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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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至少良心可以在夜晚降临的时候,轻松安眠。
薛维琦的心也暂时放下了,总比就地处决好,其余的再慢慢想办法。
成灿凝望湛明婵,身后的翅膀叠合到一起。她笑了,叹息着笑了,“明婵,你看得都那么清楚,但是
你真的是太心软了。罢了,罢了,多谢你陪着我一路走了下来。也多谢这世界上还能有你这样一个,为了一条人命都能坚持到现在、遇到各种阻挠也能执着到最后一步的人。终了之前的这份礼物,我还是送给你吧。”
湛明婵脑中警铃大作,“你要做……”
一句话还未出口,成灿眸中闪过一丝浓烈杀气,见她翅膀一扬,邪风平地而卷,吹得雪花若刀片般割向四面八方。她纤纤手指冒出一连串耀眼的妖光,竟是悉数打向了薛维琦!
湛明婵来不及救,薛维琦更是猝不及防,直接横飞出去,摔在河堤处,浑身麻木,一时间爬不起来。而成灿不容她喘息,第二道妖光已近到她身前!
湛明婵疾驰到薛维琦身旁,手诀飞速变换,架起结界为薛维琦挡下这狠毒的一记攻击。
翅膀大张,成灿轻松地穿透渐停的风雪,掌心妖光烁烁,湛明婵已经缓过神来,结界加厚数倍,将薛维琦牢牢护在身后,可她手中的法杖却无法对成灿做出实质有效的攻击。
“住手!”湛明婵望着在微笑着发起新一轮攻击的成灿,断声呵斥,“你以为魂飞魄散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吗?你这样逼迫我也罢,但拿了一心为你的薛维琦做饵,你就不怕让她悔恨一生吗?总该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的想法吧!”
她越说越是恳切,法杖虽左拦右挡,将成灿的攻击消化于风雪中,但没有任何进攻,“我知你处境艰难,不为各界所容,但是只要有我在,我定会找出一个最好的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成灿却充耳不闻,素手妖娆,纤指灵动勾结,手底下的进攻密密麻麻,毫不停歇,仿佛湛明婵的劝说都随着西北风刮到遥远的天际,说与天人去听,而和她无干。
又是过手了几个来回,湛明婵心中突然一凛——她布置在此间的法阵被突破了!
有人进来了!
而且是一个能突破她的法阵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是谁?
一个名字立刻浮现在湛明婵脑海中,她心下大骇:不要啊!
成灿的反应也毫不见慢,当一记绿色法光从侧面朝她冲击而来之时,成灿闪身避开,娇小的身躯犹如一颗小炮弹一样,裹挟凌厉的力道,火速弹向攻击方——正是湛明儒!
湛明婵心底涌起一阵绝望之情,她明白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了。但依然抱着一丝回天之希望。她毫不犹豫地放出傀儡去阻拦成灿,同时拽起半昏迷的薛维琦,跌跌撞撞地跑向湛明儒——这位老兄气定神闲地站在岸边,施放攻击力量的手诀还未撤去,但他连最基本的结界都没架
起来——这完全不符合玄黄界子弟对战的常理。也是绝对不应该发生在湛明儒身上的事。
“大哥!”湛明婵恨不得跪下求他了,“求你别掺和了!你别逼我了!快把小薛带走!我要生擒成灿!我可以生擒她!”
湛明儒一言不发,他手底下并未闲着,绿色法光的攻击一波紧过一波,可细细看去,却大多是虚张声势般。他甚至没对成灿进行真正意义上的穷追猛打,而是任对方解决了湛明婵的几只傀儡,翅膀一展,在夜幕下,飞速而来。
湛明婵调动法杖的力量,挡住成灿的新一波攻击。湛明儒冷眼旁观,依然没架起结界。
“大哥!我求你别逼我了!”湛明婵一边挽着薛维琦,一边哀求道。
湛明儒面不改色,法诀一变,法光弥天盖地而来,逼得成灿束起翅膀以求自保。湛明婵拉着薛维琦终于到了湛明儒跟前,“带她走!成灿由我负责!”
