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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逝去的朝阳-第6章

小说: 逝去的朝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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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很快笑不出来了,他最怕的大哥突然出现在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记狠狠的直拳,正中来不及躲闪的脸。蒋万程忙哭笑不得地拉开陆剑忠。

陆剑忠骂道:“滚回去,不要再丢陆家的脸了!”

陆剑波哭丧着脸央求道:“大哥你听我解释,”又转向蒋万程,“长官,给几分钟就好。”蒋万程心想让这个活宝立在门口也不合适,于是将陆家两兄弟请进办公室。陆剑波倒不客气抓住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用舌头舔了舔沾在上唇的水珠后说:“长官、大哥,是这么回事,”他吞了口唾沫,“我昨天上午准备坐火车来南苑,刚一到车站,便碰到一桩不平事来。看到几十个拖儿带女的穷苦人被警察推搡着,我过去打听,原来是政府要运重要物资,临时征用一节车厢,搞得这几十个人上不了车。我劝一个哭哭啼啼的大嫂莫难过,明天再走吧。那大嫂说,南下的人太多,今天走不了票就作废了。她男人在南边做小生意她正要领着两个孩子过去,谁知却走不成了,说罢母子三人哭成一团。不一会儿一辆车停在了站台,警察们清出道,说是什么政府物资运到。我抬头瞧去,一个打扮入时的大小姐下了车来,指挥仆人搬东西。说来气人,哪是政府物资分明是这大小姐的私人物品,有半人高的景泰蓝花瓶,有水晶鱼缸,有绣了一半儿的什锦府绸的绣屏,更可气的是有两条纯金色的洋狗。看到这里我真来了气,冲上去打倒两个把车门的警察,趁他们没醒过神儿来,带头把那阔小姐的破烂物件从车厢里扔了出来,被赶下车的乘客乘机拥上了火车,恰巧到了发车的时间,我却倒霉了,被十几个警察一顿好揍,还被关了一个晚上,今早不知为什么他们又突然放我出来。”说完后,陆剑波巴巴地看着大哥和蒋万程,二人脸上均露出赞赏神色。

蒋万程说:“既然如此就不追究了,去领套衣服整理一下自己,马上去训练。”

没等陆剑波欢呼雀跃,陆剑忠对蒋万程低声说:“万程兄,借一步说话。”蒋万程心神领会同他出了房间。陆剑忠说:“对不起,这小子还不能参加你们二十九军。”

“为什么?”蒋万程不解,心想莫非瞧我们不起,但没有发作。

陆剑忠解释说:“我这个三弟浪荡不已,难以管教,加入你们只怕给你们的军旗抹黑,坏了名声。再者家父特地交代要我带他回去,加以调教,以后再参加二十九军也不迟。”

蒋万程知道这是陆剑忠的托词,但参军这等大事也不能强人所难,况且陆剑忠的身份特殊,驳了面子也不好说,于是道:“既然如此,悉听尊便!”

蒋万程躲到别处去,办公室里只留下陆家兄弟,陆剑忠看着三弟说:“明天你同我回南京……”没等说完,陆剑波就急了,大声喊:“凭什么?为什么要回去?长官都说了让我马上训练。”

“是父亲要你回去,”陆剑忠说。

陆剑波神情黯然下来说:“文,我不如二哥,武,不如大哥,从小就闯祸,父亲也不会有多喜欢我,我不回去,就当他没我这个儿子。”

陆剑忠不曾想这个倔犟的弟弟会丢下这么无情的话,他慢慢走到三弟面前,一字一句的说:“你当真要和这个家决裂吗?”随之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兄弟三人里父亲最喜欢谁吗?是你,你不在家的时候父亲常说你和他最像,你就是年轻时的他,同样的率性而为,同样的桀骜不羁,让人头疼。他这次让你回去,实在是太想你了,你小子又做些什么?你来北平三年了,除了张嘴要钱,你可曾有一声问候?母亲常说,父亲一个人在书房对着你的照片一坐一宿。如今,你要参军,父亲怕永远失去你这个儿子。”

陆剑波的眼泪流了下来,陆剑忠继续说:“投笔从戎的事可以再过商量,家必须得回,否则永远也不要回来了,”说罢便转身又抛下一句话,“想通了,明日去蒋伯父家等我,这是地址。”一张小纸条飘在了陆剑波的脚下。

陆剑忠离开教导总队的时候,一辆军用车停在他面前,走下一个高个儿魁梧的中年军官,像老熟人一样冲他打了个招呼。陆剑忠认出此人是军部事务处的王中华处长。

王中华笑着说:“陆参谋,让我一顿好找啊!”

