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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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妈一直千叮万嘱,不要搭顺风车,不要进男人房间,看情形都是忠言。
在飞机上小云想,倘若她挣扎,她哭叫,她不肯陪他跳下,他也许就不会放过她。
孟行云比同学们更早回到家。
佣人开门,看到小云,哧了一跳,小云黑眼圈,干唇,又黄又瘦,且不知怎么地,手臂全是淤痕,憔悴疲倦不堪。
女佣不动声色,“喝碗红枣甜粥。”
小云 点头。
想仔细,仿佛已经几天没吃东西。
家人离去,屋子已经收拾恢复旧貌,静静地浸浴在午间阳光里。
沙发角落有一只小小摇鼓,一定是唧唧的玩具,忘记带走。
她吃完热粥,走到后园,大吃一惊,呆在当地。
女佣就在她身边,解释:“下了一夜大雨,第二早,缨花树倒塌,园工讲,树早已蛀空,大自然天地万物,皆有寿数定时云去。”
小云扶住门框,凄苦莫名。
“园工说,这樱树是前屋主所种,又自院迁移到后园,总共存活约三十年,也差不多,又说樱花生命奇短,寓意欠佳,不如种常青松柏云云。
小云垂头。
“我请高先生下班来一趟”。
这女佣十分多事热诚。
小云说:“我想吃八宝鸭及八宝饭,两者都做烂一点。”
“现在动手,恐怕要明午才有得吃”
“快去街市。”
“我先替做川贝炖梨子,你喉咙沙哑。”
一德忽然赶到,一见小云,忙不迭叫苦:“那职利桑那是什么地方,一个奶娃去了七天,变成焦妹回来,发生什么事,订婚指环还在不在?”
他手里捧着一只大盒子。
打开一看,是一只精致蓝色的玻璃地球,外边,罩着一只更大的透明玻璃球,球面绘画着各个星座。
真是漂亮的一座摆设品。
这时一德检查她的指环,无恙,松口气。
“以扣再也不要出差,下一站去海南岛?推掉行不行?”
“一德,我有话说。”
“一德深深吻她的手,“我明早再来,公司正开会,我只告假半小时。”
一德必然在处理某宗争产案件。
他顺便喝完大杯咖啡才走。
小云轻轻搬起那只足球大玻璃球,放到桌子上观赏。
一德是个无瑕可击的年轻人,全无阴暗面,圆脸圆眼忠厚的圆鼻,身躯四肢也圆滚滚,不是胖,而是圆厚。
与他在一起,最平和开心。
但是,经过这次历险,小云心中澄明,她不爱他。
她与他的感情足够过一辈子,但她还是渴望热烈像融蜡般燃烧。
把一德留在身边陪读,聊天,旅行,最好不过,他像一只玩具熊般可爱可靠,她可以替他换上不同的衣饰,她见过有一只穿皮衣皮裤戴铁链的机车熊,还有蒙上贼眼罩手臂纹身说“偷爱者”小熊,更有像大块头臂肌鼓鼓只穿内裤壮男熊,都像煞一德憨态十足,随时可以按着他咬一口。
便她不爱他。
将来,看到她渴望得到的燃烧,她的目光与心跳都会游离,那样,对不起一德。
那天,小云不停地吃,一边打呃,一边吃。
幸亏女佣做的全是易消化食物,藕粥,银丝卷,清鸡汤,菜饭,八宝鸭呢,她推搪在准备,打开冰箱,果然见一只光鸭。
小云忽然挂住姐姐,电话找她,才喂了一声,已听到恶婴唧唧在一边大哭:“才打过防疫针,在医生边一除裤子,已经哭得死脱,可怜,你好吗,我不说了。”
悠悠此刻为那幼儿活着,小云轻轻说:“对他多么好也无用,他将来必定忏逆。”
“什么,对不起,稍后我再找你。”
谈话结束。
一德终于来了,带着一箱文件。
他凝视小云,“昨日干瘪,今日清肿,怎么回事?”
