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心跳的距离-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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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箭默默地坐在对面,一言不发。也许是她振奋的程度不够明显,蔓蔓觉得他默默无语的样子,说明他不信。她连忙补充:“我怎么会那么小气?我一向很深明大义的。他的理想远大,我怎么好不支持,我……”
她使劲揉了把眼睛,只是眼泪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该死的香辣蟹,弄得她振奋的样子也这么悲戚。
火箭在那边似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好好,你深明大义。” 他沉默了一秒钟,递了张纸巾过来:“其实在我面前,你也不必装得那么高尚,你从小到大什么丑态我没见过?”
“我哪有什么丑态……”她小声辩解,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果然,火箭皱了皱眉,事实胜于雄辩地说:“记不记得有一年你追那只大白猫跳进了一楼王奶奶家院子里,爬不出来哭了一下午,竟然不知道可以大摇大摆从大门走出来。还有那一次不知看了什么武侠片,兴兴头头地跑来非要我给你点个守宫砂。我胡乱给你画了一个,第二天没了,你还哭了一场。还有你六岁那年掉了第一颗牙,张着血盆大口就来敲我家的门,说要跟我……”
“停!停!”蔓蔓叫,“都是十岁以前的事了,谁还没有年轻过?”
火箭笃定地向椅背上一靠,看来要将揭老底进行到底:“十岁以后也没见你有什么长进。天天抱着小说当饭吃不算,还迷个日本人迷得七荤八素。叫什么来着,对了,藤木直条。”
“直人,是直人!”
“直人也好,直条也好,就你傻,瞎起什么劲,又参加后援会,又当版主,还去机场蹲过两个小时。你记不记得,你还给他织了条围巾,比裹脚布还长?”
想到那条毛线裹脚布,蔓蔓终于“扑哧”噙着泪笑了。不过想想又很辛酸,那些痴迷得奋不顾身的年代,竟有些“人生长恨水长东”的无力感。和秦越在一起一年有余,怕是她太忙于幸福了,竟连个围巾手套都没织过,一切都那么快,一切都还没来得及。
她狠狠揉着眼角。这只香辣蟹一定是死不瞑目的,死了还来折磨人。现在大概连纸巾上也沾了辣酱,要不然怎么眼泪会擦不干,并且越擦越多?
火箭怕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抢下她手里的纸巾,蘸了点冰水,托起她的下巴,细细地抹她的眼角:“你傻不傻?你还深明大义,大义灭亲呢,连眼睛都擦不干净。”
火箭的动作轻轻的,隔着冰冷的餐巾纸可以感觉到他纤长的手指,覆盖在她的眼睑上。从小到大,他好象总是替她擦这擦那,冰淇淋吃鼻子上了,摔一跤裙子上都是泥了,玩着玩着就流鼻血了,等等等等。也许在他面前,她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屁孩。她忽然很气馁,鼻子彻底酸了:“我是傻,从小就傻,现在更傻。人家杨过小龙女一等十六年,我不过是等几年,我……我……”
蔓蔓说不下去了。火箭放大的脸近在眼前,背着头顶刺眼的灯光,笼罩在一片暗灰的阴影里。他在阴影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总算承认了?你就是傻瓜一名。难过你就承认,也不是分手才可以难过,你尽管撒泼耍赖,满地打滚。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在我面前你没必要那么勇敢。”
他的手说着停了一停,半晌才说:“你知道,如果实在等不下去了,不等也可以。”
火箭说,如果实在等不下去了,不等也可以。蔓蔓把这句话在舌尖伴随着辣子鸡丁反复咀嚼了几遍,觉得十分有理。秦越念完博士,要五到六年。但如果她大学毕业就出国的话,只需要两年,那不是一下就缩短了三四年?
