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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凤凰花开-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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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死。
她大口的咀嚼着汉堡,手里拿着冰可乐时不时的喝一口。
岑蓝觉得很伤感,自从遇见了秦彦书之后,自己好久没再拿食物自暴自弃。秦彦书救赎了她原本卑微的自尊和勇气,让她有了胆量去正视自己。可而今,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岑蓝再一次模糊了自己一直坚持的目标。
别人迷茫的时候借酒消愁,她却醉倒在了食物里。
大四的那个寒假,在别人都忙着找工作的档口,岑蓝每天做的事就是吃和吐。
对!吐!
在胃被食物填满,内心的寂寞无处喧嚣的时候,对着马桶,用手指轻挠喉咙,紧接着那些混合着胃液的咀嚼物就好像瀑布一样喷涌出来。到了后来,岑蓝甚至不用催吐,只要靠近卫生间,胃里就开始阵阵作呕。然后略微的收腹,想着自己悲催的暗恋史,自然而然就吐得一塌糊涂。
吐完之后,岑蓝打开淋浴器,把自己彻底的洗个干净!她觉得自己很肮脏,这样的行为让她难以启齿却又欲罢不能。
她变得越来越瘦。
裤管空荡荡的在身上晃悠,胳膊用一只手就能拢过来,看着镜子里有些形销骨立的模样,岑蓝居然滋生出一种变态的满足感。她丝毫不心疼这样的自己,只觉得这样的瘦让她痛并快乐着。
她在爱情中找不到存在感,可现在极端的审美让她觉得自己有了长处。她是什么都不如别人,但起码比别人瘦!
陈茜瑶第一次觉得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岑蓝到底是怎么了,吃自助餐的时候她可以从开始一直吃到结束,无论是海鲜、红肉、蔬菜、冰品还是甜点,她都可以全部塞进自己的胃里。每次在人觉得她快要接近极限的时候,她又会从厕所施施然的出来,体态苗条,步履轻盈。
岑蓝的胃口越来越大,人却逐渐的在枯萎,这让陈茜瑶觉得恐慌,她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的失去原本熟悉的岑蓝。
她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一次在小餐馆吃饭后,顺势跟着岑蓝小心翼翼的走进卫生间。
那个狭小拥挤的空间里,到处弥漫着腥臭作呕的味道,白色的瓷砖泛着黄褐色,用过的卫生巾被随意的丢弃在角落。
陈茜瑶隔着门板,听见岑蓝正在呕吐的声音!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她也许还在哭,抽抽搭搭的泛着哽咽,中间还夹杂着浓重的喘息!
陈茜瑶抿着唇,眨了眨眼睛,一串眼泪砸了下来。她伸着手,想推开那扇薄薄的门,却怎么也不敢惊动了里面的岑蓝。她真的害怕了,这个世界上她是最了解岑蓝的人,她那样懦弱又那样敏感,如果今天她推开了这扇门,那么她也就永远的失去了岑蓝。
这是她懂事以后第二次掉眼泪,第一次是因为岑蓝的奶奶去世,现在是因为岑蓝这样糟蹋自己。陈茜瑶抹了抹眼泪,腥咸的液体,触手冰凉。她转身走出了厕所,在岑蓝回来之前又恢复到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个寒假,陈茜瑶查遍了网上有关暴食催吐的资料,越往后面越觉得绝望。精神上的疾病远比肉体上的来的可怕,这个学名叫做神经性暴食厌食症的病症,全球治愈率只有三分之一,成千上万个正值青春韶华的女孩,因为畸形的审美、苛刻的饮食,导致多种并发症,直至死亡。
在中国,这种疾病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没有欧美健全的医疗措施,也没有大众普遍的认知心理,一旦患者的隐秘被揭开,她们甚至会被当做怪物一样圈养起来。
陈茜瑶急的嘴上长了几个口疮,她不知道怎么帮助岑蓝,而岑蓝似乎沉浸在这种周而复始的循环里,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病态的症状!
