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错肩-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想利用我做什么?”我硬声问。
“替我除个宿敌,也让你得个清净。”他语气如春日的风,半分温柔半分的醉意,可我知道,往往他这个模样,就意味着他的政敌又会大难临头。
“可能会有点痛,委屈你了。”这句话里竟完全没有了往昔的戏谑,正经的让给我疑惑,他在我唇上轻轻一点,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又一把揽起我将我带离了那座荒园。
刺客的小插曲暂时告落,我被他悄无声息的送回甬道上,宫人们点着灯火找到我时,我正倒在地上假意因惊慌而摔伤,宫人扶着我来到大殿,远远地玄宗看见我一瘸一拐的模样就从上座上径直向我赶来,急切的从宫女手接过我,大声质问发生了什么事,禁卫军如实回答,玄宗怒意更胜,料想有人对我图谋不轨,执意彻查此事,楚辞的反应却也并不担心,反而十分赞同,刺客是他的把戏,他要怎么收场?我悄悄看向他,他眼神只轻轻擦过我,然后便一直看着其他景致,此时借着大殿内通亮的灯光我才看见他右手背上已经脱落的结痂,想起内殿窗槛上那道拳头重击的痕迹,心里莫名一动,他是真难过,只因我是别人的女人?
我还在神游,玄宗已当着百官的面蹲□仔细的查看我的脚伤,我讶异不已,他却不容我分辨,面露心疼之色的同时将我抱起来,在无数双嫉妒,惊愕的眼睛前直直走向最高的座位。
视线颠倒间,匆匆撇过座中王维清隽的面容,我深深一笑,他却始终没有笑意,只有酒觞里的酒洒在指尖,醉了。
按照楚辞所说,梅妃果然亲自端了壶酒来敬我,任凭我如何推辞却也拒绝不得,只能轻轻含一口在口中,找机会再吐掉,可是这个机会还没有来,胃里忽然一阵绞痛,一口甜腥混着口中的酒悉数吐了出来,玄宗大惊,梅妃大惊,满殿大惊,可我却很开心,王维他终于为我打翻一只酒盏。
天地一片混沌,嘴角的血迹和微笑还残留着却已浑然不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高潮就要来了。
第五章雁痕
“维哥哥,你能替我梳发吗?她们都说,女子出嫁要有母亲来念出嫁曲,可是我没有母亲。”我一身白色寝衣端坐在硕大的落地铜镜前,长长的头发垂在身后,泛黄的镜像不知为何竟比平日更加模糊,我只隐约看到他站在我身后的身影,却不知他是背对我还是注视我。
我不转身,将琼椋玉梳举向身后,脚步声起,缓慢而犹豫不决,手中的玉梳被接走,可他的掌心连我的指尖都不曾碰到。
他就在我身后,我稍稍一动就能抱住他,可是他为什么不说话,玉梳从我发端开始梳起,我欲泣无泪,只能慢慢哼念:“一梳白发齐眉,二梳鹣鲽宴宴,三梳子孙满……”
突如其来的拥抱,他从身后困住我,梳至一半,玉梳清脆落地,平地一声响。
阑珊夜裴罢梳妆,相对泪眼长。一种情深,二尺华丽,三寸忧伤,十分心苦。
温暖骤失,我惶恐至极,伸出手臂嘶声力竭的挽留:“别走——”
“别怕,没事了。”头顶温柔的一声乖哄,我睁开眼,玄宗紧紧搂住我,我本能的抱住,玄宗微微一僵,终于语气轻颤:“朕就知道,就知道,对葵儿的好,你终究能感觉到……”
眼前的男人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仍然极尽宠爱,无论我爱不爱。
“三郎……”我终于如他所愿,呜咽着唤他,只为求一时身暖,却不想日后伤他心寒。
楚辞领着太医进来时,正见我们相拥而泣,他杵在那里,不走,不去。
直到玄宗问话,他才茫然回神,原来楚辞借我除的是梅妃背后的势力,可这药也伤了我,半月之内,只能静躺养伤,他的目的,不过如此而已。
太医正替我复脉,外头传来一阵哭喊,是梅妃在求情。玄宗小心放下我,面色阴阴看着外头对我说道:“葵儿放心,朕定给你个交代!”说完决绝走出,我轻轻闭上眼,对外间一切不闻不问。
手腕忽然被抓住,猛的睁开眼,殿内却只有楚辞一人,“太医呢?”我痛的皱眉,却不示软。他手上的力道轻下去,眉宇间浮上一抹疼惜,“还疼吗?”他伸手欲抚我的眼,被我躲开,“皇上就在殿外,大人太不谨慎了吧?”