湛明儒接过薛维琦,却是看也不看,直接丢到身后,丝毫防护都没有做出。湛明婵还没斥责,成灿见机行事,一道妖光正好落在薛维琦身边,打起一片冻土渣滓和枯枝败叶。湛明婵大惊,她虽然猜出成灿和湛明儒到底抱有怎样的目的,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拿人命去大意。
急忙冲到薛维琦身旁,为她撑起结界,果真惊险无比地又拦住自上方划过来的妖光。暂时松了一口气后,湛明婵又去看成灿和湛明儒那里的情况,一颗心脏硬生生地停了半拍的跳动——
成灿闪过湛明儒的攻击后,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风雪,欺到湛明儒身前来。
可古怪的是,实力强劲、对敌经验丰富的湛明儒不仅没架起哪怕一片的结界,甚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都没有再向对方做出有效的攻击。仿佛刚才那些不痛不痒的进攻,不过是为了激怒成灿一般。
而成灿面带微笑,目光清澈,宛若洞悉一切,却又犹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她平举的右手臂带着妖冶的、具有十足攻击型的光芒,犹如一柄利剑,朝着湛明儒的脖颈直直插@去。
她却始终看着湛明婵。
生死存亡只在瞬间。
湛明婵知道,湛明儒是故意的。
湛明婵知道,成灿也是故意的。
他们看似是对敌的双方,其实却是真正的一派。
因为他们都抱有相同的目的。
他们赌的,是同样的一个结果。
阴阳两隔只霎时就会发生,湛明婵,你敢不敢冒险?
她不敢。
湛明儒冷漠无情,手段毒辣。他酷似湛修慈,心中只有利益,脑子里只有利用。他
说话总是淡淡的,口气总是冷冷的,目光中总带着鄙薄。
但他是湛明婵的亲哥哥。他们都姓湛,他们都继承了湛修慈的血脉,都是从薄言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他们一直生活在湛家主宅,从小到大,从未分开过。
她不敢冒险,哪怕洞悉了双方的目的,她也不敢拿亲哥哥的性命去赌一把。
成灿的利剑落下来的前一秒,湛明婵挡在了湛明儒身前,手诀熟练变换,法杖凝聚起她一身强大的力量,向着前方、向着成灿的方向,重重一击。
她闭上了眼睛,眼帘后的那个世界,法光和妖光交相辉映,四散满溢,气场剧烈颠簸片刻,仿佛翻身的兽,拱了拱脊梁,又歇息了下去。
湛明婵张开眼。
成灿给了她一个美丽的微笑。
雪停了,大地银装素裹。
成灿的身体也变得银白,越来越淡。
依稀可以看清她的五官,她的微笑,她眸子里的安心。
可她的身体却像一团薄雾,正在慢慢散去。只不过一时半刻还未完全散开,因为风也停了,雪也收了,雾气尚得以聚拢。
月亮吃力地拨开重重云层,明媚的面孔向着下方探了探头,让雪白的大地浸透在月色中,安详宁静。
法杖一收,湛明婵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跌向冻土的成灿。
对方的身体竟是如此轻,轻若一簇被吹散的蒲公英。十指之下,几乎没有触觉,仿佛抱住了一团微微凝固的空气。
“……”湛明婵望着成灿,“你……”
哭声从边上传来,薛维琦连滚带爬,她抬起手,想摸,却不敢摸。她怕手指尖轻轻一点,自己的朋友就再也不会出现。
“阿灿,阿灿!”薛维琦几乎撕心裂肺,她只会重复这个名字,“阿灿……”
湛明婵低低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一定可以找到办法。”
成灿的手搭着湛明婵的手,“这样最好了……”
“我不觉得好。”湛明婵含泪道,“有那么多比你可恶的人和妖,可他们还有一缕可以轮回的魂魄。接受冥府的审判也好,受多年的苦刑也罢,好歹还留有一丝希望。你为什么索要这样一个结果……让我们眼看着作恶者的下场竟能比你还好一点……”
成灿握着湛明婵的手,“明婵……明婵……告诉我,伯夷……叔齐……何人也……”
湛明婵强捺心中隐痛,“古之贤人也。”
“……怨……怨……乎……”成灿看着湛明婵,目光明澈。
湛明婵也握紧她那几乎透明的手,“
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薛维琦一愣,泪水一串串滑下来,浸透半幅衣衫。
湛明婵忍住眸内的湿热,俯□子,“这就是你所求吗?你怎么只求这样一个……”
“玄黄界、妖界、人界、鬼界、天界、魔界……界界不容。”成灿虚弱道,“我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现在,全当是为了你的苏琳姐姐偿命。人杀人死,鬼杀人化聻。天道纲常,本来就该如此……快想想苏琳年轻的生命,快想想她家里悲痛欲绝的父母吧,明婵,你现在畅快了吗?”
