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月计-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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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皓悦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没有任何征兆的，自欧阳宇离开后，她就这样病倒了。
看着姚婆忙着熬药和端茶递水，杨皓悦的愧疚之心油然而生，该死的身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堪一击，只不过那天晚上跑出去后稍稍吹了一会儿冷风，就马上开始发烧。
好冷！尽管已经盖上了一场厚厚的棉被，杨皓悦还是觉得身体的寒气透过毛孔向外扩张。
“奇怪，体内的寒气怎么会这么重？”姚婆再一次搭上杨皓悦的手为她把脉，发现她体内有一股郁结的气息无法化解，导致身体的毒素没有办法排除，身体抵抗力急剧下降。顺着那股气息，姚婆脸色一沉，仿佛明白了什么，神色黯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婆婆，我到底是怎么了？”杨皓悦发现却无法读懂姚婆脸上的隐晦之色。
“小悦，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婆婆？”姚婆心疼的抚摸着杨皓悦惨白的脸，“淑佩知道吗？”
杨皓悦一愣：“婆婆，你是指？”
“女人的小产对身体有很大影响，调理不好的话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我替你把过脉，小产的日子距现在没有超过一个月吧？女人小产后是应该像正正规规坐月子那样调理，这点常识难道淑佩不知道？”姚婆觉得匪夷所思，这些常识杨淑佩在月牙山的时候都已经非常熟悉了，怎么还会出现这种失误。
“婆婆，我妈还不知道这件事……”杨皓悦满脸通红，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等待惩罚。
唉，这也是姚婆能够想到的最大可能。在姚婆的眼中，杨皓悦一直都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问东问西的乖巧丫头，而今，这个丫头居然也开始体会初为人母的喜悦和伤痛。看来，很多事情并不是仅凭人力就可以逆转的。
“婆婆，你听我解释，这件事完全就是一场误会，我并不是存心不要这个孩子的……”杨皓悦急切的从第一次被设计到偶遇凌天寒到误食止疼片导致孩子无故夭折，原原本本的讲给姚婆听。
尽管杨皓悦已经在努力控制情绪，但当说到失去清白之身那一刻，还是流露出了无限的惆怅。她并没有很深的处女情结，只是觉得情到深处才会水到渠成。
对于那个荒唐的夜，杨皓悦也曾有过懊恼和气馁，即使能猜到那双幕后黑手是谁，失去贞洁已是即成事实，况且中间还夹着杨淑佩，追究真相，最终难堪和受累的只能是她刚刚触及幸福之门的母亲。所以杨皓悦会装着若无其事，即使心底在滴血，还是假装淡然面对。
再次面对凌天寒时，杨皓悦心中也曾涌起过少女般的甜蜜，那是自己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呵，也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如果能够得到他的疼惜和呵护，那个荒唐的夜便有了温馨的意义。
只是，当杨皓悦对上凌天寒那双淡漠的眼和那不屑的表情，杨皓悦就知道自己注定是一场悲剧。在那张脸上，不仅看不到丝毫爱意，甚至看不到一丝□，那是一张严于防范的脸，
杨皓悦之所以能够看懂，只是因为在生活中，杨皓悦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去保护自己，维护那包藏在自信之后的自尊。
从认清这个事实开始，杨皓悦的心在慢慢退缩，逐渐退到任何人也看不到的角落。
杨皓悦曾无数次告诫自己，既然凌天寒不想自己成为他的负担，那就如他所愿，将他踢出自己的感情世界。
在处理感情和工作的关系上，杨皓悦与凌天寒之间确实做到了楚河汉界。