“你怪我吧,这样也好,除了爱,最让人难忘的就是恨了。”他一反常态,熠熠星目里竟有些泪光,“他的好你能看到,那么我的好呢?你就这么践踏?”他像在乞求我,就像我一直在心里乞求王维一样。我对楚辞或许有感情,但那是同情。
“楚辞,你觉得我恨你吗?我不恨你。”
“不!既然爱不上,那么你就干脆恨,我为你半生痛苦,我也要让你忘我不得。”他眼神决然,我心中一气,抬手一耳光扇上去,他并不躲,
依然直直注视我。
“不要忘了,我们的父亲可是同一个!”我多么不情愿说出这样的话,那个尚书府,那十五年的生活,是我回忆里最阴暗的角落。
他忽然轻轻苦笑出声:“你是浅夫人的女儿浅葵,我是楚振国的儿子楚辞,哪里来的血缘?”
也许真的是太久太久没有听到浅夫人这个称呼了,竟有些迟钝,那是我的母亲啊,在我的记忆中,已经不记得有人这样尊称她了。
“你——”我情不自禁抓住他的锦袍,这时忽然一个人影闯进来,凌乱的珠钗粉饰,失色的花容月貌,竟是梅妃。她看见我们俩先是愣了半刻,随后呓呓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看向楚辞,他面露杀意,咬牙道:“当真是留不得!”我松开他,失力的滑□体,只听耳边一声惨叫,抬头时只见梅妃已倒在柱旁,额上殷殷鲜红。楚辞大声训斥赶来的宫人,救驾来迟,罪该万死之声云云在耳。
玄宗赶来,眼里惊慌万分,原来我已跌坐在地上,“别害怕,别害怕,有朕在。”我抬头看玄宗英气的脸,眼角隐约有一些皱纹,一丝两丝的白发跃入我的眼,我鼻尖一酸,这被宠着护着的感受,偏偏是我凌迟也不够偿还的。
我把头搁在他的肩上终于放声哭出来,连楚辞的脸也模糊了,只觉得他薄唇动了动,说了几个字。
半月后,我执意去降恩寺祈福,明着为洗清玉华宫的血灾,其实只因那日楚辞说的是:重阳日,降恩寺。
玄宗为我安心,本欲一同前往,却被朝务绊住。于是便指派一名武将和数百侍卫随我前往。
我撩开马车的帘子,楚辞策马跟在一旁。
“本宫以为楚大人只会钩心算计,却不想还是位武将。”我故意戏谑他,他干脆顺着我的玩笑说道:“这可是微臣好不容易求来的差事,娘娘安全对陛下来说是莫大的事,当然马虎不得。”
“好一位忠心护主的臣子。”
“好一位虔心向佛的娘娘。”
说完,我们俩索性相视着笑起来。
上山途中,队伍忽然停下,前方侍卫禀报有一辆马车挡路,山路本就窄小,如此一来,倒是连避让之处都没有了。
“就在此稍作歇息吧。”一旁的宫女迅速备了休息的地方扶着我下车。
“前方是何人?”楚辞下马问道,那侍卫答:“回大人,是王御史。”
“王维?”楚辞若有所思的转头看我,我只远眺远方景色,装作万事不入耳,万物不入心。
楚辞见我没有理会,留下许多侍卫,命令好生护着,自己便走了。片刻后,楚辞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黄衣女子,我惊喜的站起来,不知言何。
“荏苒姐姐。”我冲着人影喊了一声,钟荏苒跑向
我,全然不顾礼数的和我相拥,“浅葵妹妹,你,如今还好吗?”
