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盘-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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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利的狭长双眼,心脏一阵抽搐。
她知道他和母亲的感情。家道中落负债累累,母子俩在美国相依为命,为了抚养他长大成人,她做过各种各样的职业,多为不堪,后来在屈辱和折磨中渐渐消蚀理智。现在终于守得云开,却仍落得惨死的下场。
一连十三天,律凌的私人电话和工作电话同时关机。她去了覃老夫人的墓,墓碑上的年轻女子笑得温柔羞涩,像夜深人静时偷偷绽放的昙花,美得肃穆。她送了一束百合,想着这样一个女人,无论遭受过什么,都是天底下最清洁美丽的。
回家时律凌已经在主卧睡着,颧骨突出,下巴上带着泛青的胡茬,形容憔悴。
她心疼地贴近了抱他。他醒过来,迷蒙中看见她,喃喃唤她的名字:“莫离……莫离……”一声一声,敲的她心里一阵一阵地疼。
“是我……我在这……”
他突然惊醒似的,眼光刀一样锋利起来,扑上来撕她的衣服,双眼猩红,要杀人似的。她吓的使劲抓他,指甲陷进他健壮的肌肉里,“律凌!你疯了!你醒醒!覃律凌!”
他扣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伸来掐她的脖子。随着修长有力的手指慢慢收紧,晏莫离觉得脸越来越烫,肺越来越涨,却没法疼。她想自己要死了,一瞬间幡然领悟,律凌恨她,还是那种扒皮抽筋剜肉剔骨的恨。她很想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爱过她,爱是骗不了人的。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那是远来的江风吹动窗口的贝壳风铃,是白鸽经过天空的唿哨,是阳光流过西边老紫荆的树叶。她想无所谓了,反正自己要死了……死在这张出生的床上,像转了一圈的轮盘,宿命般地回到原点……
他在最后关头松了手,空气像刀子似的划过咽喉冲进肺里,她只能感到一阵阵锋利,虾米似的蜷起身猛咳了一阵,最后虚弱地瘫软在床上。
他的拳捏的骨节作响,青筋暴起,“你给我滚!滚!这辈子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晏莫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只记得被律凌从老宅赶出来,在雨里漫无目的地走,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却不能让心上的疼少上一丝一毫。她甚至在心里笑过那些所谓的知名心理专家,竟然说她有应激障碍,她明明这么的疼,疼的撕心裂肺,却偏偏死不了。她只能不停的走路,一步一步,灵魂跟着流逝,直到身体成为一具没有能力思考的空壳,轰然倒塌。
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房间,小艺在床边抱着她,哭得飞沙走石。
她扯扯唇角,“我又没死,你要再哭都可以去巴黎圣母院敲钟了。”声音低弱嘶哑,不像自己的。
小艺揉揉发红的眼睛,“你才丑!看你一眼我眼睛都疼!”
她动了动脖子,一大片青紫从衣领处露出来,小艺看了再也控制不住,“哇”一声大哭出来,抽抽嗒嗒地骂:“覃律凌这个畜生!有钱人了不起啊!他凭什么这么对你?!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对你!”
晏莫离伸手拉她,“小艺,我饿了。”
小艺知道她不想再提,别过头擦干眼泪,看着她吃了感冒药说:“我给你弄吃的去。”关上房门眼泪又簌簌地掉,莫离一直是她们中最坚强独立的一个。她喜欢她身上那种把握一切的风采,羡慕她总是随心所愿,从不为人左右。而现在的她,像个呆呆的木偶,像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面无人色,连眼神都是散的。是什么能把一个自信漂亮的女子折磨成这幅模样?是爱吗?她想起洛心总挂在嘴边的莎士比亚的话,爱比杀人更可怕。
晏莫离当天发了很高的烧,第二天早上才降了下来,晚上又烧起来,如此反反复复,一个星期才见起色。洛心没班的时候也来照顾她,两个人的话变得很少,她多数在浅睡,洛心就陪在一边安静地看书。古一沉天天来,见她一天比一天有了生气,才放下心。她也问过腾冉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在家里了,小艺支支吾吾,说他最近忙着重组乐队。她想着腾冉必定还在气自己,也不再追问。
今天太阳正好,晏莫离终于下了床,央小艺带她出门。小艺见她心情好起来,说陪她去晒太阳。
石子路边的木制长椅上,两个人肩挨着肩,逗弄被主人牵着路过的宠物。
晏莫离伸手去抢小艺的伞,“哪有打伞晒太阳的?”
