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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月都-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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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望着棉被堆里睁开的一双狭长的狐狸眼,花穆音发现零睁开眼与闭着眼就是一条小缝的区别。
“嗯。”零被棉被压得很辛苦,想动却被花穆音含着笑压住。
他很小心,没有碰到伤处。
不是因为疼爱零,花穆音知道,他仅仅是想报复零折腾自己的怨愤,才依样画葫芦的要求零养病。并在昨晚就已向修罗场打了招呼,不再派任务给零做。
“穆。”零轻声唤,花穆音的眼神透着贼贼的光,看得心惊肉跳。
“嗯?”微笑中有种“没什么事敢叫老子,就等着被废”的威胁。
“穆……”零向被子里缩了缩,很细微的哼鸣道:“我不喜欢用枪。”
“我知道。”花穆音想起初次进了枪械训练场就任性的丢了枪械的零,喜欢枪才奇怪。而且,他也不喜欢,他喜欢能将任务做得轰轰烈烈、能一次爆掉一堆东西的玩艺儿。
但是,他摊了摊双手,似乎没有办法的道:“是你说,要学会的。”
“我学会了!”零忙不迭的道:“学会了……只是不喜欢用。”
花穆音倏然明白了零的意思,很认真的看了他几秒,用安慰的语气轻声道:“嗯。我会跟白家商量的。”
零低下头,闭上眼睛,当花穆音说出商量二字时,他已经能够预想到会是种什么状况了。
花穆音的“商量”到底是怎样的过程?或许就像他理所当然认为任务一定要用爆的、任务一定要爽翻自己一样吧,是很任性的呢。
瞟了一眼花穆音噙在唇角那抹似笑非笑、清冽邪气的笑,向被子里缩了缩身体,感觉到身边存在着的生物气息无声的远离,才将自己从被子里挖出来,被一堆棉被压着渡过难得的休息时光。
不知何时睡着的,当他被花穆音进门的声音唤醒,才发现窗外陷入了夜色,一盏昏暗的灯摇曳出飘渺的影,投在他的身上。
花穆音瞪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死死的盯着零,在那长得越发像狐狸的脸上寻觅着情绪的动向。但是,零控制和拿捏情绪的本事远超过他的意料,三十秒钟瞪下来竟看不出零是开心还是嫌恶!这令花穆音颇觉不爽!
索性,他将手里捏着、举到了零面前的一对人偶胡乱塞进零的怀里,强迫他一只手拿着一个,紧紧的贴着胸口:“喜欢吗?”
如果他不是目露凶光、以吃人的模样盯着零的话,这句话会温馨如春日暖阳,零也不会感到手足无措起来。
等不到零的回答,花穆音又凶巴巴的沉声威胁道:“喜欢就收着,不喜欢……等我死了以后再说!”
零低下头,看着按住他的那双漂亮的手,它们总是很讨厌与他的身体接触,因为他拥有着连自己都讨厌的蛇一般冰冷的体温。但是,现在那双手正牢牢的按着他的,看来花穆音是真的着急了。
零浅浅的笑,浅得无法看得出。
他无法想像出花穆音站在商店柜台评估着里面形形色色的玩具们,选中它们,并掏钱买下来。
是什么,令花穆音专程为他买来这对人偶?在他的印象里,花穆音是极没耐性的人,又任性又高傲。除了买烟,花穆音与商店是不搭调的。
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不过是花穆音的搭档而已——作为杀手的搭档,只需要对自己有用就行了。彼此之间更多的是利用的关系,毕竟杀手只有自己。
杀手,真的只有自己吗?
零抬起头,向花穆音笑眯了一双眼睛:“喜欢。”
“果然!”
花穆音打量着零,突然皱眉嫌恶的抽回手,别开眼哼了一声:“四层被子盖哪去了,还是冰凉冰凉的,比尸体暖和不了多少!”