女佣解围,“这个高先生,怎么可以这样对女生说话。”
“我是老实人,悠悠生育后体重增加一倍,头发剪短,腰身失踪,整日抱着幼儿,蓬头鬼似,刚在惋惜,真是水一般容貌突变沙石,突然小云也一脸残相。”
小云 吼叫一声,蓬一声扑过去,压在他身上撕打。
女佣笑着闪开,“活该”
一德见打翻文件,“哎唷”,“哎唷”地叫。
小云坐在他身边,看他收拾纸张。
她轻轻摘下指环,“一德,我要求解除婚约”
一德只是笑,“你再 丑,我也一样爱你,别说恫哧话,这种话不能说。”
他抬起头,看到小云脱下戒指,一脸疑惑。
“一德,你仍是我最好朋友,我只要求解除婚约。”
“一德目定口呆,“什么”?
“一德,我不想与你结婚。”
他失措,“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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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前她还骑在他身上厮缠。
小云垂头,“我爱着另外一个人。”
静了一会,一德暴怒,跳起,“你现在才说,我们订婚几近一年,你到今日才说你爱着别人?”
小云不出声。
“是这次往阿利桑那发生的事?”
小云刚想站起,一德忽然伸脚踢她。
这一下正中心窝,小云只觉得剧痛,掩住胸口。她不相信一德会得打女人,双眼瞪着他。
一德连忙搀扶住她,“小云,小云,我”
女佣抢进,推开他,“高先生,你不如先回家休息一息。”
一德这才后悔莫及,他尚未息怒,这次是生自己的气,拾起指环,朝窗外扔去,它却撞到窗框,反弹,偏偏射击到那只玻璃星象球上,打个粉碎。
他大步踏走。
女佣跟在他后面替他开门。
他们俩都没有看见,玻璃碎片射向小云,像利刀般插进她脖子。
她摸到一手血,把尖角玻璃碎用力拔出,奔进浴室,把毛巾包住头颈,抢出门,自行驾车到急诊室。
痛得叫她金星乱冒的却不是流血伤口,是那一记心窝。
小云突觉呼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在医院门口勉强刹住车,头直往驾驶盘撞去,发出喇叭声,她昏迷过去。
一个年轻男子听见声响转过头。
他大惊失色,“救人救人!”
救护人员连忙奔至。
那人只见女伤者一颈血,奄奄一息,救护人员吆喝:“是你女友?你不能走。”
那人探朋友路过,忽然受到嫌疑,吃大一惊,但见伤者可怜,不禁尾随她担架之后,走进急诊室。
医生赶到,即使着手检查。
“颈上只是皮外伤。”
看护剪开伤者上衣,“啊,伤及肋骨,有人踢她,你们看,大个鞋印瘀青,快推上楼照X光。”
看护把伤者头发拨到额头,戴上布帽。
年轻人看到一张小小苍白象牙般面孔,双眼与嘴巴紧闭,静寂悲苦,他心悸,他认得她,这时孟行云,她曾到车行寻人,他不会忘记那张清丽面孔。
看护冷冷说:“你可以走了。。。。。。”
他决定明天再来。
第二早他经过花店,不知怎的,叫店员给他一束小小紫兰色勿忘我。
他到医院看她。
少女已经苏醒,接受警员问话。
她这样说:“我不小心割伤脖子,我不谨慎自楼梯滚下。”
女警无奈,留下名片离去。
年轻人走进房间,“记得我吗?”
她凝视他一会,“你昨日扶我。”
他很欢喜,“之前呢?”
“你叫大湖,你继承川流车行,你招呼过我。”
“好记性。”
“谢谢你。”
他蹲到她面前,“医生怎么说?”
她不愿透露,“我今午回家。”
“什么人茶毒你,你可以告诉我,我代你出头。”
小云苦涩抿嘴。
“都是你自己不好?”
“那是一定的事,凡有纰漏,都是我们不小心。”
“你剃发时不小心割伤脖子,可是这样?”