陈茜瑶不放心她,非得天天晚上睡在一处。她从背后抱着岑蓝,用手细细的描着凸出的蝴蝶骨,心里一阵酸楚。
“岑蓝呐,”陈茜瑶懊恼自己也开始变得婆婆妈妈,“我还是喜欢有点婴儿肥的你,你这样,奶奶看见了是要心疼死了。”
岑蓝一度觉得自己的秘密被陈茜瑶发现了,她那样精明剔透的一个人,难免不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她有些戒备,这样偏离了正常人思维的做法,让她心生耻辱。自己是那样的珍惜陈茜瑶,可有多么珍惜,就有多么害怕。她害怕陈茜瑶知道这样的自己,也会鄙夷的离开。
现在又听到陈茜瑶说起了自己的奶奶,岑蓝身体颤动,眼角被泪水濡湿了。那个全心全意疼爱自己的老人,早在自己高中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她记得等自己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老人已在弥留之际,却死撑着还要见孙女一面。
“囡囡……这辈子……奶奶还没够啊……等下辈子……还做囡囡的奶奶……”
老人沟壑纵横的手紧紧的握着岑蓝的手臂,浑浊的老眼里有模糊的泪花,她还死不瞑目,没看到自己的孙女出阁嫁人,是她一生的遗憾。老家的榕树下还酿着两坛女儿红,是岑蓝出生的时候老人亲手埋下的,可惜她走的太快,此生再无机会品尝一口。
岑蓝拉过陈茜瑶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房间里清幽的茉莉熏香沁入鼻间,她觉得异常安心。
“瑶瑶,我晓得了。我也很想奶奶。”
说完这一句,岑蓝转过身子,把脑袋埋在了陈茜瑶的颈窝里,使劲的蹭了蹭。
接下来的日子,岑蓝似乎有所好转,每次吃完饭之后不会再急匆匆的跑进厕所,还是焦虑的样子,却也在陈茜瑶的陪伴下学会了控制。她们之间好像有了达成了一个默契的协定,岑蓝不再放纵的作践自己。
开学的时候陈茜瑶提前回到了学校,B市的第六医院是治疗暴食症的权威机构,她颠簸了四个多钟头,换乘了三辆公交,终于找到了那家医院。
值得庆幸的是,岑蓝所表现的症状尚处于中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冬天的B市很冷,北方的冷和南方的不同,南方是湿冷,风吹来像是夹杂了冰刀子,而B市,即使再怎样寒冷,也是干燥清爽。
陈茜瑶紧了紧围巾,手里捧着一大堆的资料从六院离开。
等到岑蓝回到学校,早有两份包裹安安静静的躺在传达室等着她。
一份是从瑞士的特快,岑蓝仔细的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亲人朋友在国外。她好奇的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大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外包装上夹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句中文:
“瑞士的巧克力真好吃,我又该胖了!本来想给你寄张照片,不过想想还是等我变成了大帅哥之后衣锦还乡,更加的拉风!”