“有什么事吗?”陆剑忠不明就里。

王中华呵呵笑着说:“我们军座今日中午在怀仁堂举行一个宴会,招待日本华北驻屯军驻北平附近部队少尉级以上军官,同时也邀请二十九军中高级军官和北平社会名流坐陪……”还没等王中华说完,陆剑忠就插话道:“这好像和鄙人没关系吧?”他听到居然宴请日本人,还要自己相陪,不禁有些恼怒。

“呵呵!陆参谋听我细细道来。主要近来中日局势日趋紧张,为了缓和双方气氛,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摩擦和碰撞,所以才办这么一个宴会。陆参谋又是中央军的特使,我们军座特别邀请您参加,请务必赏光。”

陆剑忠心想这二十九军搞什么鬼,怕是宋哲元这老狐狸想保存实力,不愿与日本人闹得太僵吧。想到此节,他心下有了计较,索性赴会看个明白。于是坐上车随同王中华而去。

临近中午,陆剑忠到达怀仁堂,和二十九军军官寒暄过后,立在门厅处等待,因为日本军官还没有到。又过了好一阵子,日本华北驻屯军旅团长河边和特务机关张松室孝良率三十多人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前,宋军长上前与河边互敬礼后相携入内,但身后的日本军官却没有向敬礼的中国军人回礼,引起了二十九军军官的一阵低声咒骂。

大厅内铺了红地毯,纯一色的檀木桌椅,双方高级军官和社会名流坐首席的两张桌子,其余几张坐满了中日中下级军官。为了体现中日友好,王中华想出一个点子,每张桌子各坐四个日本和中国军官。陆剑忠被安排到临窗的位子,发现蒋万程和另两位二十九军的军官早已就坐。蒋万程笑着说:“适才看你和令弟谈的亲热,我就先行一步了。”陆剑忠刚要搭话,只见四个日军少尉军官一高三矮,昂着头坐在陆剑忠等人的对面,一付目中无人的样子。此时,宴会正式开始,中日最高长官分别作了讲话,接着双方军官各自闷头吃菜饮酒,场面显得有些冷清。

几杯酒下肚后,日本军官开始大声喧嚣,一个身形矮胖留着仁丹胡子的日本军官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今天的高兴……来……助兴的大家!”说着拔出了东洋刀便舞了起来,但这并非是表演助兴,他的刀更多时候在中国军官的头上挥来挥去。还有几个日本军官解下武装带挥舞着又叫又喊,加油助威。二十九军军官均怒目而视,眼睛要喷出火来。忽听“嚓”的一声,坐在第三桌的赵师长早已擎着一把西北军大刀,一个箭步蹿到日本军官面前舞了一通刀花,凌厉的刀风伴着愤怒的红穗子呼呼作响,扫向日本军官的面目。顿时日本军官面露惧色,气焰收敛了许多。

蒋万程举起酒杯冲陆剑忠说:“痛快!来,陆兄干一杯。”

陆剑忠也是热血翻涌,一饮而尽说:“好酒!看我再给他来个锦上添花。”说罢健步迈入座席间的空地,打了一趟军体拳,但见掌风凌厉,行若蛟龙出海,急如猛虎下山,一招一式夺人心魄,大壮中国军人的声势。那日本军官气势又矮了一寸。这时与陆剑忠同一桌的长相肥硕的日本军官为挽回颜面,居然脱去了上衣,解下腰间的武装带扎在头上,又将一壶酒顶在锃亮的头上,又点了八支烟,三支叼在嘴中,两支塞进耳朵里,两支插入鼻孔,一支按在肚脐上,八支烟一会儿同时冒烟,一会儿同时不冒,着实诡异可笑。陆剑忠等中国军官看着他像个小丑般出尽洋相,便互相喝酒不再理会。