保持着令花穆音安心的沉默,零细细的打量着手里的人偶们,分明是一只男娃娃一只女娃娃,黑亮的眼睛、微笑的嘴巴、衣服上暗暗的格子织出了温馨的味道。拇指在人偶的身上蹭蹭,感受着滑润的手感,打心底里涌出暖意,手心泌出了汗,身体颤抖不止。
“零!”花穆音再次皱眉,郑重的转身,抬腿压在零所盖的被子上,使他无法躲闪,只能迎视着花穆音。
零眨了眨眼睛,凝视着花穆音,不明白此时呈现在精致的脸上的竟是能令心脏猛然抽紧的严肃:“穆?”
“你的名字很讨厌,必须改掉。”
啊?”愣怔着,零的呼吸一窒。
“零……什么破名字,谁取的啊!你是我的搭档,怎么能叫零呢!”花穆音瞅着零,微微笑:“我是拥有着为你取名的权利的,对吧?”
“那穆要帮我取名字?”零屏住呼吸,轻声问。
“嗯。”习惯性的抬手摸着零耳后的发丝,突然发现原本软软的茸毛悄悄的变成了黑亮的发丝,越发成了真正的少年。似是沉吟了片刻,花穆音将目光移向零的眼睛,凝着里面被掩住的锐利的光,轻声的道:“袁子平。”
零瞪大了双眼,花穆音倒是眯了眯双眼——不论再怎么睁大,狐狸眼也终是狭长的,不动声色一般。
“不喜欢?”
摇摇头,透着惊喜的眼眸望着花穆音,零又用力点了点头:“袁子平……袁子平?这是……这是穆取给我的名字吗?”
“嗯!”懒懒点点头,花穆音仔细的打量着零,突然笑得坏坏的道:“这是你的本名……我看了你的资料!既然没有人会用它,不妨让我拿来称呼你!”
零眸子里的喜悦凝固了,透着些许的寒意。
“要不要听我讲故事?关于你的。”花穆音很喜欢看到零——不,袁子平开心,但是逗他和令他不开心,亦是花穆音所乐见的。
“不。”摇摇头,狐狸般的眸子里闪烁着黯淡的光:“从来没有人给我讲故事,或许我真的会把自己的事情当作故事听……”
“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修罗场的吗?不想知道父母是谁?”
“想呀……可是,他们不要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去知道他们?之于我也没有任何意义呀。”零的眉心舒成了一马平川,星光映在眼底,淡漠如水:“我知道,从穆这儿了解到我的过去一点都不难,但,那恍如隔世的过去,我没有兴趣。”
“真的,没有想知道的?”花穆音在记忆中寻觅着父亲母亲的印象,那竟也变成了一团模糊,余下的只有拥有他们时的感受。他不知道此时垂着头坐在面前还嫌稚嫩的少年想起生了自己的人们时,会是什么感觉。也许终此一生都无法懂得他吧,花穆音想。
“我想知道……”零呐呐的道:“我想知道我的生日……”
“为什么?”
“生日是属于我的。”零捏紧了手中的一对儿人偶,仿佛它们就是他的父母。他将它们贴在心口,冷硬的材料压着胸口的皮肉竟是闷闷的疼,但除了寒意翻涌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你的生日已经过了。很简单也很好记的日子。”花穆音望着那双捏着人偶指节泛白的手,认为自己买了很结实的人偶是很正确的选择:“一月二日。”
“穆。”抬起头,他轻轻唤着,语速快得令花穆音认为他在做孤注一掷的事:“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为什么想知道?”
“可以为你过生日。”晶亮亮的双眼闪动着耀眼的光芒,花穆音淡然微笑,拍拍他的头,摸出口袋中的烟和打火机。凝视着它们,袁子平突然开口又道:“我能试试吗?给我一支好吗?”
花穆音将到了唇边的拒绝咽回去,微微一笑,真的取了一根塞进他的唇间,擦燃火机点燃通体洁白的MILDSEVEN。
下一秒,袁子平便被入口辛辣的烟狠狠的呛到了,左手捏着兀自升腾着烟雾的MILDSEVEN,咳个不停。杀人都不曾皱眉,居然被烟为难了,花穆音乐滋滋的欣赏着,不客气的笑出声。
“抽不了就算了。”作势去取那被夹在指间的烟,不期然被猛抬起的眸子死死的锁住了视线。
也许是负气,那双眸子里透着坚定和冷冽,沾着微微湿润的睫毛,以非常认真的语气,已近少年的孩子忍住汹涌的咳,拍了拍胸口,极轻却极认真的说:“我不会让你再感到孤独,不管是什么我都陪你,都会与你相同,永远!”