这个念头让她真的振奋了,心里暗暗盘算起出国的步骤,最后上来的刀削面不知不觉就吃了满满的两小碗,结果回家的路上就昏昏沉沉起来。记得那天和火箭一起坐地铁回家,一头栽下去竟然就睡着了,还睡过了站,等她回到家都过了九点。她急着想把她的重大决定告诉秦越,只是不知秦越是不是上课去了,那天在网上并没有等到他。
睡过了站是个错误,要不然也许还能在秦越出去上课前找到他。可恨的火箭,竟然没叫醒她。
后来的两年时间,忙碌得顺理成章。
出国这件事,原来是个需要智勇双全的差事。
首先是专业。经济是个很不利于出国的专业。想当年蔓蔓本是想选文史类的,无奈林教授为她将来的生计着想,坚决不同意,若安自然也说不好,最后蔓蔓读了个经济系,虽然也不喜欢,至少不用每天和数字打交道。如果早知有这一天,她还不如当初就从了,选个数理化,哪怕是生物也好。
幸好A大的牌子还算响亮,也有几个小有名气的教授。出国的第一步,是要把知名教授的课都选一遍。同学们都十分惊异于她的转变,往日那个坐最后一排不是偷懒睡觉就是看小说的林蔓安,忽然从哪天开始就变成了坐在第一排的好奇宝宝,上课提问不算,下课还追在教授屁股后面问这问那,即使是课余,还抱着些英文论文,皱着眉头看个没完。
同寝室的姐妹指着她的论文说:“蔓蔓啊,失恋不是世界末日,也不需要用英文论文来折磨自己吧?”
蔓蔓头也不抬:“一边儿去,别影响我发奋。多看一篇是一篇,说不定哪天和教授套瓷的时候就用上了。”
其次是要考托考G。传说经济系有个师姐,为了出国时常在A大图书馆徜徉,但凡看到有男同学做GRE练习题,就去左近坐上一坐。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这样徜徉了四年,终于嫁为人妇,成功地徜徉到大洋彼岸去了。
当初听到这故事时,蔓蔓不过一笑,现在她想了一想,也去图书馆徜徉了几回,看到有同学做GRE练习题,也去左近坐上一坐。不为别的,无奈那些几千块的GRE的培训班,无疑是超越她的经济承受能力的。最后终于找到一位好心的同学,用较低的价钱让她复印了些复习材料,还答应替她把培训班老师讲的课偷偷录下来。
出国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为了她的两年大计,她决定,不熬夜上网了,要吃得健康,睡得健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等两年后秦越和她重逢时,她必须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林蔓安。
后来她的GRE她考了个不错的分数,一位还算知名的教授替她写了封推荐信,还推荐了几个学校给她。
还有自荐信。记得她那天捧着打印好的自荐信草稿去找火箭的时候,他定定地瞪了她很久。有时候蔓蔓也羡慕火箭,肤色黑竟然也有好处,除了看起来健康之外,总是让人看不清脸色,给人高深莫测的错觉。当然,还有就是,即使有黑眼圈也看不出来。
火箭定定地瞪了她许久,花儿都谢了那么久,让她心里没底,也许他的手随时都会落下来,敲木鱼一样地敲她的头:“你傻啊?象你这么笨的人,出国不是去给咱们中华民族丢脸?”