小艺往后一躲,吃吃地笑,“要晒你晒,我可不想黑八度。”
她被那笑容背后的阳光晃花了眼,一阵眩晕,转过头时容颜平静,“你说,五十年以后,我们能像他们一样,带着历经一生的平静,牵着孙子或者是宠物,安详地在某个角落晒太阳么?”
小艺轻轻地抱她,“我不知道五十年后你有没有孙子和宠物,但我知道,你身边一定有个老太太,不对,应该是两个。”
她低低说了声“谢谢。”抬头时一脸阳光,“下辈子你做牛做马,我一定拔草报答你。”
小艺伸手戳她的脑袋,她笑着去抓,两人咯咯笑闹了一会儿,晏莫离指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我想吃冰淇林。”
“等着!小贱人!”小艺翻了她一眼,一路小跑,及腰卷发金光闪耀,像一行跳跃的音符,一如那个黄昏,拨动心底名为友谊那根弦的手指,轻柔美妙。
晏莫离摸出手机,“你好,是孟先生私家侦探社吗?……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些十几年前的旧事……嗯,都是当时的名流……我会尽快把信息发给你……越快越好……”
第21章 真相
照片上是一对亲密依偎的年轻男女,男人儒雅英俊,面带微笑注视身边的女伴。女子穿着白色流苏礼服,一脸爱情甜蜜的明媚,正是晏汐。
晏莫离捏着泛黄的旧报纸,听对面男人说:“晏汐和覃路飞本来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惜女的迫于家庭压力嫁给了当时的大资本家莫郑东。他们婚后不久,覃路飞娶了叫宋琬情的名媛,获得生意场上的第一桶金,在宋家的帮助下,生意也算蒸蒸日上。”
“宋琬情就是覃老夫人?”
男人点点头,“可惜好景不长,宋家的生意经营不善,连带着覃路飞也受了很大影响。他错信好友滕义强透露的假消息,大批购进期指,结果债务缠身,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这些都是当年街知巷闻的旧事,有意思的是,我查出了这件事真正的幕后黑手。”
晏莫离打了个哆嗦,紧了紧大衣说:“继续。”
男人起身倒杯热水给她,“滕义强那时候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覃路飞自杀之后,他一夜暴富成立滕氏。我调查了他的资金来源,覃路飞死后,他投资的期指被幕后大老板转到滕义强名下,而这个始作俑者的大老板,就是莫郑东。”男人端起桌上的大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晏莫离看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觉得自己嗓子里有只狼蛛似的,想吐又吐不出来。
“莫郑东打垮了宋家,又暗中指使滕义强逼死覃路飞,却没想到滕义强壮大之后,调转枪口对付他,如法炮制也卖了个假行情给他。莫郑东投资失败资不抵债而破产,也算因果报应。至于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去害覃路飞,抱歉,我查不到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我想极有可能是因为晏汐的关系。据说,晏覃这段恋情,当年在圈里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就连宋琬情都因为覃路飞对前恋人念念不忘闹过好几次自杀,还在精神病院呆过几个月。我复印了她当时的诊断报告。”
她接过男人推过来的一叠纸,模糊的诊断书上潦草地写着“分裂情感性精神病”。
男人看看她,试探地问:“还需要继续追查吗?”
