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希声-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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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你，你才几岁，你懂什么？你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吗？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你还敢这么和你爸爸说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吗？你是不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好？”灸叔叔伸出右手手指，用力地点着灸寺的头，一边点，一边说。
灸寺却一句话也没有回。看着此时一脸不服却又一言不发的灸寺，灸叔叔也完全拿他没辙，只能使劲地点着头：“好，你说你会自己赚钱对吧？”
“是。”“你说我没良心，是吧？”
“是。”
“那好，老子就拿这两样跟你赌。”
“赌就赌。”
“两年，不算长吧？”
“不算。”“好，两年里，赚够50万，我就出钱出力为她治病。多少钱老子都出。”
“一言为定。”
“别答应的太早，还有，”那时候，我的脑袋里来不及看清他们俩的表情，对话的节奏太快，以至于我只能听见对话的内容，知道灸叔叔微微地停顿，我才
缓了口气过来，“从今天起，你和我不再有任何关系。两年后，赚不够50万，别想进灸家们。”“好。”
“还有。”事态越来越严重，我刚想上前，却被灸妈妈一把抓住了，此时我感觉到了一颗暖暖的泪珠落在了我的手臂上，可挽着我的手臂却死死不放。
灸叔叔继续补充道：“课业不准落下。”

面对重重苛刻的条件，灸寺却毅然地抬起头，问道：“就这些？”
灸叔叔双手环抱胸前，转身准备离去，忽然又停下来说道：“当然，法律上我还是你的监护人。我还会履行我的职责，除此以外，别想从我这再得到任何的援助。”
“好。”依旧简短而有力，那般豪气，又那般坚决。
灸叔叔最终甩门离去，灸寺这才慢慢站起了身子，朝我和灸阿姨走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匆匆的开始，又看着着一切匆匆的结束。一切都太快，快的我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阻止。这样的快给了我一种错觉，到底他是为了一股意气做的这些，还是为了我。

看着走到我们面前的灸寺，灸妈妈原本皱着的眉头有了稍稍的一点缓和，眼里满是关爱，她的无能为力，只能流在我的手臂上。
她伸出了手，顺着灸寺的轮廓，慢慢地抚过，关切地问道：“决定了？”
灸寺重重地点头：“决定了。”
灸妈妈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好。既然你决定了，妈妈就支持你。不过妈妈想当着樱落的面问你个问题。”
“问吧。”灸寺淡淡地道。
“妈要你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樱落？”灸妈妈在说到认真这个词汇时，不自觉地暗暗在手上紧了紧，我也轻轻地抬头，不经意间对上了灸寺满是温柔的眼神。

那一刻，我呆住了，我不知是幸福，还是不幸。
我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因为那一刻，他的声音太动听，以致我至今都回想不起，他是用怎样的语调对我说的那句话。
我只能从他的唇中读出他说：“我喜欢你。”
我才知道，那不是梦。

他说完那句话后，我就不记得他和灸妈妈说了什么，因为我彻底地呆在了那里。
直到灸妈妈把我从出神中唤了回来时，我的大脑才又转动了起来。
灸妈妈此时的表情又变回了最一开始的和蔼，她拉着我说道：“我们家灸寺，从今以后就拜托你了。他是个好孩子，不要辜负他，伤害他，好吗？”
我看着灸妈妈恳切的眼光，无法拒绝，可我必须拒绝：“不是的，灸妈妈，我和他不是那样的。”

灸妈妈轻轻拍了我的手：“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灸寺人怎么样？”
我仔细的回想，说实话，对灸寺的认识还是粗浅的，不过实话实说地评论几条却也是可以的：“他吧。性格古怪，有时候有些乖张，孤僻。不过大多数时候待人接物都很温柔。心地善良，还很有正义感，最重要的是他还真的蛮会照顾人的。”
听完我对灸寺的评价，灸妈妈不住地点头，脸上挂着让人读不透的微笑：“既然你并不讨厌他，而且还觉得挺好的，那在学校里你就尽管让他照顾你就是了。”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也需要有个人照顾你，尤其是在学校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而且就照顾人这方面，我对我这个儿子还是很有信心的。”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家灸寺，那你也跟他说清楚，他自会有分寸的。如果你实在困扰，就打电话给我，我会好好和他说的，这是灸妈妈的电话号码。”
灸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抽出一张便签，写上了一串手机号码。
我看着手上的电话号码，灸妈妈已经开口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却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点头说谢谢。

不过很快地，我就又补充道：“话虽如此，灸妈妈，我和灸寺真的没什么。您和灸叔叔好好解释解释，也不需要您家里的帮忙，可不可以让他不要跟灸寺打这个赌了。逻辑上这完全无法成立啊。仿佛就是为了较劲而打的赌。”
灸妈妈只是莞尔一笑：“倒真是个善良的孩子。樱落啊，知道灸妈妈刚才明明那么痛苦，也要拉着你，不让你上前去劝阻吗？”
那时的我，自然是想不通的，所以也只能不解地摇摇头。
不过灸妈妈淡笑着回答了我：“这就是父子，在斗争中彼此了解，在妥协中彼此关爱。”
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就这样听着灸妈妈继续说下去：“傻丫头，等你长大，为人妻母就会懂了。”
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回答什么，默默地低下了头：“我恐怕是不能了。”
这时灸妈妈，又一次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傻丫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轻言放弃，尤其是对病魔。知道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灸妈妈就真的像妈妈一样，虽然和我的亲妈妈很不相像，可我却总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像我妈妈身上感觉到的温暖：“我知道了，灸妈妈。”
“灸寺长大了，有些事他需要去经历，需要去承担。所以就算灸妈妈当时的心再痛，作为母亲，也不能阻止孩子去成长，去历练。”
“既然他开了口说喜欢，那他就必须明白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一切。这样他长大后，才会明白什么是责任。”
“我不期待你和他有什么结果，可是我希望你静静地去看，用心去看，这样对你，对灸寺，都好，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灸妈妈的话总是让人无法拒绝，可能是因为她的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神情都透露着她对身边的人浓浓的感情吧。
至少这一次，我真的无法再拒绝。




