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已尽-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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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雅洁慢悠悠地说:“陈少恩我倒是认识,人非常不错,但你是否会喜欢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太了解你了,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
“哦。不妨说来听听,说实话我倒是越来越不了解我自己了。”
唐雅洁轻轻叹气,道:“至少你心底装着一个人的时候,是绝不会去尝试接纳另一个人的。”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再稀薄,直到无法正常呼吸,然后开始无休止地痛。
唐雅洁轻轻握住林月的手说:“这算什么,谁的心里没有装着一个人呢?”
像是安慰,又像是自语。
到双语国际小学门口,唐雅洁松开牵着的手,温柔地说:“月姐姐,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接畅薇出来。不要想太多,至少小面还能给我们一点儿慰藉。”
林月乖乖地站在学校门口,突然想起来很小的时候,她每天都这样,站在门口,看着妈妈骑着自行车远远走来,然后幸福地爬上后座,跟着妈妈回家。
“林月阿姨,你好漂亮啊。”
突然,悦耳的童声把林月从幻象中拉扯回来。
林月望去,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的大眼睛如一望秋水,瞬间把心融化。想必这就是畅薇,林月蹲下身去,摸了摸她的发尾,认真地说:“畅薇也好漂亮啊。”
徐畅薇笑着,自然地牵起林月的手,乖巧地说:“林月阿姨,我好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啊。”
“那你要常常带我去吃小面,可以吗?”
“可以。”
唐雅洁无奈地耸了耸肩肩,翻了一个可爱的白眼过来,林月被这个动作逗到大笑,心情也跟着爽朗灿烂起来。
心怡路的一碗小面是一家老店,至少超过10年的历史。十年前的某天,唐雅洁和林月就坐在这间小店里,吃了人生中最美味的面食,可惜当年带她俩来的那个人,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再无踪迹。
徐畅薇坐在木质椅子上,老练地交代服务生:“姐姐,我要微辣,就是要少放一点点儿辣椒。”
唐雅洁抱着三瓶酸奶过来,伸手去拉徐畅薇的发尾,“喂,小同学,跟你讲了多少次,小孩子不能这么辣椒的。肥肠小面就很好啊。”
徐畅薇嘟起小嘴:“可是没有辣椒怎么能叫小面呢。一点点儿,只要一点点儿辣椒了,求你了。”
林月笑着说:“好了,就给她吃好了。人生难得获欢喜,如果一点儿辣椒能让她开心点儿,那就让她尽情开心好了。”
徐畅薇转身抱住林月,把脑袋埋在林月怀里撒娇:“恩,还是林月阿姨最懂我,林月阿姨最好了。我好爱林月阿姨。”
唐雅洁耸了耸肩就由她去了。
送走徐畅薇,林月陪着唐雅洁一起回店里,唐雅洁突然说:“月姐姐,既然你这么有孩子缘,不如早点嫁掉生个孩子好了。有时候可能孩子带给你的快乐超过通常的男人。”
“为了生孩子而嫁是我听过的最滑稽的理由,没听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试管婴儿这件事吗?”林月瞪了唐雅洁一眼,随即说:“不过畅薇这孩子的确让人疼爱。你见过她爸爸吗?”
唐雅洁摇头:“没有。老板对她的家事总是讳莫如深。我只知道她一个人单身带着畅薇,至于畅薇是她亲生还是收养的都不是很确定。不过畅薇的相貌跟老板并无半分相像,也有可能遗传到她爸爸的绝世容貌也不一定。”
林月无端地心慌,她说:“我也无意刺探人家的私事,只是觉得没有父爱的人生略显遗憾。”
唐雅洁说:“命运就是这么回事,并不是我们常人所能控制的。”说完,叹气,“哎。谁又能如愿呢?就像我,偷偷喜欢石磊十年,几乎消耗掉我整个所有的青春,现在却得到这样的一个结局。你说不接受又能怎么办呢?”
林月试探着说:“试着放弃心底的执拗,如果有合适的相亲对象,不妨去见见。”
唐雅洁大笑:“姐,不如你先试着说服自己吧。”
林月也笑了。
真实的人生镜像为什么要如此残酷苍白呢?
唐雅洁看着林月,突然就怔住了,她说:“姐,我突然发现你笑起来的样子跟畅薇很像。真的很像,简直太像了,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林月的心又突突痛起来,她虚弱地问:“你是说真的?”
“真的啊。难怪我见到畅薇的第一眼就好喜欢她。”
唐雅洁看着林月捂住心口慢慢地蹲到地上,方觉自己失言,极力弥补:“哎,这个世界上相像的人有好多呢。那年在北京,某日在天安门广场上遇到一个跟我超级相像的女孩,我一度认为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为此我还专门给爸爸打电话反复确认过。”
林月的额头上汗珠密密麻麻,她顾不上擦,只是抬起头,像唐雅洁求救:“雅洁,你知道畅薇的生日吗?”
