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兮-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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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是佩服她的冲劲。她跟我说,她的大姐姐,因为喜欢上一个农民出身的男人被父亲阻挠,最后虽然那个男人出人头地并且娶了她姐姐为妻,可是她姐姐已经积郁成疾,没留下孩子就过世了。她很感叹这样无疾而终的爱情,所以要抓住幸福的话,一遇到自己喜欢的就要奋力去追,而田止凡就是她喜欢的第一个。
陶颖是家中幺女,她的母亲年近四十才生下她,于是大家都把她捧在手心上疼着。她娇嫩的就像一朵玫瑰,我不忍伤害她,便一直把自己的心意藏在心底。
田止凡并没有拒绝她的追求,于是陶颖很自豪地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谁也不知道,我的心痛极了。
高考过后,我们三个居然考上了同一间大学,不过他们是读中文,我转而读设计。那时田止凡对语言学很有兴趣,开始自学法文,陶颖嫌太枯燥不喜欢,我看他一个人学着挺闷,就跟他一起学了起来,到最后却是我精通了他却仍似懂非懂。
他总是说:“纱纱,你说法文说得真好听。”
他这样说的时候,笑得极好看,眉眼都是温柔的神色,让人顿生暖意,而我总是看着这样的他,兀自失神。
我知道,这样的他,不是属于我的。
那一年我生日的时候,被同学拉去唱KTV,他和陶颖都没在场,我一个人喝光一打啤酒,哑着嗓子唱孙燕姿的那首《我也很想他》,同学都被我吓疯了,因为我一边唱一边哭,唱完以后脸上已是一片狼藉。
那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没有他的生日,后来我喝醉了,同学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我。他把我背在背上,一路回去一路听我断断续续地唱着歌。
我该庆幸,自己喝醉酒的时候不会乱说话,否则如果让他知道我的心意,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
那首《我也很想他》,在之后的日子里,我都不敢再听不敢再唱,因为那旋律一响起,我就忍不住要哭。
第二天,陶颖跑来找我,见她满脸春风的模样我一时不解,她却说,她跟田止凡发生关系了,除了没领结婚证,他们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夫妻。
我的世界轰地一声尽数倒塌,只听到自己的心碎成一片一片,扎得我心口好疼。
原来我同学打电话让他来接我的时候,是打断了他们的缠绵,我是这样的罪过。
那时候,田止凡的眼神让我完全看不懂,清澈的眼睛蒙了一层雾气,让我分不清到底是我要哭了,还是他要流泪。
我谁也不敢说,只告诉了母亲。一向彪悍的母亲却温柔地把我抱在怀里安抚,任我哭到力竭声嘶。
然而,更痛的并非如此。
大三的寒假,田止凡去西藏支教,在途中不幸遭遇泥石流,跌落深峡,尸骨无存。
母亲害怕我受到打击太大,匆匆帮我申请了法国的学校,要把我送走,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我却坚持要去见田止凡的最后一面。
那天墓园里下着朦胧细雨,我站在远处,看见一身黑裙的陶颖哭得歇斯底里。我不敢过去,因为我没有任何身份,而且田止凡说过,他不愿意看见我哭的。于是我狠下心,咬牙离去,当天就搭飞机来了法国。
可是,田止凡在我心里,一直没有死去,还是如同昨日一样鲜活。就算远在法国,每每梦见他,我都禁不住流泪。我开始不停地往他电子邮箱里写信,我知道不会有人看,但我还是写,把所有的思念都堆积在那个也许有一天会消失不见的邮箱里。两年来,他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梦见的都是过去那些快乐的日子。
但是,陶颖说得对,什么都回不去了。
一直到遇见田瑞希,我在他身上看见了田止凡的影子。
