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若命-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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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安听明白了，也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她不敢确定成功的几率。倘若她这个刚刚上任的外党督导能够弹劾总理成功也就是意味着政坛又要变天了；倘若她失败，那么不仅仅是姚家，谨家，甚至业外党都无可避免地将要受到重创。

“大嫂，你所要做的就是如实叙述你同姚哥的车祸，以及在会所听到看到的事实。至于其他的，姚哥早有部署，我会尽力帮你。你直管做，我们信你！”

余司晃看出了她的犹豫，给她一颗定心丸。
苏安听了站起身来，用满是瘀痕的左手捧着右手，点了点头。
是夜，各大头版头条都是脸部擦伤，右手绑绷带，神色憔悴的苏安站在镜头前的宣告，我要弹劾总理！

苏安柔弱受伤凄惨的形象，同总理各种恶行的故事证据并排一比，高低自现。
顺着姚承睿之前的部署，苏安才知道他早已塔桥铺路牵好所有关系等着曝出总理一切恶行的时机。而这个时机终于被她等到了，苏安只需讲出‘恶意’，‘人为’几个字，自动会有他人替她续写故事。

于是，卡车司机‘恶意’相撞，姚承睿是严重‘人为’车祸，总理与巨头勾结……等等故事，不同版本充斥全国。苏安每天接受着不同的专访，作着不同场地的报告，和各个阶层的群众讲述恶势力的可恨与可恶，总总目的只有一个，弹劾总理！

不日弹劾正式启动，苏安作为参政督导发起弹劾程序，要求一百名参议员作为控方出席。而最高法院已经开启弹劾法庭，总理所代表的执政党则将组成辩护团。苏安只盼着一百位参议员能有半数通过弹劾议案，否则不仅这许多日子的辛苦，姚承睿手中的资源将尽数失效，而自己这个刚刚上任的惨重督导也绝对逃离不了下台的命运！

无论每日有多忙多辛苦，苏安总要去病房看看姚承睿。而他似乎要将之前彻夜不眠的休息全都补回来，毫无起色地一直睡着，安详宁静地似乎是另外一个人。
听着监护仪嘀——的长音，苏安将头轻轻靠在雪白的床单上，他的大手上。
这几日她好累，同人讲述，同人争辩，必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行。日日好似女斗士，时刻准备着慷慨激昂地陈情，以期获得胜利。一日看着余司晃的眼神才惊觉，自己俨然成了姚承睿的翻版，她是何时变得好似他的分身了的？
“就这样也好，你不必醒来，咱俩就再不会有纷争，再不会起冲突，这样也好……”话语刚落，一滴热泪自眼眶滚落在他的手心上，烫得他指尖缩了一缩。苏安立刻爬起，去看他的脸。
姚承睿却依然双目紧闭，全然没有反应，苏安提起的心又落了下来。

“你何时这样听过我的话，让你别醒来你就真的不愿醒了？”
苏安每日失望，气不过，对着睡着的姚承睿嚷了起来。
“而我呢，从来都在你手心里，从来没能跳出去过！你赢了！你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要他念念不忘赢我是么？”
“我又几时赢过你？自嫁给你起我就输了个精光！”
“你让我助你竞选，我助了；你让我做好贤内助门面，我做了；你不愿帮谨家，我走就是。你却偏偏不让我好过，硬是要挤进我的竞选里！”
“如今可好，一切都按着你的意愿行事了。总理弹劾在即，我也上任参政督导，姚家重振在望，谨氏新建有成。而你却……你偏要跟我对着唱才满意是不是？”
苏安话虽如此，却泪水涟涟，梗咽不已。
事到如今，她怎能再欺骗自己不爱这个男人？她可以逃避，可以否认，只是她输的最惨，且永不能翻本的一颗心却早已服输了，认不认都一样。为了他，她甚至愿意站在法庭之上指控总理，到底哪里来的胆子？不过是仗着她爱他的勇气！