小云不由得微笑。
“这个人, 无论是谁,决不可心软与他复合,他做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每次他都会内疚,求恕,但是,这种人不会改过,直至最后一次,你失去呼吸。”
小云知道事实。
他看到少女胸口打了石膏腰封,保护肋骨,动作不便,他说:“我可以送你回家。”
小云答:“我不乘搭顺风车。”
这次轮到大湖微笑。
他载她回家,下车送到门口。
小云珍重捧着花束,她颈项亦包着纱布,看上去如小小机械人。
佣人来启门,看到小云,大吃一惊,“行云我以为你卧室内休息,你不在家?吓死我,走失我怎么交代?”
小云嘱咐她千万不可把消息传给家人知道。
她坚持做功课,联络到同学,整理资料,写报告。
女佣索性端一张藤椅,搁小云房外,在那里休息读报喝茶,小云有要求,她才走开。
下午高一德忽然上门。
女佣瞪着他,把司机也唤来,两人坐在会客室门口。
“小云”他哽咽。
小云放下电脑,同他说:“你回去吧,我没事。”
他抱住小云双腿不放。
小云轻轻掰开他双手,“我已付出代价,一德,是我三心两意,辜负了你。”
“我无意伤害你。”
“我也是,一德,我俩就此一笔勾销。”
“我们一起共度的好时光”
小云侧头想一想,不禁微笑,“你确是好伴侣。”
他痛哭。
“我还要赶功课。”
“那人叫川流可是,他迷惑你,他有极暴戾一面,你不知道他多么阴暗,他试过用漆弹射我车子,我没告诉你,那种子弹极具杀伤力,他是粗人,你不能同他在一起。”
小云缓缓站起,“可是,”她解开衬衫,让他看身上避弹衣般石膏护胸,“叫我受伤入院的却不是他,是你。”
一德脸色苍白,半响答:“小云,你说得对 ,我应该走了,盛怒之下,我应踢死自己,求你饶恕我。”
他缓缓转身离去。
小云吁出一口气,听到关门声音,才觉得累,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半个月后,去医院拆掉石膏。
整个腰肢被护胸束细,她颓废无力。
起码休息十年八载才有勇气结交异性,她对大湖说:“每次遍体鳞伤,九死一生。”
大湖笑,“你与大川同病相怜。”
小云一怔,“大川好吗?”
“偶然有他消息,他那种不羁个性,在欧陆如鱼得水。”
“有女友无?”
“空气,水,与女人。”
“啊。”
这时小喜驶出一辆银色小小保时捷,打开车头。
小云意外,“咦,这时占士甸那辆五六年跑车,确是名车。”
小喜答:“客人叫我们换引擎改电动车。”
“暴殄天物。”
“环保嘛,哈。”
“小云就要往海南岛。”
小云说:“回来再见。”
她去了,又回来。
取到学士学位,继续研读硕士。
她看到十五世纪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用过的原始望远镜,在意大利又参观伽利略的简约画室。
好像听得见先辈语音带笑,“你也来了:叫什么名字,真感兴趣?知道了多少?”
惭愧。
一日,姐夫大伟问妻子:“这年余小云生活得像游牧民族,男朋友还在等她?”
悠悠不出声,她正喂约书亚婴儿菜。
那幼儿十分淘气,人家吃瓶装菜嗒嗒有声,不知多滋味,他却每喂一口就打颤,表示难吃,他喜欢吃薯片薯条炸香食物。
“他叫什么,叫高一德,我们都喜欢他。”
“我们都没看仔细他。”
“怎么说?”
“他用脚踢小云,小云伤到肋骨。”
“什么?”姐夫跳起来,“几时的事?”他气得耳朵烧红,“打女人,那还了得,他蹲着比小云还高,小云毫无还手之力,非得借警方力量控压他,申请禁止令!不准他再接近,打人太过分,小云没大哥?我就是她大哥!”
悠悠至今仍为此事心火盛,“小云不愿提出控诉。”
“小云不像如此柔弱。”
“她说她不对在先,她要求解除婚约,分手,并且不打算做朋友。”
大伟怔半响,“就那样?”
悠悠点点头。
她用温水毛巾替小儿抹嘴抹手。
“她爱上别人?”
“唉,也没有,只得一人。”
“那为着什么?”
“她对感情有某些飘忽要求。”
“真爱由风雨阳光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