还好,他的手并没有落下来。他只是接过她的自荐信,默默笑了笑,不知为什么,让她心里无端端地冒出一句“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自荐信后来火箭帮她改了,还改了好几次,几次之后,林蔓安俨然从那个不知萨穆尔森是谁的小迷糊变成了个立志为世界经济学献身的热血青年。最后连蔓蔓自己都觉得,如果这样还没学校看上她,无疑是件人神共愤的事。
有个学校还真看上她了,就是伊利诺伊州的U大学,据说地处一望无垠的小麦地里,离芝加哥两个小时。
一切都很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和秦越失去了联系。
不记得她和秦越最后一次视频通话是什么时候。起初蔓蔓还能频繁地在网上等到他,他甚至给她打过几次越洋电话,津津乐道美国的资源如何匮乏,连牛肉干也买不到。后来蔓蔓不再熬夜了,在网上等到他的机会自然就越来越少,再后来某一天之后,他QQ的头就一直是灰色的。
蔓蔓给他的手机拨过电话,手机那头一个公事公办的女人用标准的英语说,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查号码后再拨。
也许他换手机了,蔓蔓想。国际长途那么贵,他一定没想过她会打给他,所以自然没想到要告诉她。
在网上等不到秦越的时候,蔓蔓会给他写电子邮件,他起先会回,后来有一次说课业繁重,考试在即,然后就回得少了。
凡此种种,蔓蔓惶惑了一阵。后来她想,她要试着理解,一定有原因的,一定有。车祸,绝症,失忆,反正很快就见面了,见面了他就会解释。也许他还会道歉,会哄着她,就象以前一样。
当蔓蔓心潮澎湃地踏上去米国的飞机时,并不知道秦越曾经在S市有一个青梅竹马,不知道那年暑假他打工的公司其实就是青梅竹马她爸开的,不知道那年冬天他失踪的晚上是青梅竹马来看他,不知道牛肉干是青梅竹马带来的,不知道青梅竹马和他一起去的米国。回头看来,知道又如何?在她吟诵着“青春是本仓促的书”的那些日日夜夜里,因着爱情的名义,人生似乎没有跨不过去的坎。青梅竹马算什么?瞧瞧人家张学良和赵四小姐,还有人家鲁迅和许广平,还有人家徐志摩和陆小曼,乡下有老婆不照样爱得波澜壮阔,流芳百世?
好吧,陆小曼不算。她的结局其实并不好。不仅不好,是很不好,远远不如那个林徽因来得好。
、关于毒蛇
那一年的夏天,是一个多事的季节。林蔓安去了美国,林若安又见到了苏源。
蔓蔓去美国的第二天,恰巧是若安大学法律系的同学兼室友郑真真结婚的日子。若安其实并不想去。凡是必须要见到以前老同学的场面,她历来是能避免就避免。无奈郑真真的婚礼,她要是缺席反而显得突兀,所以不得不应付一下。
大学时若安寝室四人,若安,许诺,郑真真,还有丁丁,郑真真绝不是长得最出众的,也不是家庭条件最优秀的,却是进了大学第一个收了玫瑰花又交了男朋友的。若安记得每次宿舍里的电话一响,许诺就似笑非笑地取笑真真:“准又是你家贾郎。以后你们生个娃,不知会象谁。说不定是个真贾难辨。”
如今真真要嫁为贾家妇了,又是同寝室的头名状元,往文艺里讲这叫缘分来了扛不住,事实上,若安私下以为,不过是桃子原理。
话说若安小学班主任有个理论,摘桃子不要选那唾手可得的,也不能垂涎那高高在上的,而要摘那跳起来才够得到的,理想和桃子一样。对这个理论若安深以为然,理想暂且不论,至少男生追女生都是循的这个理,而真真恰是那枚头顶的桃子,粉嫩嫩的,鲜美欲滴。
下午陆建一打电话来,说要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她正中下怀。老同学这种场面,单独赴约是很不明智的,就拖他一起去,好歹陆建一这块挡箭牌,也算是做工精美,品质上乘。
若安到酒店时晚了少许,陆建一这个大忙人还在路上。刚一进婚宴大厅,老远许诺就朝她招手,过来一把把她按在自己边上的空位上。
若安朝身边点了一圈头。一桌的法律精英,这一桌显然是留给法律系同学的。
桌子另一头的丁丁俯首过来:“瞧瞧这是谁来了,真是稀罕了。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啊?”
若安坐定,很真诚地笑:“嗯嗯,好日子,黄历说,今天宜嫁娶,宜出行。”
许诺也过来凑热闹,顺过一只小酒盅倒了满满一盅清澈的液体,递过来说:“来来,连我这个闺密都难得见你一次,今天又迟到,先罚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