次日，举国瞩目的弹劾法庭开庭，苏安站在主控台前，细读案本，总结陈词。
“不日前仍是深受爱戴的总理先生，在他种种失格的行径下，不但失去了全国的尊敬、信赖、曾经的荣誉、以及他取之人民的报酬；他更应该为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行下的罪付出代价。若今日他被弹劾，我希望他能够作为一个平民再次接受审判，接受应有的惩罚！”

苏安看着屏幕上的投票最终显示42：58，弹劾成功，苏安由参政督导身份暂代总理一职，成为史上第一位女总理。看着红色的数字一直闪烁，苏安任身边人恭喜祝贺，脑海里出现的竟是姚承睿躺在病床上的景象。她再不愿等，推却一切采访，飞奔回医院。
狂跳的心是想告诉她什么？难道他出了事？推开房门，病床边站了一圈白大褂医生，将姚承睿遮得密密实实，苏安的心顿时抱着大石沉入谷底。

“姚太太……”一旁护士见她脸色惨白急忙上前搀扶。
“姚先生刚刚醒了，我们正想联络你。”

苏安拨开人群，见到了他。
比起早先插满管子的身体，似乎清爽多了，那双眼也睁开，正看着她。

“你醒了？感觉怎样？”苏安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却见他双唇动了一动，碍着监护仪，她听不见他的声音。
苏安凑上前去，细听。
“……做了？”
苏安点头，“弹劾成功了，我……”
却见他微微摇头。
“孩子……”
苏安心头一抖，随即笑了。
“我没做，姚念赢也在此。”
他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嘴角仍在动，苏安却再也听不见一个字。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姚太太，姚先生刚刚复苏，情况稍稍好转，需要静养。”一旁医生怕她着急，解释着。
苏安点头，“那我在这里陪他。”

众人散去，月挂树梢，苏安在沙发上睡着，又在月光里醒来。抬头看着姚承睿，他竟比自己醒的还早。
“怎么醒了也不喊我？”
“你赢了？”
苏安一笑，“没错，我赢了。”赢过总理，总算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最漂亮的胜利。。
姚承睿却没笑，然而垂下眼去，似乎不适。
“你不高兴？”
苏安转念一想，他确实要不高兴的，原本总理之位是他的囊中之物，却偏偏被自己捡了个现成便宜。

“你赢了，我认输。”
不过是六个字，姚承睿说来却非常费劲，压得苏安呼吸不畅。他这又是何意？
“我醒来的瞬间，没有你在，我才知道我输了。”苏安听不明白。
他又抬起眼，盯着她说道。
“那刻，我只盼你能在身边。能活着，有你在，足以。”
苏安这才听明白，这个男人在向自己弃甲投降！他在鬼门关边绕了一圈，醒来就跟自己认输，竟是怕自己离开他。

“我不走，我会一直在。”
一阵雾气弥上苏安的双眼，她轻轻握着姚承睿的手。
“天薄我以福，吾厚吾德以迎之。总算祖上还给我留了点德行，我那日怕来不及，告之你孩子的名字，也出自这里。”
原来不是输赢的赢字，而是迎接的迎字。
苏安这才回过味来，出自《菜根谭》。
“天劳我以形，吾逸吾心以补之；天扼我以遇，吾亨吾道以通之。天且奈我何哉。”
她笑了，且安之，顺之，不如通之，得之，老天确实待她不薄。

“听你这样一说我就安心了，明日我会参加就职宣誓，暂代总理一职。”苏安一一汇报。
“这样很好，实在太好！”姚承睿惊喜不已，差点挣扎着想坐起，被苏安摁住。
“你不恼我夺了你的总理之位？”
“不，”他看着苏安的眼，清冷月光映射在他的眸子里，好似一道水光，让苏安看不清楚。“你比我更适合。”

一个闪念窜过苏安的脑海，不，不可能！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自己做总理？”
“我从未说过要做总理，你意会错了。”他笑道。
“你是希望我做？”
他笑意更深。
“你我都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

苏安看着他的笑脸，想恼又不知该恼些什么，她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全文完
2011。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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