此时宴会已接近尾声,日本军官一时占不到便宜又想出一招,一起走到宋军长旁边,高喊着号子抬将起来。二十九军军官也不示弱,不顾王中华劝解,纷纷拍桌子站起来,把一边的日军旅团长河边举起来。双方怒目而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王中华一看局面难以收拾,忙从中调解,双方高官才被放了下来。两位头脑也忙着客套了几句,步入后堂休息,宴会不欢而散。

陆剑忠走出怀仁堂,大吸了口新鲜空气,觉得好受了许多。回想刚才的种种迹象,感到中日间的战事在所难免了,凡此种种应向唐司令详细说明,以便做好对日准备。随后又与蒋万程道别回到蒋家,得悉蒋家母女二人已决定第二日同去南京,定下他与蒋家小姐的婚事。

第二日,陆家两兄弟,蒋家母女和蒋家小仆人铁牛一同到了车站。车站人头攒动,挤满了南下的人群,吵吵嚷嚷好不热闹。除了铁牛照顾行李单独坐在存放行李的车厢外,其余四人坐在了头等车厢。蒋小梅走得不情不愿,走之前去和李可馨道别,竟发现好朋友人去楼空,心下难过,不知李可馨为什么不辞而别。所以上的车来只闷闷坐在里边靠窗的位子,瞧着窗外发呆。蒋夫人天性好静,手里捻着一串红玛瑙佛珠闭着眼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隔桌而坐的陆剑忠虽身体端坐,但脑子里想的均是如何向长官回报北平的见闻,也是正襟危坐,不发一言。这可苦了坐在蒋夫人对面的陆剑波,他本是性情中人,平日嬉笑怒骂不拘小节,这次听了大哥的劝也放下心头的包袱回家省亲。谁知要与这样的三人为伴,可不要闷死他了,正心下发愁,忽然听得蒋小梅大喊:“快看!”她也没说看什么,其余三人均给她吓了一跳,也忙向窗外看去,只见李可馨和孙菊芳母女正被警察拉扯着从混乱的人群中拽了出来。蒋小梅急得站立起来带着哭腔喊道:“这可如何是好,可馨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章 王府偶遇

更新时间:2011710 22:55:15 字数:11696

民国三十五年北平

六月的天气像个不谙世事,喜怒无常的小姑娘,刚刚还艳阳高照,但转瞬暴雨倾盆,使人猝不及防。这一日,午时的雷雨大风取代了上午响晴的天空,而两个时辰后又风停雨驻云散,清新澄澈的空气直渗入每一个毛孔,说不出的舒爽。忙生计和耐不住寂寞的人如潮水般涌入街道,摆荒货摊的,卖油条烧饼卤肉肥肠,大蒜咸鱼的……使人垂涎,停靠摊边大嚼烧饼的人力车夫,不时左顾右盼生怕失掉任何一个过往的客人;逛街的妇人们嘁嘁喳喳,时而驻足,时而急行;拎着鸟笼穿着绸缎的爷们儿悠闲自在,或许去茶馆磨牙是他们的一个不错选择。

此时,从夹道边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如墨黑发披散背后,额前一缕秀发稍稍烫过服帖地搭在鬓边;上着月牙白蓝色印花短衫,下着麻纱墨绿长裙露出软皮半跟的黑色鞋子。年轻姑娘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美丽的让人心悸,顾盼间高贵、果毅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为之侧目。

她匆匆穿过米市胡同,经过有着十几家古玩店的斜街,穿梭在嘈杂的人群中,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蓉,在距“华汉冲”香粉店不远处放慢了脚步,好似闲庭信步的观光客,踱进了店里,在柜台前随意地翻看着玻璃盖方金的月中桂香粉、天蓝色瓶子广生行的雪花膏、猪胰子、瓯子油,最后又拿起十字绣线问旁边的伙计:“有没有红色的绒鞋面?”

“您说的可是红色印花横贡缎的?”

年轻姑娘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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