彼此眼里都蓄了些泪花,“一切安好,姐姐和…维哥哥,都可以放心。”许久不说这三个字,竟丝毫没有生疏。
“对不起,我和维,对不起你。”钟荏苒隐隐啜泣,我只淡然一笑:“听说姐姐和维哥哥的婚期就在下月初,妹妹恐怕不能当面道贺,先在这里,在这里……”“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姐姐明白。”钟荏苒打断我,她抚着我的脸,“虽是越发漂亮了,可也瘦多了,憔悴了。”
我不再多说,只紧紧拥着她,以后要再见一面,还不知要等待多时。
原来这就是楚辞要我今日来降恩寺的原因。
我们的队伍经过王维和钟荏苒的身边,我手里紧紧捏着钟荏苒悄悄塞给我的纸条:若不快乐,我和缙弟一定带你离开。
卷帘垂下,人影重隔,我只想你带我离开,可这样的话你永远不会说,这只有我一人追逐的无疾而终的爱恋啊,自此以后,尘土各自为家罢。
因皇命在先,主持早已在寺前恭迎。
“大师,叨扰了。”我双手合十,微微欠身。主持回敬一躬,看着我了然笑道:“娘娘,心诚则灵。”
我微微一怔,随即坦然一笑,我虽心不诚,可也无愿无求。
我在佛前假意跪了一时辰后,一个小沙弥来引我到后堂饮茶,见着我时,竟不由愣了一愣,身后的宫女打趣道:“娘娘果真是倾城之色,连心下无尘的出家人也不禁失态。”我瞪了两眼不作回答,心里却疑惑着。
才出大殿,就有一面生的女子跑进来对我呼道:“小姐快回去吧,杨大人已经准备回府了。”我停步看着她,身旁宫女呵斥道:“哪里的丫头,见了贵妃娘娘竟如此无礼?”
那女子丫鬟打扮,见了宫女严厉的模样显出一丝怯懦来,嘤嘤道:“小姐……贵妃娘娘?”
我猜想她可能是认错人了,只是这世上会有两人相像到这地步吗?
身后的小沙弥上前解释道:“施主认错了,这是大唐的贵妃娘娘,你家小姐不在此处。”那丫鬟听他这样一说,吓得跪在地上:“娘娘,奴婢参见娘娘。”
我正要开口,这时门口走进一个女子,待众人看清了她的模样,无不大惊失色。
她竟跟我有张无二致的脸。
“你是哪个府上的?方才说杨大人,哪个杨大人?”我急切问道,心里顿失滔滔,明白了一些事情,却让我震惊到心跳骤乱。
进来的那个女子也是一脸惊愕,然后恭敬行礼道:“回娘娘的话,民女是杨玄璬杨大人府上的。”
“你叫什么?”我身子不稳,身后宫女急忙扶住。
“民女杨玉环。”
我走到她跟前,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今日是谁让你来降恩寺的?”她并不知其中利害,只能据实回答:“是楚相。”
果真如此。我继续道:“如若想保一府太平,杨姑娘就要忘了今日所见所闻。”我语气里半分威胁,只不过再不想牵连无辜。
她轻轻点头,我拂袖离去,楚辞正在殿外候着,我看了眼身后众宫人,毫不顾忌的走到他身旁,“佛家净地,我们,迟早会有报应的。”楚辞微微一笑,“我的报应早在你出现那一天,就已经临头了。”说完他对我对我微微行礼,“娘娘,今日天色已晚,为保娘娘安全,微臣建议留宿一晚。”
我看向苍蓝天际,一行秋雁划过,了然无痕。
一口清茶划入喉咙,微苦。
“能体味到茶苦,说明娘娘,还未体味到人生大苦。”大师淡笑着说。
“大苦?”我苦楚一笑,这时门外响起呼救声,推开窗,不远处一座小院火光冲天。
这大苦,只怕已经开始了。
“阿弥陀佛,众生相不过一粒尘土,物生物死,终究也是被尘土湮没。”
是了,那些因我而满含冤屈的亡灵,终究有一天,我会加倍偿还了去的罢。
秋末的子夜,山间凉意一重胜过一重,我信步在林间行走,大地只有月光的苍白光辉。
“是谁?”前方小道上忽然有一个亮光,我却并不感到害怕,“是……”那盏灯,是那盏并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