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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淡如肉色-第20章

小说: 淡如肉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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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

“我的自我就是我所拥有的唯一属于我自己的东西。随之,我便又可以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为什么活着?我现在过着的这种生活,是一种无人能够抵抗的生活,它同时也是一种死亡的生活,一种不同于我身的死亡的死亡。因为每一种行为,善的或者恶的,其内部都存在着针对自己的报应,善的或者恶的报应。你所采取的每一个行动,都是馈赠给你自己的礼物。”

“我给我自己的礼物是什么?”

3。

与阿娇谈恋爱的时候,阿树就已经开始经常醉酒,有时神志不清。

一旦状态好些,阿树就开始写诗,那样的时候,阿娇坐在靠窗口的地方,阳光洒在她披散着乌黑头发的肩上,她用温柔、爱恋、敬仰的眼神静静地瞅着他一笔一画写诗,神情是那样的安详。阿树抬头看她,刹那间会想起圣母的形象,可一瞬间,却又突然鬼魅地变换成那个丰润肥壮的保姆的形象,这让他觉得羞耻,内心会有一种塌陷感。

有些罪恶感如陈年老旧的伤口一般,不可能全部痊愈,这种无力感时时会折磨阿树,创作也经常陷入困顿之中,他会暴躁起来,将纸扯碎,将笔折断,犹如一头受困的怒狮。

这样的时候,他们同时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飘过的阴影。

第二部分 第75节:父亲的日记(3)

……

4。

从外面浪迹了半年回来后,工作没了,家也不再如原来那般简单平静。满院子的尿布旗子一样飘荡,空气中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孩童的尿臭味。父亲退休后突然生病卧床的叹息声以及满月孩子的啼哭声,所有这些,都让阿树觉得烦躁紧张,无所适从的感觉如此强烈。家里还晃动着一张陌生的面孔,一问,原来是请来照顾孩子的阿姨。

阿树不知道,一个人对于发生在他内心里的一次次微弱爆发,会是多么的脆弱。他整天待在家里,在孩儿的尿臭味与啼哭声中埋头写诗,写完又撕掉,撕掉再重写,要么索性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他除了抽烟喝茶,几乎不吃什么东西,不跟家里人讲话,甚至不跟他自己讲话,他觉得自己写出来的诗,全是空洞洞,连那个先锋诗刊的主编也对他的诗越来越失望了。

阿树知道自己的体内有一座地窖,它是由一种极其沉重的物质砌成的,这物质沉重得使阿树找不到任何可以与其相匹敌的东西。在地窖的里面,有极度紧张的不安和疼痛,疼得他一个人躺在屋里时,所有的呼气都是悠长的,都是低沉的呜咽。犹如一个被刀挑开的疖子,一小股脓水滴答流出,而不是像决堤的大坝那样涌出,这种缓慢让他绝望。

傍晚时分,夕阳还没有完全消逝,正是在这一时刻,白天的生灵开始安静,而夜晚的生灵尚未充分释放出它们的声音。这是一天当中,阿树感到最为沉重的时刻,那些曾经爱过他的人的声音,或者他仅仅希望爱过他的人们的声音会在耳边出现,那些发生过令他难以忘怀的美好或者痛苦的往事一一浮现,那是一种渴望和失去的情感,只有在这种天色里最为沉重。白天差不多结束了,夜晚差不多开始了。阿树再也无法在家里待下去了,他穿上外套,走上大街,随便在哪个角落里找家小饭馆坐下。

他心不在焉、神思恍惚地举起酒杯,一口喝下,又举起酒杯,一口喝下。他有时会抬头看看窗外,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会让他一时陷于自身无名的尴尬之中。他将身体缩了缩,又举起酒杯,一口喝下。酒是好东西,可以将他的灵魂带出这残存的失意的肉体之外,随意飞翔。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左右了,小阿姨起来给开了门,便睡意蒙胧地转身回她自己的小房间睡觉去了。他意识不清,却凭着习惯的本能,知道要去洗澡后睡觉。他推开洗手间的门,随手关上,脱光衣服坐在水龙头底下,他想站起来开水龙头,努力了几次没站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孩子两个月左右时,阿娇就不得不去单位上班了。这日下班回来,从小阿姨嘴里知道,阿树出去了,想都不用想,肯定又去喝闷酒了。吃了晚饭,安顿好老人孩子,阿娇躺在床上,聆听着楼下的开门声,楼下静静的,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唯有身边孩子发出的轻微呼吸声。快子夜十二点时,睡在婴儿房的孩子醒来啼哭,阿娇给她喂了奶,她一边喝一边就睡着了。枕边人还没回来,明天还要上班,阿娇着实困了,放弃了要等他回来的念想,心一放松,便沉沉睡去,连阿树敲门、小阿姨起来开门声都没听到。等她一觉醒来,已经凌晨四点,枕边人仍不在。

第二部分 第76节:父亲的日记(4)