对凌天寒了解越多，杨皓悦就越能看出两人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不单是体现在身份地位之上，更多的是体现在应急处理上。毫不夸张的说，杨皓悦与凌天寒属同一类人，只不过尚不在同一段位。
没有人知道每次看到凌天寒时杨皓悦心中的窃喜，远远看着他就好。杨皓悦本以为这就是自己第一段感情的结局，她注定与凌天寒相忘于江湖，殊不知还会出现那个孩子。
杨皓悦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若是一开始就发现那个孩子的存在，结局会怎样。
无数个失眠之夜都纠结在这个问题，杨皓悦得出的结论是：若是孩子存在，情况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糟。
凌天寒应该很喜欢孩子吧，虽然平时总爱摆着一张臭脸，但那股偶尔流露出来的倔强和孩子气是骗不了人的。若是个男孩，应该很像凌天寒吧……想到一个缩小版的凌天寒在自己面前装狠耍酷，杨皓悦就会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万一凌天寒不想要这个孩子呢？那自己还是会毅然把他生下来！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没有人比杨皓悦更珍视生命。如果当初杨淑佩一念之差，那这个世界上也就不会存在杨皓悦。
没有人可以剥夺上天的恩赐，昔日的杨淑佩不会，如今的杨皓悦更加不会。
若是孩子的存在曾带给杨皓悦对凌天寒的无限憧憬，那孩子的离去也斩断了杨皓悦与凌天寒千亿分之一的可能。
想到药店的庸医，杨皓悦就觉得气结，当她再次找到那家药店时，早就人去楼空，欲诉无门。
听完杨皓悦的讲述，姚婆轻轻拭去眼中的泪水；“傻丫头，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憋在心里，可以跟妈妈或婆婆说啊！唉，可怜的孩子也是跟你没有缘分，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伤心了！坐月子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轻视。从现在开始，就在月牙山好好待着，婆婆要给你好好补补。”
“婆婆……”杨皓悦哽咽着扑进姚婆的怀里，失声痛哭，压抑多日的委屈和心痛此刻都化作泪水，似乎在控诉着生活的不公。
命运之轮
“冷面，这就是查到的所有关于杨皓悦的近期资料。”洛武懒洋洋的把一沓照片丢在凌天寒面前。
凌天寒迫不及待的一张张翻起那些照片。
洛武摇摇头，这个冷面神，越来越沉不住气了，难怪给了欧阳家可乘之机。
“这是月牙山，杨皓悦的故乡，她从小就是在那里长大的，直到出门求学才离开那里。”洛武淡淡的喝着手中的咖啡，“至于欧阳宇是第几次去就没有追查了，只知道他在那里陪着杨皓悦和一位老婆婆住了几天，之后便被杨皓悦以上班为由撵走了。”
照片上的杨皓悦笑得神采飞扬，与欧阳宇宛如一对璧人，徜徉在青山绿水之中，看着都觉得碍眼。
凌天寒冷哼一声，“前段时间不是说这个女人在医院里差点丢掉性命？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还有这么好的兴致马上跟男人眉来眼去！”
空气中弥漫着酸味，洛武强忍笑意：“这个欧阳宇对杨皓悦也算有救命之恩，对着自己的恩人，没有以身相许已经算是不错了，况且只是给个笑脸……”
救命之恩！
凌天寒心中暗自咒诅，那个女人还真是另类，危急时刻，不给孩子的父亲打电话，却向一个不知所谓的花花公子求救，莫非二人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凌天寒突然想到，据自己得到的消息，杨皓悦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的那天正是入院的时间，这么说那个女人也曾向自己求助，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达成愿望罢了。听说那天是大出血，自己的人还特意去找主治医生了解过情况，情况居然危急到性命，这是凌天寒始料不及的。
得知杨皓悦的近况后，凌天寒心底的慌乱顿时又隐匿殆尽，以为躲起来就可以与世无争吗？生活永远不会那么天真。
枕着绿地毯般的青草，杨皓悦与蓝天白云对视了许久，脑中一直盘旋着前几天接到的电话。
