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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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近乎自虐的反复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一幕幕,时至今日,那强烈的情感被时间打磨的浅淡了许多,很多事情发生了,稀释了,消亡了,忘记了,也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留下了,清晰了,被记住了……殷茴大概看不到自己眼中的泪光与怅然若失,其实,那逆光的彩虹下依然保有最初最深沉的本质:那会呼吸的痛依然如性随行……那依然是爱情的模样。。
“大姐,可以进来吗?”二妹殷荨推开房门。。
“嗯。”。
“可以谈谈吗?”向来高高在上的老大究竟是因何缘故变得失魂落魄他们比谁都清楚。可是身为帮凶的缘故,他们却也同样无能为力。。
收了收心,殷茴招手妹妹坐到身边,“谈什么?”。
“你和聂震准备怎么办?”。
……。
“就准备这么僵持下去吗?”。
……。
“姐,你难过到底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爱?”。
面对的妹妹的问题,直到最后,殷茴一个也没能作答。。
如果殷茴和聂震,作为两个两个普普通通的人相遇,或者至少没有那么多商业利益存在,她会不会和聂震说话就此开始一切?她会不会爱上他?。
连殷茴自己都无法分辨这到底是出于愧疚还是爱,可无论是爱还是愧疚目前她都不想过早的放开聂震。可这又算怎么回事呢!于是接下来几天里,殷氏精英们发现他们的总裁开会发呆,拿错文件,经常碰翻这个撞到那个……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不过好在这种情形没有持续太久,一封快递文件使得她丢下马上要进行的商务谈判火速赶往聂家。。
离婚
聂家的老宅位于市郊的半山上。。
黑色的玄武岩有着凝重与粗狂的气质,山脚下,广泛的种植着一种或白或紫的小花。
小朵的粉白色或浅紫色花朵不及百合的纯洁高雅,也没有玫瑰般浪漫,更不似曼珠沙华美得惊心动魄,铺满荒野的小朵粉白色的花朵介于美好与平凡之间,一路蔓延,犹如山中薄雾。据说在E?勃朗特的小说「咆哮山庄」中,孤独的主角辛斯克力夫就葬身在开满了这样花朵的荒野上。莎士比亚中的马克佩斯,也是在这样的荒野上听到魔女的预言。。
上山时半路摘了些这种小花,想起很久以前曾在聂家老宅不止一次看到这种小花,心想或许再次见面时男人看到会欢喜。。
步入聂家老宅,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只不过那时的她心中有太多的怨恨和不满。。
这是她曾经不屑为之一顾的、曾经遗弃了的院落。。
刚进入客厅,殷茴悄声走向躺椅上安眠的聂震。。
深刻,冷峻,高大身躯有着清冽笔直的线条,黑色发丝下是自始至终苍白的令人心惊的冷峻脸庞。来唯一看起来柔软的唇透漏着樱花的粉白,白色衬衫半开的领口处却有精致的锁骨显现,混合着庄严与禁欲,近似日式的凌虐病态美学,又带着几分□的味道,脆弱犹如碎裂的寒冰,却又矛盾的流露着肃杀与张力。。
“怎么样了?”她转头小声问着一旁的管家。。
“不好。吃不下任何东西,白粥白水有时候都反胃,这几天一直都靠输液维持营养补给。可,今早一勺白粥就……”说到这儿,管家和随扈脸色一起沉了下来。。
“怎么?”殷茴心惊肉跳的抬头问道。。
“有……血丝。医生说少爷属于严重的厌食,绝对不能再恶化下去了。”
心一沉,殷茴把一起带来的小花给管家,却见老管家摇摇头,“难得先生没有对您说过么?石楠是不能拿来送人的。”。
对于她的迷惑,老管家只是微微一笑,“石楠的花语是孤独和背叛。”。
殷茴没有说什么,还是把花朵放到了玄关一侧的桌上,就静静走了进屋。
她在他对面停下,没有多说话。。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是的,不能再这样毫无头绪的僵持下去了。。
趁着聂震昏睡的时候,殷茴打了几通电话,没过多久,大大小小的行李出现在大厅。
茴?这是?连续的响声终于惊动了躺椅上的男人,对于眼前乱七八糟的客厅,聂震撑起身子茫然看向意外出现的人。。
殷茴对佣人交代了一句,连忙转身走来,坐到聂震身边,“醒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还是……”。
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怎么回事?”。
“我决定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聂震没再开口,他只是挑挑眉,“我以为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送过去给你了。”
眉眼、唇间沁着苍白冰冷的淡漠与哀伤狠狠揪痛了殷茴。。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缘故,回来后,男人不再伪装自己,低沉的嗓音宛如黑色天鹅绒,冰冷且深沉,“殷茴,我一生的清福都在与你的那几年里占尽、折进了。所以我们放过彼此好吗?”
“你要我放过你?聂震!你要我放过你?!”陌生和恐慌宛如飓风袭上心头,似乎她站在他世界的对面,面前纵横交错着一道道深深的沟坎,无法逾越。这种恐慌令殷茴浑然没了往日的温文与冷静,于是那些说的出口的说不出口的就都脱口而出了,。
“对,过去是我的错可就全都是我的错么?!不顾我的心意执意要我们结合的人是我么?与心爱的人分手嫁给完全不相关的人你要我怎么心平气和欣然接受?!好,你要离婚是不是?!”