所以在他说“我愿意”的时候,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越跟他相处,田止凡在我心里的影像便愈加模糊,我不愿意这样,我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上了田瑞希,这让我感觉自己对不起田止凡。
后来,我真的害怕了,害怕田止凡有一天会完全消失在我心里,更怕自己会伤害到田瑞希。
再次见到陶颖,我确实很惊讶,怕那些尘封的昨日会一寸寸被剖开,鲜血淋淋地放在我眼前,跟她说起往事,我的心还是在抽痛,因为比起我的爱,她的也绝对不会少。
田止凡可是拥有两个深深爱着他的女人啊,他怎么能够这样残忍地离我们而去?时间不会治愈伤痛,只会让人习惯伤痛。
或许,这么多年来,这样执拗安静地爱着,我却从来不曾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
直到意识到田止凡真的不会再回来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些我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便再也无法拥有了。
而现在,我心中只盈满了一个念头——
就是和田瑞希离婚。
'正文 帕特十二'
是啊,田止凡已经走了整整两年了。
那个从未爱过她,却被她惦记了大半辈子的人,早就不在了。
樊梨纱垂下头,沉默无语。
而陶颖依然滔滔不绝地讲着,讲他们过去的往事,讲三个人的点点滴滴,她说话的时候,星光在她眼里闪烁,好像揉碎的星子洒落在她的眼眸,这样动人心弦。
“梨纱,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你。”她的声音飘渺如同夜风掠过,听得樊梨纱怔怔出神。
“你以前是不是也一直喜欢着止凡?”
樊梨纱笑了一声,声音镇定:“怎么会?我一直把他当哥儿们,虽然他比较像姐妹。”
陶颖转头看她,眼神之锐利逼得她难以直视,只能低下头去。
你知道吗?世界上最短的诅咒,是一个人的名字。
陶颖开车把樊梨纱送到了楼下,她却没有上去,反而在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几瓶玻璃瓶装的啤酒一个人蹲在路边喝了起来。冰凉的酒带着苦涩的口感顺着口腔流进胃里,樊梨纱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喜欢田止凡?
不,她是爱着。
这样安静的、不为人知地、深深地,爱着。
各种的委屈、难受、悲哀像潮水一样向她蜂拥而来,而她蹲在那里,不能动作。
隐形眼镜早就摘掉了,她眼前的事物模糊一片。这样更好,看不清别人的眼光,才能够让她更加肆无忌惮。
啤酒一瓶一瓶地被她喝光,玻璃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有点像以前田止凡给她做的风铃,被风一吹,就发出类似的声响。她眼里蓄满泪水,嘴角却笑了。
她拿起一个玻璃瓶,往路边砸,因为人行道跟马路有着高度差,她敲下去就听到了那清脆的声响,她兀自沉浸在自己那不成调的旋律里。玻璃瓶一声一声地敲在水泥上,她似乎觉得不满足了,就用力地砸了下去。
“哐当”一声,玻璃瓶碎了一半,而另一半还握在她手里。
“樊梨纱,你在做什么?”一把沉声伴随着愤怒的脚步来到她身边。樊梨纱抬起头,看到阴影里那轮廓分明的脸悬在她头顶,她微微眯眼:“蹲下来呀,我看不见你。”
田瑞希闻言,抿了抿唇,还是蹲了下来,伸手摸摸她因酒精而灼热的脸,看着她迷蒙的眼睛,柔下声音:“纱纱,我们回家吧。”
那一声“纱纱”让樊梨纱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她看着田瑞希,怔怔地道:“瑞希,你知道吗?你真他妈的像极了田止凡,连叫我的方式也一模一样。”
田瑞希覆在她脸上的手明显一僵,樊梨纱知道自己伤到他了。虽然达到她预期的效果,但面对他时,她竟是心生颤抖,不敢去看他的脸,只能默默地低下头继续砸那玻璃瓶。
“哐当”又是一声,瓶子转眼只剩下她握住的部分,她要是再砸,那地上的碎片就要扎到自己手上了。可是她不管,她对别人残忍了,就更加不该对自己手下留情,她是变态,她在惩罚她自己,因为刚才田瑞希眼里闪过的那抹痛楚,深深地刺疼了她的心。
她一咬牙,就要再砸下去,手上却被一阵冰凉覆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砸了下去。那碎片扎满了田瑞希握住她的手。
“你装醉装够了吗?砸够了吗?够爽快了吗?”