花穆音承认,那一瞬间他被袁子平感动了,亦或者袁子平也被他感动了。
十数年后,当他再次想起这一幕,余在心底的只有不住的叹息。叹息本应是不存在的零成为了袁子平后,做的第一个决定居然是陪着没心没肺的自己,为使他不再孤独而要与他永远相同。
可是,杀手怎么会有永远?怎么能够承诺陪伴?又怎么会与他相同?心就那么微微一痛,很美好的承诺,但之于他来说不过是个笑谈。
但是,那时,他仅仅是笑着,接受了看似相当愚蠢的念头,暗自笑话着袁子平。
不过是……懂得成长的过程中失去童年的乐趣是很可怜的,他才决定顺手买回了那对并不值钱的人偶,不料却拴住了一颗纯真的少年的心。
他讨厌麻烦、讨厌羁绊、讨厌弱者、讨厌无用……但曾被他当作麻烦、羁绊、弱者和无用的零却走进了他的心里,最终不再是不存在的零。
袁子平吗?袁子平吗?
是很好听的名字啊,脑海中将袁子平写了一遍又一遍,花穆音获得了为人命名的快乐。
“穆……”想了想,袁子平用笑填满了年少的脸庞,拥有了名字的兴奋笼罩着他,令空气都变得快乐起来。
“嗯?”花穆音皱眉,懒洋洋的瘫倒在棉被上,等着他说下去。
“我能不能也为你取名字?”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袁子平问。
“可以。”名字这种东西就是代号而已,取个名字而已嘛,权利是平等的。花穆音很想得开,反正他的父母早已仙逝。
“请允许我,以后称呼你为‘穆先生’吧!”
散涣的目光集中在充满询问和希翼的脸上,花穆音皱眉:“先生?先生是否先死?”
袁子平没有移开目光,没有迟延一刻的道:“我要死在你的前面!”
花穆音笑了,冷冷的哼笑着,毫不客气的问:“是不是,我死之前,要先把你杀掉呢?”
袁子平没有回答,只是,在他那狭长而锐利的眸子里,霎时间映出了漫天星光。
看着他,花穆音怜爱的抬手摸摸他的头,指间袅袅的烟飞散,挥霍着短暂的生命。
他将袁子平的话当作了不可能实现的童话,多年后才明白袁子平的字典里没有童话只有现实。
“另外,你可以不用枪了——随便用什么都好,只要完成任务,把那些该死的家伙通通干掉!”模仿着白洛廷跳脚时的粗暴态度,花穆音哼笑了一声,闭上眼睛安然的睡在了袁子平的身边。
自那一天起,零在修罗场被彻底抹掉了。

 




25 易变

白桑站在父亲身边,目光在茶杯和父亲之间来回切换着。
杯中的水已经冷透了,淡淡的茶锈沿着水面雕着在杯壁上,呈现出完美的棕褐色的环圈。
——切,敢骗我说这是最好的茶?看本姑奶奶明天不砸了你的招牌,白桑咬着牙想。
将冷茶小心的收入托盘,她打量着表情严肃得像修罗场就要关门大吉般的父亲,每个见过他的人都认为他像她已逝去的奶奶,但是当他保持着冷静,不让任何情绪攀爬上脸部时,与她的爷爷白令亦却是极度的相肖。
想起爷爷,白桑忍不住长长的呵出一口气。
“零……干得真不错。”白洛廷的声音低低的,似是从肺里呼出来的气息,颤抖着、飘渺着。
“爸爸……”白桑向父亲靠了靠,其实她有点怕这样的父亲。本是脾气暴躁的性子却摆出深沉的面孔时,孕育的往往是深海不易觉察的狂猛与危险。
“老爷子终于扬眉吐气了!”白洛廷边说边扬了扬眉,表情很怪异:“最高难度任务,一个月完成了五件,干净利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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