“知道。农历二月初二,花朝节,春天最美的时候。”
“春天最美的时候。”
林月重复一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04
陈少恩比想象中年轻帅气有型。最起码他的气场是温和而非跋扈的。自始至终,他都笑眯眯地望着林月的方向,殷勤地帮她添茶递纸,还帮她剥了两只龙虾。林月克制地说:“谢谢,真的不用,我自己来。”
陈少恩也控制自己的音量,稍微偏过头来,低声说:“我是不忍心看到你漂亮的手指来做这种粗事。”
唐娜看着陈少恩和林月娴熟地低语,唇边不经意流露出笑容来。林月看了觉得心酸,心想自己着实不孝,这么多年来很少为父母增添一丝笑容,甚至日日让他们牵肠挂肚,不得安度晚年。于是就踏踏实实地接受了陈少恩在饭桌上的殷勤,至少先安抚了父母苍老不堪的心田再说吧,林月想。
林铭文多喝了两杯,频频跟陈少恩碰杯,竟然当场说:“少恩,以后铭文国际和小月都要托付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个重托。”
“爸。”林月打断林铭文,提高音量说:“爸,你真的喝多了。”
“我没有,我只是高兴。”
陈少恩站起来,走到林铭文身边,说:“林总,你真的喝多了,不然我扶你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也好。”
林铭文真的是老了,他抬起苍老的眼皮,看着陈少恩,竟然温顺地点了点头,站起来,在陈少恩的搀扶中向卧室走去。
唐娜朝林月眨眨眼睛,说:“瞧,多体贴。”
“妈!”林月极力制止唐娜继续说下去。
在历史的长河中,每个小人物都是那样的无助。而在生命这条小溪中,又有谁没有随波逐流过林月觉得难过,她不忍心打破父母的美好幻想,可是她的不忍心即将换来她的说不清。
待陈少恩从卧室返回,唐娜也借口不舒服回房间休息了,整个空荡荡的餐厅和客厅相连的空间里,只有林月和陈少恩。
林月尴尬了一下,说:“你先坐,我收拾碗筷。”
没想到陈少恩挽起袖子说:“不如我来帮你。”
林月张了张嘴巴按着陈少恩,那意思是说:天啊,你会吗?
陈少恩读懂林月的意思,一边儿秩序井然地收拾满桌残食,一边儿说:“哦,不要轻易以貌取人哦。这个领域我很擅长的。十八岁成年后我就从父母家里搬出来一个人单住,这么多年来,家政领域完全是我除了地产行业外的第二块高地,我甚至能在不需要任何帮手的情况下准备超过十个人的晚宴。”
“佩服。”林月嘴上说着,心却漂洋过海跑到了万里之外。那些年在德国耶拿,她也常常做超过十个人的家宴请当地的留学生来吃。人人都称道她是贤妻良母的标准人选,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食物是她唯一排解寂寞和打发时间的渠道。她把大把空闲时间投入到食谱的研究和制作中,可是她自己从来都不肯多吃一口。在这方面,她很相信自己的自控能力。林月正是靠着内心强大的自控能力才在那样艰难的岁月考取耶拿大学,最终拿到博士学位。
要不然呢?或许她会成为随波逐流的问题少女,人人厌恶的富二代。在口水和鞭挞中随意挥霍着物质带来的短暂的虚荣和低等的快乐。
陈少恩把碗碟全部放进洗碗池,戴上塑胶手套,转身对林月说:“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林月笑:“现在看来,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可是很显然,林总的意图远不止于此。”
陈少恩也笑:“我只是没想到林家大小姐是如此明事理之人。”
林月反问:“所以你也只是奉命赴约?”
陈少恩耸耸肩说:“或许你不知道,铭文国际是我走上社会以来的唯一一份工作。可以毫不客气地说,集团这些年来的成长也凝聚了我太多个人的心血,我爱铭文,不忍心丢下它不管。”
“所以娶了我,接手铭文国际是你职业生涯的规划而已。”林月刻薄地说。
陈少恩认真地说:“你说那条路的确是上上策,可是往往事与愿违。比如……比如你现在的表情,显然不肯委身于我。我们各自都有太多的无奈。我只是不想莽撞地丧失自己的职业前途,所以明知是鸿门宴,还是如约前来。抱歉。”
林月觉得委屈,幽幽地说:“可是很显然,我爸妈依然把你列为乘龙快婿的第一人选。”
“那你呢?”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不能再轻易平添他们的失落。”
就在林月靠着餐桌无限惆怅的时间,陈少恩火速清扫了餐厅厨房,清洗好双手,用毛巾擦干净,对着林月说:“不如我们出去喝一杯好了,正常的恋爱程序都该这样吧。”
林月同意了。说实话,陈少恩并不是讨厌的人,相反还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感觉。反正这次回来,朋友也很少,多一个也算是不错。
陈少恩带着林月去了铜锣湾三楼的复活酒吧。林月坐在陈少恩对面,不安地说:“这是我第一次来酒吧这种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会同意跟你一起来喝一杯。我一直都觉得酒精是让人疯狂的毒药,所以就本能地抵抗它。”
陈少恩坏坏地笑:“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林月抬起脚狠狠踢过去,情绪瞬间也得到了缓解,她问:“可是为什么叫复活酒吧呢?”
陈少恩喝了一口红酒,不经意地说:“或许有太多的人在白天都需要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唯有晚上来到这里,靠着酒精的温度灵魂方能复活。”
林月惊讶地看着陈少恩,笃定地说:“陈少恩,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你不是吗?”陈少恩轻松反问,随即说:“多年的商场游历让我养成一个习惯,就是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在决定跟你见面之前,我已经竭尽全力调取了所有关于你的资料。”
林月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心情瞬间被陈少恩瓦解,她没想到对面的这个男人会如此残酷无情。他不是她的朋友,只是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男子,可是她的血淋淋的伤口却就这样一览无余地摆在他的面前,这让她失去所有的力量。
“你还好吗?”陈少恩伸出手隔着酒杯来握林月的手。
林月下意思地迅速躲开,无尽悲哀地说:“为什么要这样?如果你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威胁到铭文国际,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
陈少恩并不恼,只淡淡地笑,他道:“林月,你放轻松。我此次来绝不是要与你为敌,反而我是想做你的朋友,跟你并肩战斗。”
“我为什么要相信呢?”
陈少恩低着头想了一下,说:“因为我是GAY,我喜欢的是男人。”
林月无力地问:“你当真?”
“当真。”
林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林月说:“陈少恩,你知道吗,这是我人生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