她吓得一下子把瓶子丢开,看着他那鲜血淋淋的手,眼泪扑朔而下。
“你、你流血了,我、我们去医院……”
田瑞希脸色苍白,却对手伤视若无睹,他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冰冷:“樊梨纱,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死?”
“你说什么呢,我们快去医院!”樊梨纱的心像被那些碎片给扎到一样难受,着急地起身要拉他,却见他依然无动于衷,她哑着声音:“我求你了。”
而他只是看着他,眼神清澈,盛满了伤痛,可是又被结结实实地冰封在内,看得樊梨纱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凉。
她心口绞成一团泥浆,终究是受不住了,猛地又蹲下身去,抱住田瑞希的脖子嚎啕大哭:“你这个傻瓜笨蛋白痴,为什么要为了我伤害你自己,我是二逼贱货不值得啊!我们离婚吧,好不好,我求你了,我们离婚吧,我他妈的受不了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我伤害自己啊!我们离婚吧,我真的求你了!”
“不!”听到她一连说了三个离婚,田瑞希眼神沉下去,连镜片也挡不住那份阴霾。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伸出没有受伤的手紧紧地抱住她的腰,声线带着沙哑和鼻音:“我说值得就值得。是你对不起我啊,樊梨纱,你没有权利说离婚,你一辈子都不能说离婚。我绝对不会同意,你是我的,你是我田瑞希的!”
字字铿锵,敲得樊梨纱脑袋一阵发晕。他说一辈子啊,一辈子那么长,他就这样舍得自己任由她糟蹋?
“只有我可以说离婚,你懂吗?”因为手还在流血,田瑞希的声音明显虚弱了。
樊梨纱心口发疼,只能胡乱地点着头:“那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半晌,田瑞希才“嗯”了一声,樊梨纱急忙起身拦下一辆出租车,把他塞进去。见她又想走,他用力拉住她的手,拉得她疼出声来。
他寒着眼睛,颤着声:“不许走。”
樊梨纱鼻头又是一酸:“我不走,我给你买纸巾,马上就回。”
田瑞希固执地摇头,“血已经停了,不需要纸巾。”
见他那孩子气般的耍赖,樊梨纱只好抹抹眼泪爬进出租车,低头一看那伤口,哪是停了,分明还在滴血。可是车子已经开了,不得已,她狠心撕下裙摆,动作轻柔地替他包住伤口。
灯光下一看,那伤口一道一道,不大,却很深,还留着玻璃碎片扎在血肉里。
再看他纤长的手指,指甲剪得圆圆的,粉嫩地贴在雪白的指上。她好害怕,怕得整颗心像被吊起来一寸寸地凌迟,怕这样一双能够弹琴、能够画画的手,就这样被她给毁了。
伤口经过处理后,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伤及筋骨,往后弹琴也不会受到影响,这才让樊梨纱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已是清晨,樊梨纱给田瑞希煮了白粥,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那粥熬得绵绵的,吃在嘴里温暖在心底,田瑞希看着她,温柔地笑。
“不吃了吗?”樊梨纱疑惑地看着他,“还是不好吃?”
田瑞希摇摇头:“不是,很好吃。”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纱纱,你真好。”
樊梨纱脸上一燥,心虚地垂下眼,轻轻握住他受伤的手:“要是我好,就不会害你受伤了。”
“如果受这一点小伤能够换得你一丝温柔,我宁可遍体鳞伤。”
这样无限狗血的一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却像在念着情诗一样浪漫。樊梨纱的心里百转千回,脑海中突然浮现凌池那“还不是春天”的论调,她现在觉得自己像是在风中屁颠的一朵迎春花,面前的田瑞希就是她的春天。
“你琼瑶剧看多了吧?”她忍不住瞪他一眼,转又叹息一声:“我真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