落款是钱非凡,末尾还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丑兮兮的傻样,
“别把我忘了,我会回来的。”
岑蓝觉得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不是因为这盒昂贵的巧克力,而是本来她以为就此中断的友谊又失而复得了。
另一份是B市来的快递,落款是陈茜瑶。
岑蓝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包裹。里面是几本厚厚的介绍进食障碍的专业书籍,另外还有一本笔记,里面详细的记录了六院医生的一些建议和治疗方案。陈茜瑶的簪花小楷工整清秀,看的出来她是花了很多心思才整理好的。岑蓝心里百感交集,说不上是委屈,愧疚,欣喜,还是难过。她知道这是陈茜瑶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自尊,她把关心和忧虑都装进了包裹,跨越几千里,降落在自己身边。
她拆开巧克力的包装盒,拣起一颗丢进嘴里。冰凉的薄荷味连同着略微苦涩的可可在口腔内翻腾开来,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心怀感恩,全心全意的去享受食物带来的愉悦。这身心舒畅的感觉,比她从前任何一次的狼吞虎咽都要来的满足。
岑蓝听从了陈茜瑶笔记上的建议,在H市的一家医院约了心理医生,每周两次和医生诚恳的交谈,认真记录自己每天的饮食状况。
那日结束疗程之后,她拐进医院的小花园。天气很好,阳光稀稀落落的撒在大地上,树叶斑斑驳驳的摇晃着光晕,空气里带了一些春天特有的芳草气息。岑蓝贪婪的呼吸着,医院那浓重的消毒水味在此刻居然也变得可爱起来。
“哎……哎……”
岑蓝转过头,发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正吃力的弯着腰,试图捡起掉在地上的毛线团。她头发花白,脸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因为使着力气,手指有些哆嗦,额头上逼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岑蓝心里止不住的辛酸,当初自己的奶奶也总喜欢给自己织毛衣,样式花纹都是仔细琢磨过的,穿了很多年也不会显得埋汰。
“我来帮您吧。”岑蓝一个快步走到她身边,弯腰捡起了线团递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接过线球,连声说谢谢,岑蓝这才仔细打量起她来。老人面容和蔼,约莫是年纪大了,眼角有些下垂,可眼睛还是清明,一身的病号装虽然老旧,却也收拾的干净整洁。岑蓝心弦动了动,开口便道:
“您真像我奶奶。”
老妇人眯着眼睛对着岑蓝笑,老花眼镜一个劲的往鼻梁下滑,模样甚是和善:
“小姑娘啊,我儿子都才跟你一般大,怎么就看着那么老吗。”
一句话闹了岑蓝一个大红脸:
“不,不,您别误会,我是说……我奶奶也很爱织毛衣。”她很是觉得窘迫,拼命的扭捏着衣角,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
看着岑蓝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老妇人开怀的笑起来
“你这姑娘真不经逗,还跟我老太婆一般见识啊。”
看着老妇人是打趣自己,岑蓝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接下来几次岑蓝前往医院,都能在花坛里碰到出来晒太阳的老妇人,一去二来的,两个人也就熟悉起来了。
老妇人本来就寂寞,儿子工作忙,老头子在乡下看家,现在突然来了一个小姑娘愿意陪她说说话,心里说不出的欢喜。而岑蓝觉得老妇人很像自己的奶奶,总有那么一股子安定妥帖的感觉,也发了心思讨她开心。
那日听老妇人说了H市特产的桂花栗子糕特别香糯,岑蓝就特意跑了大半个市区去买,汗涔涔的送到医院时,那糕点都还是热乎的。
老妇人心里越发感动,直拉着岑蓝的手不肯撒开:
“姑娘啊你今天先别急着走,我儿子说来看我!那就让他看看,他这个儿子当的,还不如别家的姑娘实心眼!
看到笑逐颜开却又假意愤愤的老妇人,岑蓝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坐在床头陪着她唠嗑家里长短。
“哎……来了来了。”老妇人的声音一下子透出欢喜来,岑蓝正低头专心的削着苹果,也没立即转身去看。
“妈,在聊什么呐,这么开心?”
一个男音在岑蓝背后响起,明明是温柔和顺的声音,可在岑蓝听来却不亚于平地惊雷!
她猛地转过身去,手里的苹果骨溜溜的滚到了地上:
秦彦书!居然真的是秦彦书!
时隔一年!就在岑蓝几乎已经完全放弃的时候,他再次出现了,然后又点起她心中的星星之火,继而迅猛的发展成燎原之势。

暧昧

跟一年前相比,秦彦书没什么的变化,只不过身形稳健了一些,儒雅中又带出几分笃定。岑蓝痴愣愣的站在那里,目光直勾勾的就那么盯着他,她内心酸楚,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蓝蓝,你怎么啦,这就是我儿子,秦彦书!”秦母看见儿子来了很是开心,忙不迭的为岑蓝介绍。
岑蓝从巨大的惊喜中醒过神来,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伸出了右手,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好,我叫……岑蓝。”
秦彦书看着岑蓝,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有些面善,瓜子脸,皮肤白皙,眼睛不大,却也灵动自然,现在她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站在他面前,纤弱的身材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嗯,你好,我是秦彦书,之前常听我妈说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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