“不用了。”她起身和男人握手,“孟先生,有关这件事的一切资料,我希望你销毁并保密,以覃律凌现在的知名度,这些旧事传出去会对他有所影响,这样一来,对你我都不是好事。”
“明白,你放心,为客户保密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晏莫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侦探社的。原来从头到尾,不是他欠了她,而是她欠了他。原来莫郑东才是害死覃路飞的罪魁祸首,滕义强只不过是个操刀的。原来宋琬情早在晏汐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刺激出了精神病。原来覃老太太之所以突然犯病自杀,是因为看见自己这张和晏汐七分相似的脸。原来不是律凌灭绝人心兽xìng大发,是他顾念旧情大发慈悲才没掐死自己。原来他忽冷忽热那么纠结地对她,是背负着鲜血淋漓骨肉模糊的过往。
这么多原来,像一条条黏糊糊的丝,交织成网,遮天蔽日笼罩而来,把她困在中心无法动弹。这么多原来,像五湖四洋汇成沧海,横绝两方,让她再也无法渡近他停留的彼岸。
她爸害死他爸,她妈逼疯他妈。如果这些都还不关她的事,她只不过去看了他妈一眼,就把老太太给看死了。
有人说得好,生活是不可抗力,是霸王条款。她觉得他们都是悲情苦角。老天爷是个好导演,把情节安排的丝丝入扣,不肯给他们逃生的机会。她现在只想尽快完结这部荒唐滑稽的悲剧,无论结局如何,都是一种解脱的胜利。
她得离开,去云南,去西藏,去哥本哈根,去一个没有莫家、没有律凌的地方,遗忘这段宿世恩怨,让所有人获得安宁。
在那之前,她得回趟老宅,取她的地球仪八音盒,那是晏汐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律凌非常自制,白天总是埋首工作,更何况以他对她和莫家的恨,想必不会再回去。纵然这样安慰着自己,晏莫离在打开老宅大门的时候仍揣着惴惴。
老宅一切如常。前厅空旷安静,阳光穿过厨房晒在客厅的欧式布艺沙发上,她知道那里是柔软温暖的。律凌曾经抱着她在这儿看一部叫《城市猎人》的肥皂剧,她花痴连连,他已经琢磨着让李敏镐给晟天旗下的女性品牌作代言。她还笑他是个利益至上不懂生活的冷血动物。他挑眉问她什么是生活。她说生活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他笑得开怀,伸手来呵她的痒,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的“生活”是什么……
他果然没再回来。她这样想着,说不清庆幸抑或失望,上楼推kai房门。
她险些惊叫出声,律凌竟睡在她的床上!
想退出来已经晚了,律凌歪过头,一贯犀利的眼神有些涣散,声音也病态的微微颤抖,“莫离?你来了……今天好早……”
她觉出异样,以为他喝了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印象中的律凌,从不吃饱,从不酗酒,从不沾染对任何事物的依赖,从来都衣冠楚楚克己自制,所以才那么冷血残酷令人畏惧。谁何曾见过这样的他,头发枯槁衣衫凌乱,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软弱颓唐。
她上前帮他脱掉外衣,想让他睡的舒服些。正想帮他盖被子,忽然被他一把拉倒在床上。
他的眼睛不再漆黑,取而代之的是夏天死鱼肚的青灰。灰暗的狭长双眼泛出细碎的光亮,他流连地摸她的脸,“我好想你……昨晚我又把你气走了,我说我恨你,想杀了你,那些都是假的。我怎么会恨你呢,我爱你都来不及……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从来没有……我想让你好好的,永远那么笑,笑给我看……你怎么了?以前你从来都不哭的……你又生气了?你一生我的气,就扔下我走了……都走了,剩我一个,没人可以相信,没人可以爱……”
她握住他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抽噎着,“我不生你的气……我也不走……”
他安心地闭了闭眼,又强撑着睁开,“真好……可惜只有在梦里,我才能好好和你说说话,好好抱抱你……你要是不姓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