、第二十三章

2006年9月15日，
自打见过灸寺家长后，之前那些汤汤水水的，灸寺就不再给我送了。
梦萦倒还是坚持每天都会陪我来说会儿话，但是却不再见灸寺主动靠近过我。
当然，梦萦偶尔还是会拿些她自称是她自己让灸寺给她做的点心分我吃。
班里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传言也都销声匿迹，张总估计也非常满意自己又一次成功地将一段早恋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自那天之后的两天里，除了背上多了把吉他，灸寺也不再有什么奇怪或者任性的举动，我也乐得清闲了两天。
只不过最近大脑总是很容易累，很容易犯困，我总觉得和我吃的药有关系，不过又不能停，今天也不例外。
下午第一节课结束，我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一觉睡到了放学后。

等我再醒来，教师里早已经只剩下我和梦萦了。
平日里放学都是妈妈从单位开车来接我，所以放学后我经常会呆在教室。
我发现每天放学后的半个小时里，教室里通常处于一个真空期，同学们该吃饭的吃饭，该运动的运动，该回宿舍的回宿舍，该回家的回家，总之很少人会呆在教室里。
所以从开学到现在的两个礼拜里，每天放学后的半个小时里，通常只有我会呆在教室里。
后来灸寺和梦萦也会呆在教室，直到我回家了，他们俩才一起坐公车回家。
不过这两天灸寺却也反常，每天下午都是一下课就背着书包和吉他走了，只留下我和梦萦两个人在教室里。

今天放学也不例外，我刚从睡梦中迷瞪过来，灸寺早已背上他的东西走出了教室，一句话也没留下。
整个教室空荡荡的又只剩下我和梦萦两个人。
灸寺前脚刚走，梦萦便小跑步到到我面前，依旧是一脸灿烂的微笑：“睡得怎么样啊？”
我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试着让自己再清醒点：“还行，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犯困。”
“估计是吃西药的原因吧。怎么？没了灸寺的精力汤，就集中不了精力了？”梦萦坐到了我前面同学的椅子上，靠着墙嘲笑道。
我轻轻推了她一把：“你别瞎乱说。”不过经她这么一说，我似乎也感觉到了那个汤的作用。

“好了，不逗你玩了。给。”梦萦从她身后掏出了一本薄薄的笔记本放到我的桌上。
我惊奇地看着她，她却只是示意我打开来看看。我一脸狐疑地打开了笔记本，上面却全是密密麻麻的课堂笔记，除了笔记外，还用各种颜色的笔写了心得和要点，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小窍门。
“呵呵，详细吧，看上去乱了点，不过很好理解的。”梦萦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我呆呆地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定理公式。
从笔迹上看，不像是梦萦的，因为梦萦经常写板书，她的字估计全班人都认得，细细长长的，听说是练过毛笔柳体。
既然不是梦萦的笔记，又是梦萦亲自交给我的，那只能是一个人的笔记。
看着上面一个个小小的字，我不禁窃笑：“怎么写字像个小姑娘似的，那么小。”
虽然字看着小，字体倒是蛮工整而且大气的，看起来也像是练过书法的人，而且写的是行书。
看着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笔记本，我能感觉到他在暗地里有多么关心和留意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动呢，还是该假装无动于衷。

梦萦忽然站起了身，笑着对我说道：“好了，我得去趟校团支部。你拿回去慢慢看，不会的周一放学后问我就行，我想你应该不会主动去问他的。”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走出教室了。我看了看表，妈妈也差不多该到了，只好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2006年9月18日
原本休息了一个周末的我以为自己今天一定能好好地挺过周一的课。不过我还是不经意间在下午的第二节课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最后一节课也快结束了。
下课铃一想，同学们教室里一如往常的先是一阵闹哄哄的，同学间相互聚堆聊天，然后邀约，当然也有默不支声早早收拾东西回家的同学。
慢慢地教室里的人开始变少，最后只剩下几个值日生，偶尔有几个不爱值日的同学拿着笤帚去走廊里或者其他班疯闹，直到值日做完才又回到教室。
不过人最终还是慢慢地走光了，教室里又只剩下了我，梦萦，还有灸寺。

灸寺和梦萦坐在教室靠窗的一排的最后，和我几乎是呈对角线，一般梦萦不来找我，我是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的。
不过很快我能感觉到有一个轻快的脚步向我走来。
这次梦萦直接坐到了我前面同学的椅子上，一把靠到墙上，左手拿着一个小电风扇往自己脸上吹，右手把一本粉色的笔记本递到了我的桌上，嘴里还拼命念着：“太热了也，这天。”
我看见笔记本上清晰地写着非常骨感的刘梦萦三个字。
我一边笑着点头表示同意，一边接过梦萦手上的笔记本，慢慢打开：“今天怎么劳烦你大驾帮我记笔记了。”
本子上的字很工整，排版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