MG集团公司居然会亲自打电话来邀请她参与那个入主大陆市场的宣传片的制作，如果不是发生欧阳雪那起剽窃策划案事件，这个机会应该是杨皓悦梦寐以求的惊喜。
MG公司既然能主动打电话邀约，并且一再重申是请杨皓悦与欧阳雪合作，这就证明剽窃事件并没有本质的改变，她杨皓悦一旦接手这个邀请，依然要面对来自各方的质疑。
向前一步也许是乌云盖顶，退后一步也不一定海阔天空。杨皓悦再一次轻闭双眼，听着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声，希望能从中辨别出自己心的方向。
月牙山就像一个避风港，享受着久违的亲情，杨皓悦一度对外面那个追名逐利的花花世界有着极深的厌恶。
月牙山的子女，几乎都过着日起而作、日落而息的原生态生活，在这里，心灵得到洗礼，没有任何外界压力，杨皓悦曾以为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平淡安逸的日子，没有纷扰和算计。MG公司的一个电话却在瞬间扰乱了杨皓悦的心境，那是一个关乎自己梦想的创意，放弃了尤为可惜，因为这个创意中关于一个人，一个对杨皓悦来说可望不可及的人。
只是一旦接下这份工作，势必与欧阳家、通达集团甚至凌天寒又会有诸多交集，这些都是喜好简单的杨皓悦一直以来极力规避的风险。
“小悦，最近怎么越吃越少？”姚婆不满的看着心事重重的杨皓悦，还没有扒拉几粒米饭，就推开饭碗在一旁盯着青菜发呆。
“婆婆，这段时间我都成兔子了，每天都是萝卜青菜的……”看着姚婆担忧的目光，杨皓悦故意调侃着，想转移话题。
“吃好了？”姚婆看到杨皓悦点头后，迅速按照惯例端上来一碗熬制已久的草药。
“很苦的，婆婆，我已经完全恢复了，不喝行不行嘛……”杨皓悦撒娇的看着姚婆，眼角就差渗点泪水来博取同情。
“不行！”姚婆一口回绝，满意的看着杨皓悦捧着碗皱眉将碗中的草药一饮而尽，随即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块冰糖塞进杨皓悦的口中。
“婆婆，这药怎么出奇的苦啊？”杨皓悦仔细研究着碗内残留的汤汁，甚是好奇。
“这药加入了扁金钗，”姚婆得意的说，“说到着味扁金钗，我找了很久都没有寻到，多亏了欧阳宇这孩子，他在的那几天替我寻到了这味药……”
那个克星！杨皓悦不屑的撇撇嘴，走了也不放过自己！
“婆婆，那家伙是借机报复，肯定是不甘心被我撵走，故意找了这么苦的药来设计我。”杨皓悦气呼呼的辩白，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将那一筐筐草药甩到山下去。
看着杨皓悦委屈的脸，姚婆无奈的摇头，这个孩子，难道当真看不出欧阳宇对她的一番心意？记得当初自己随口说了一句，扁金钗对身体虚热疗效显著，很适合杨皓悦的症状，欧阳宇当日就采回了极珍贵几株扁金钗。
“欧阳宇这孩子不错，小悦，很多时候要懂得把握时机。”
看着姚婆意味深长的笑意，杨皓悦顿悟过来：“婆婆，你瞎说什么啊……”
夜已经很深了，杨皓悦翻来覆去睡不着，依然沉浸在MG公司开出的优越条件中无法自拔，理想与现实在剧烈碰撞。
出人意表的是，姚婆也难得失眠了，杨皓悦的心事姚婆是看在眼中的，她也知道此刻自己的意见会对杨皓悦的决定有着不可替代的影响。
杨皓悦虽然没有开口提过与杨淑佩之间的事，但对杨淑佩了解极深的姚婆，又何尝不知道这个柔弱的女人懦弱的个性。也许在杨皓悦心中，自己现在成了她唯一的亲人。正因为如此，姚婆明白自己在无形中也会成为杨皓悦重新融入社会追逐梦想的阻力。
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月牙山从来都是杨皓悦的月牙山，在月牙上里，杨皓悦如鱼得水，重新积攒了生活的勇气和活力。
但是杨皓悦却不应单单属于月牙山，她这么年轻，应该走出大山，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和幸福，哪怕这种幸福是虚无飘渺的，她也应该有这个权利。
姚婆在心中打定主意后，仿佛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很快安然入睡。
杨皓悦在姚婆均匀的呼吸声中，也枕着月光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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