地全部拉上。
巴黎的建筑规定十年内要进行一次外墙翻新,这次刚好轮到凌池这栋楼,于是樊梨纱很不客气地请求刷墙工人直接拍窗喊人,很不厚道地打扰了一对正在滚床单的鸳鸯。
“说吧,有屁快放,然后尽快滚蛋。”凌池整理好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忍住想把她掐死的冲动。
樊梨纱被满室的甜腻气息给恶心到,撇了撇嘴:“我才不想留在这里,一股欲求不满的气息。”
凌池脸色更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只是想来请你帮个忙。”樊梨纱不想拖拉,直接说明来意:“你帮我找瑞希吧。”
“找他?”他“哼”了一声,“他是你老公又不是我老公。”
“他完全不接我电话啊,我能怎么办?”她露出近乎哀求的模样,“凌大爷,你帮帮我吧,找一下他就好。”
“好让你继续糟蹋他?”凌池的眼神满是轻蔑。
樊梨纱愣了愣,随即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要糟蹋他。我想让你把他叫回来,看我的毕业展。”
他挑起眉头,讽刺的脸色更明显:“你这是什么意思?樊梨纱,你还把他害得不够惨吗?让他回来看你为旧情人设计的毕业作品,你是把Terrance的心胸想象到多大?能放开胸怀开开心心地戴上你给他的绿帽?”
“你误会了。”急急打断他之后,樊梨纱迟疑了一下,“我想重新设计一套,从设计理念到成品,全部重新来过。”
凌池微愣,抬手看了看手表:“据我所知,你还能利用的时间,已经不足一个月,来得及吗?”
“来得及。”樊梨纱点点头,“只要他还没提出离婚,就都来得及。”
看她认真的表情不像开玩笑,凌池略微思索了一下,才点头应允:“好吧,我答应你。”
看在Candice死磨烂打了这么久,他就稍微再给一次机会她吧。
握着这根救命稻草,樊梨纱把之前所有的设计全部烧精光,甚至不顾Candice的阻拦,把衣服打包到设计室里,开始没日没夜地赶毕业作品。从早忙到晚,一双眼睛都熬出了黑眼圈。
她记得,田瑞希说过,喜欢完全中式的婚礼。那如果,她把之前的婚纱改成喜服,设计成他们以后婚礼时穿的样式,他是不是就会相信她的感情,从而原谅她了呢?
婚纱的设计是很繁琐,但中式礼服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从设计到成品,无一不需要绞尽脑汁,而且喜服需要的丝绸也特别难打理,基本上所有工序都只能靠双手完成,再加上那些只能手绣的花纹——在其他人眼里,樊梨纱简直就是个疯子。
就算被说成这样,她也认了。为了田瑞希,她宁愿成为一个疯子。
再多的爱,只有单方面的付出是不能长久的。如果过往都是他在付出,那么余下的日子,就让她为他守候吧。
她怀着这样的心思,既甜蜜又苦涩地隐忍,直到她收到田瑞希的邮件时,眼泪才止不住地哗啦一声完全决堤。
半个多月不见踪影,田瑞希居然给她寄来了一张已经签名的离婚协议书。
'正文 帕特三十'
樊梨纱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这件事,像傻瓜一样哭了一晚,隔天还跟Candice扯谎说看狗血韩剧看通宵了。
“你妹的看毛韩剧啊,韩剧里穿的又不是疯冠虾皮,骗姐姐有糖吃么?”Candice一阳指戳到她脑袋上,“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樊梨纱拍开她的手,除去那双肿得勉强还可以称之为眼睛的物体之外,神色相当平静:“不是疯冠虾皮,是凤冠霞披,我早叫你别再说中文丢人现眼了”
Candice眼角抽搐了一下:“我那天去华人区,便利店的大妈也听得懂,证明我有进步。”
“得了吧,人家是怕得罪你,瞧你那彪悍的身型,你两颗奶甩过去人家就晕了。”
深呼吸了一下,Candice强挤出一个笑容:“果然,心情不好的孩子容易口不择言,我不怪你。”
樊梨纱也朝她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她完全没注意到Candice在自己看不见的后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把她脑袋给拧下来。
四月的巴黎,正值春天,往年该是个十分适合外出的季节。不知为何,今年雨水特别多,天色阴沉得像被蒙了一块暗色的布,让人觉得整个城市都被泡在水里一样,空气里都是雨水的味道。塞纳河翻腾着沉郁的波浪,航行的船发出低沉的呜鸣。
原本樊梨纱是不太想出去的,但喜服的盘扣得去华人区买才有。巴黎没有唐人街,于是她只能一大早就出门,每个华人区去找,搭地铁绕了大半个巴黎才找到合心意的,顺便也买了一些琐碎的物品,直接就回学校设计室了。
她撑着伞,怀里揣着东西,一下子没注意看路,差点就摔在地上。巴黎的地下水道相当发达与成熟,被称为“看不见的地下城市”,因此很少会发生水漫街道的状况,但古老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过之后还是会湿滑,一不小心就会和她一样悲催。可樊梨纱似乎没放在心上,急急地低着头往学校里走,一路上不知滑了多少次。
这一切落在不远处一双黑眸里,他握紧伞,握得指节发白,像在用尽全身力气隐忍着什么。
“你真的把离婚协议书寄给她了?”凌池走到他身后,一手撑伞一手插在裤袋里,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嗯。”田瑞希应了一声,面无表情。
凌池微微挑眉:“还真愿意断了?”
“你不是乐见其成吗?”田瑞希低下头想离开,却被他一下子拉住。
“她为了你,决定把毕业设计推倒重来。”凌池转头看他,他的侧脸被罩在阴影之下,看不清表情,“你就这么放手了?真不像你风格。”
冰冷的雨水淋湿了两人的手,凌池却没松开:“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欠扁吗?”
“你管得也够多了。”田瑞希甩开他,冷冰冰的眼神透过镜片扫了他一眼:“我自己会处理。”
“所谓处理,就是偷偷地看她?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是个偷窥狂。”
刻意忽略他语气中的嘲讽,田瑞希抿了抿唇:“随你怎么说。”
“喂,先别走。”凌池三步并作两步拦住他,“Vanessa叫我跟你说,毕业展那天来看她。”
眸中有什么稍纵即逝,田瑞希静默了半晌,才说:“好。”
樊梨纱的生活几乎就是设计室和家里两点一线了,埋头的地方除了设计桌就是人台小姐,对于其他事情完全提不起兴趣,被Candice白眼了N回,连Lucas也几乎受不了,两个人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换着法子要把她骗出去。
“今天小丘广场有个GAY友聚会,你不去凑热闹?”Candice一副“老娘就不信你不从”的得瑟模样。
“不用,谢谢。”樊梨纱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果断拒绝。
“你不需要灵感吗?不怕编辑催稿?”
“我请假了,她知道我在赶毕业设计。”当事人依旧很淡定。
“可是……你再这样坐下去,屁股都要长痔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