从衣兜里掏出离婚协议书和随身的签字笔,殷茴气的浑身发抖仍强迫自己签上自己的名字扔给男人。。
“你要离婚我成全你!好了,现在我们离了,你安心了。但别指望我会如你所愿。我从来不是什么好鸟,你知道的!终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再爱我。” 坦然与坚定依然如故,即使多了几分泼妇的架势,殷茴始终是殷茴。即使是狠狠地伤害之后,这女人却可以无所顾忌的坦露所有的心思,直接,果决,撼人心弦。
面对这个女人,聂震承认无论是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抗拒不了。过去是不愿,现在则是无力。头痛时一定的。他很清楚眼前这女人一旦下定决心,得寸进尺都不足以形容。
梦回
人传欢负情,我自未尝见。三更开门去,始知子夜变。。
若是几年前,想必自己会欢喜的不得了。聂震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信誓旦旦的女人。这样的反应让殷茴也忐忑不安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叹了口气,算是默许了殷茴住进来的请求。
殷茴本以为这天最大的事情已经解决,可到了晚上,随着聂震开始高烧,浑身疼的厉害,而头痛也一发不可收拾,她才明白世界上本就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勉强吃进去的一小碗粥也被悉数倒了出来。后半夜的时候更是干脆见了血。。
“坠楼受创的后遗症不可避免,而昏迷的时间也使得情况比较棘手,贫血以及免疫力的缺损已经无法治愈了,复建效果好的话腿大概可以支持日常的行走活动,但建议您不要抱太大期望。一则是因为腿部长时间的卧床已经使其难以承力,二来,先生的心脏和身体状况恐怕也无法负担复建的强度,至于失声的现象会随着体力的增加在这两天内慢慢消除的。现在任何一点疏失对于他来说都是致命的,所以您和家人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完医生的交代,殷茴浑身发冷,她第一次真正明白了因为自己的自私和放纵,男人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不是人醒了就可以重新开始,不是一句抱歉一句重新来过就真的可以让一切重来。守在男人床边,上天用一种再直白不过的方式让殷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到了她错过的究竟是什么。而她除了接受,别无办法。。
心疼地握住他冰凉微湿的手,虽说医生已经注射了镇痛剂,可由于镇痛剂的副作用太大而聂震的身体贫血很严重,剂量下的非常之小,即使昏沉着,他还是很难受,她感觉的出来。殷茴从没有想过当年的一场情殇她恶意的一步就毁掉了男人的一生健康和两人所有的美好,她的势在必得变成了悔不当初,而她是混蛋!彻彻底底的混蛋!。
男人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美好的梦。。
梦里,是十几岁的自己第一次见到殷茴的情景。。
那是殷家的家宴,他受邀而来。。
相较于热闹的晚宴,他却在无人的后院窥见了仙子。。
并不漂亮,却自有一身的清逸和慧黠。。
他鼓起勇气迈步上前,俩个从宴会上逃跑的小孩儿就出人意外却又极为自然的聊了起来。
不管多难,一定见面。。
深蓝的星空下,纯洁的暗恋和那羞涩的约定……很多很多的过往潮水一般涌来。
不管多难,一定见面。。
这是当年那场际遇下的约定。。
后来,殷家有难。他自以为是的有了联姻的想法。。
心中揣想了无数次的女子,满心期待着兑现诺言的他在第一次见面时得体温和的冲她一笑,面无表情却紧张万分。。
不管多难,一定见面。。
你看,我来了!。
你看,我来了。。
你看……。
你看看我……他刚要开口提及当年的约定,在抬头的一刹那却拾获了她的怨恨与不甘。
于是一切就都又说不出口了。。
对方不在意的答应联姻后迅速离开了,像是付了一个极为平常的商业约见。而属于聂震的那个一直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着的约定于现实里早已全然陌生,面目全非。。
后来,像是赌气,又像是不甘心,他还是把她绑在了身边。。
自以为是的认为彼此还有很多时间,迟早,迟早有一天,她会记起那个约定,会看见他的好。
身为男人,他住进了妻家,只是不想她两地分离。。
顺利欣喜过后接踵而来的没有预定中的喜悦,只有寂寞。。
是的,她没有正视过他一眼。。
然后就是无数花边新闻与流言,一个接一个,后来想想,或者这么多人只为成就一个沈夜。
数不清盼过多少个日出,希望这一日里能看到对方微微一笑就好。。
记不得在多少次夕阳西下时,远远的看女人走出家门赴别人的约。。
不管多难,一定见面。。
等久了,看烦了,才想明白,自始至终,是自己想太多。。
可笑的是这么简单的答案却要付出自己一生的代价。。
越来越浓越贴越紧的慌乱越来越真实清晰,。
“茴,”即使是微弱的听不清的呼唤,守了大半夜的殷茴还是能立刻回神过来,对上深沉却温柔似水的黑眸,之前所有的难过悲伤因为他的醒来而消失不见,伸手给他拨开眼前的头发;还是不正常的温热,明明很是心疼却不由自主的对他微笑,“头还疼么?还难受么?”。
“什么时候了?”摇摇头,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也颇为吃力,聂震勉强开口问。
看了看窗外,“还没有天亮呢。再睡会吧,清早医生还要过来给你再抽血检查下。”
微微闭了闭眼,男人轻拍了下床,“你也一起睡下吧。折腾了这么久。”
“不用了,我没事。你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这么多年来殷茴第一次怀着珍惜的心情守在男人身边。说不出的微妙心思和微苦的心酸盘旋在心底,久久不能散。。
“茴,我梦到过去了。”聂震依然闭着眼睛,只是轻轻地说,像是对殷茴,又像是自言自语。
“梦到你,我,还有沈夜。”。
你算什么!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爱你?!。
如果无法与沈夜在一起,我要白天何用!。
我告诉你,我没爱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永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