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榴弹飞-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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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儿，你进来……不要在外面淋雨了。”
花未扭头看一眼凤喜，
“我没事，凤曦城马上就到了，等到了那里，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凤喜轻咬嘴唇，忍下涌上来的泪，
“你这个倔孩子，什么时候能听话？”
雨一直下着，并未因花未的稚嫩，凤喜的病弱而稍减。花未仰起头，任凭狂肆的雨水透过斗笠泼在她的脸上，雨水顺着脸颊哗哗地淌到她的蓑衣上，像是天的泪。
坚持，一定要坚持，很快就要到地方了，一定找到大夫，一定要把姨娘救活！
冰雪聪明的花未，焉不知姨娘的苦心？父亲的死，以及家产被掠夺，显然是因果之间，但她此时的反抗，就意味着更大的灾难，这些人为了贪图财物，已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他们既然能杀死父亲，又怎会在乎这一对孤儿寡母？
花未最后关头听凭了姨娘的安排，走上这条离乡的路。
花未紧紧地咬住牙关，愤懑的火焰燃烧着她的胸膛，但她此时只能忍，她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晨曦终于冲破重重云霾，从缝隙中直泻而下，唤醒了又一天的的黎明。
凤曦城灰色的灯塔在雾霭中探出头，那是凤曦城最高的建筑，据说还是明朝时修建的。花未从未像今天这样激动过，看着染上金色晨阳的顶塔，似是看到生的希望。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缓行，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轻脆的声响。本已疲惫的马儿，似是也受到花未情绪的影响，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不时仰头抖去一身的雨水，发出几声欢快的嘶鸣。
花未敲开一家客店，睡意朦胧的店老板怏怏不快地打开店门，并不是十分欢迎这早来的投宿者。
花未把凤喜搀进客房，让她躺在床上休息，嘱咐老板几声，就出去给凤喜请大夫。
花未请来城中最好的西医，给凤喜打了针，又拿了好几样白药片片。医生走时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花未点头记下。
花未与凤喜在客店中足足住了一个月，凤喜在花未的精心照料下，身体渐渐康复，但也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她们带出的盘缠已所剩不多了。
花未犯愁地坐在凤喜的床边，不时轻轻地粗喘一口气。一生衣食无缺的花未，头一次为生计发愁。
从鬼门关中闯过来的凤喜，侧头看一眼花未愁苦的样子，爱怜地笑了笑，伸手抚了一下她黑亮的头发，
“未儿，愁什么呢？是不是没有多少盘缠了？”
花未低着头微微地点了一下，脚尖无奈地蹉了一下地板。
饱经人间苦难沧桑的凤喜，笑着摇了摇头，从包裹里拿出一样东西，
“未儿，你看这是什么？”
花未扭过头，惊讶地叫道，
“红鼓？”扁圆形的镶金红鼓，在凤喜的手上闪着熠熠的光，“哎呀姨娘，你还想着把它带出来？”花未爱惜地把红鼓接过来，左右观瞻着，像是看到久别的老朋友。
凤喜叹了一口气，
“这红鼓是你父亲请人精心打造送给我的，我怎么能丢下呢。再者说，带上金带上银都不如带上这个，只要有这个，咱们走到哪里都有饭吃，你还愁没有盘缠吗？”
“呦？”花未忽闪着水晶一样透亮的眼睛，“姨娘，你要唱京调大鼓？”
“嗯，别忘了，姨娘可是当年红遍京师的名角儿，现在虽然不如先前了，但混口饭吃总不是难事。”
花未把头倚进凤喜的怀中，委曲地道，
“我不让姨娘去唱，我出去挣钱，养着姨娘。”
凤喜抚着花未光滑的头发，笑道，
“你这个傻孩子，咱们谁出去挣钱不是一样？走吧，我的身体也好了，咱们一路赶到京城去。”
花未抬起头，
“到京城去干什么？”
“只有把你送到那里，姨娘才能安心，你忘了吗？你的婆婆家可是在京城的，这些年虽然没有联系了，但那里才是你的最终归宿呀。”
“呃……”花未发出一声惊呓，没想到姨娘是要把她送到那里，立时嘟着嘴道，
“不行，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我要一直陪着姨娘。”
凤喜听着花未娇嗔的话，眼泪又涌上来，
“你这傻孩子，不把你安顿好，你让我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你的父亲母亲？你知道吗？姨娘那阵子犯病，本来就不行了，就是因为没把你送到地方，才一直抻着这口气挺过来，你怎么能不去？”
花未见姨娘落下泪，心中一软，拿出手帕帮凤喜擦掉眼泪，哄道，
“姨娘，你别哭呀，我去好了，我去。”
凤喜见花未答应下来，才笑着止住眼泪，握住花未的手，
“这才是好孩子，走吧，去把车套上。”
凤喜与花未套上马车，又开始了她们的颠簸之旅。
七天后，她们来到距北平不远的一个城镇，这里离京城近便，比别处也繁华了许多，方言中都挂着地道的京腔。
她们赶到这里的时候，盘缠已全部用尽，凤喜不得不拿出包裹里的红鼓，去找城里的书馆。她曾在这个行业打滚了多年，很熟悉这里的行情。现在京调大鼓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鼓词，所以稍微有些规模的城镇都会有书馆、落子馆，供听书的人一饱耳福。
花未不放心凤喜一人去书馆，死活也要跟着来，她二人在路人的指点下，很快找到城西的一家书场。离书场老远，就听到那里热闹喧嚣的声音。说书的、杂耍的、打把式的、唱戏的几乎都在这里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