潸然泪下,“我……不甘心……就这样结局……”
“这很好啊,明婵。我赢了。真正的赢家是我。我要让他们一无所有的去死,他们都死了。我要他们身败名裂,他们的确都背负着不太好的名声完蛋了。剩下的,大概也只有齐家,蝶族,蛾族……这样的群体,不是我能收拾得了的。但我坚信,他们会被收拾的。”成灿喟叹,“现在,我要自己魂飞魄散,也达到了。明婵,万事如意是多好啊。而我做到了,我的心愿都达到了啊。我高兴……你也该为我高兴……”
薛维琦伏在她身上,“不要,我不要,可是我不要再失去你……”
“小薛,记得你刚才答应我的。”成灿只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再次看向湛明婵,眸光流转,仿佛凝聚了千万星光的亮。
湛明婵贴近她,感受着对方身上透出的冰冷。
“收到我的礼物了吧……”成灿艰难地说。
湛明婵的手心一片冰冷,比冬风还冷,比落雪还凉。
“我成灿,到底为何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罪魁究竟是谁,你一清二楚。湛明婵,湛掌门,”成灿努力昂起上半身,紧紧贴住湛明婵的脸颊,“你的处境,不容乐观。记得,记得,当断要断,不可侥幸。否则……我……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她松开了手,因为手指变成一缕缕雾气,向虚空中升去。那不对称的翅膀慢慢剥落,化作青烟,散入深黑的夜,彻底告别这世间。
月光皎洁,丝丝缕缕,穿透了她透明的身体。
成灿与地上的白雪合为一体,一并融化着,流动着,消逝着。
万籁此皆寂。
唯有清歌一曲,袅袅娜娜,韵味流长,糯糯软软,情深意切,点点泪痕,声声泣血,悠远绵绵。无怨无悔。
歌声穿过雪后干净的空气,穿过笔直的树丛,穿过森森的楼宇,回荡在皑皑白雪之上,月光苍穹之下,久久不散。
“身骑白马——走三关——改换素衣——回中原——放
下西凉——无人管——第一可怜——王宝钏——”
她唱了好几遍,声音愈发微弱。
成灿留给湛明婵的最后一句话是:
“这是我妈妈当年最爱的曲子,也是我唱得最熟的旋律。”
风停雪歇,云收月出,一番洗凡尘,已是万事空。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章结局。
、第三十四章 大结局
贺希希走出监狱,沉重的大门在她身后闭合,歪歪斜斜的扭声撕扯着她的心脏。
她呼吸着监狱外清新的空气,阳光点点暖人心,照亮她毫无血色的面孔。
前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间大雪后,缠绕了城市多日的阴霾彻底散去。冬季暖阳亲切,天空蓝得温柔,空气仿佛被滤过般,清清透透。外出的人多起来,在阴霾下压抑了数周的城市又重焕活力。恰逢年关将至,商家促销卖力,酒店大张旗鼓,大街小巷,挑着灯笼,贴着春联,飘着窗花,一只只“福”字明晃晃,喜庆逼人。
可是——贺希希双手插兜,她扬起头看着碧蓝的天,幽幽一个呼吸,冷透了五脏六腑。
她抬起沉重的脚步,慢慢走着。很快停住了。
落叶凋尽的老杨树下,在寒风中两颊微红的湛明婵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