觉得不该,想来是睡在楼下客房里了,起床下楼去找,楼下也没人。回身上楼时,见楼梯口卫生间的门稍稍开着,推门进去,见阿树赤裸裸地躺在卫生间冰冷的瓷砖上,吓了一跳,过去将他扶起,却听他鼾声如雷,酒气熏人。她爱过的,她深爱过的,就是这具肉体,却也不是,她在发酵过的带了馊味的酒气里觉得迷惘,却流不出泪来。

她不会与他争吵,但她同样也学会了沉默。他在她的沉默里,成为了她失望的源泉。

5。

这天,阿娇在医院上夜班。阿树躺在夜晚的床上,侧耳聆听屋里屋外的声音,辨别每一种喧嚣,将真实的与不真实的声音区分开来。楼下的声音该是父亲的,他退休后喜欢上了跳舞。父亲的脚步坚定而又诡秘,他走进院子,上了台阶,他用手打开屋子的门,将门关上,然后走进厨房。每当夜晚跳舞回来,他都要喝上点酒,吃点阿姨特意为他准备的小菜,随后进屋睡觉。当夜完全静下来的时候,阿树能听到外面某人走路时发出的一声悠长叹息。万物中的这声叹息,搅扰了这并不平静的安宁。

想着楼下厨房父亲喝剩下的酒,阿树心痒难受,索性起床,下楼去拿。下楼要经过开着门的婴儿房,婴儿房正对面是阿姨的房间,为了方便照顾孩子,阿姨的房门夜晚也是开着的。

阿树过阿姨房门时,无意朝里看了一眼。是夏天,月光照得屋子朦胧亮,这般的亮里带了神秘怪异的气味。阿姨正躺在床上,下身没穿衣服,她的手搁在雪白的两腿间,那一小片厚厚的毛发在月光下发出强烈的、幽暗的光泽,它带有媚惑人的魔力。陷于尴尬的阿树站在门前没有走开,陷于尴尬的阿姨也躺着没动,她只将手指从两腿间拿开,放到鼻子上嗅了嗅。

阿树受了月夜里某种鬼魅力量的驱使,朝她走去,坐在她的床前,脱去自己的衣服,直直地看着她。她并没有做出想象中的任何反抗,而是将自己的上衣脱掉,露出肥沃结实的身体,她拉过阿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这让阿树很是惊讶:使女人具有诱惑力的东西并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身体接触到你时,可能使你感觉到的震颤。震颤的感觉来自原本以为早就麻木了的肉体,这令阿树着迷。这怪异的震颤,在阿树体内积聚了力量,带他回到十几岁时与保姆在一起的夜晚。这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来临,如同一场强力冲击,如巨浪扑打他时的一长串尖锐疼痛,一长串尖锐快感。对不知名的阿姨的每一次进入,阿树的内心都有一声痛快的叫喊,一声悲伤的叫喊,直到一阵刺激的不被人听到的喘息冲出阿树的双唇,内心的叫喊声才算结束。完事后,阿树快速离开她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倒头便睡。

第二部分 第77节:父亲的日记(5)

第二天,是雨天,倾盆大雨,到了傍晚还没有停,持续到夜晚仍旧没有停。这场大雨好久好久都没有停。它以如此大的力量和如此长的时间下着,似乎要使得这世上的一切都大不一样。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大雨停息之后,积水形成溪流,溪流涌入江河,江河又涌入大海,而大地依旧如初。

6。

阿树处于巨变的状态之中,连他自己都能够看见这种情形。

大雨倾盆的那些个夜晚,阿树着了魔般,每晚都去阿姨的房间。他每天几乎从不正眼看阿姨,关于她长什么样,他并不十分肯定,只是个模糊而肥沃的形象。

有一夜,他们在一起时,开着灯。她清晰地裸露在灯光下,她的皮肤很薄,粉红色,近乎透明,好像正处在形成的过程当中,尚未变成真正的皮肤。皮肤下的血管乱作一团,仿佛是某个笨拙裁缝的针线活。她的鼻子窄而细,像一个漏斗的一小部分,在空中倾斜着,好像要提防着什么。她的体毛稀薄微黄,像一种他不熟悉的动物身上的毛。她的手有意陷在大腿的毛发里,那个空间正渴求被填充、被填满。她起身,趴在阿树背后,用舌头急切地舔阿树的颈背,她疯子一样呢喃道:“我想象过你趴在我上面的样子,很闷很狂。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的。”

阿树突然在那刻想念起上夜班的阿娇,阿娇的皮肤是他要爱的皮肤,阿娇的鼻子,阿娇的声音,都是他梦想过的要爱的那种。他想起十几岁时读过的那些爱情童话,那些美丽的仙女,一时觉得自己正被某种腐烂的气味包围。

看着自己赤裸的、无比羞耻的样子,阿树想挣扎着起身,却又觉得无力。他闭上眼睛,让她趴在他的上面,她的乳房在他的胸脯上。他闭上眼睛,有些迷乱,类似醉酒后的感觉。在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的那一刻,他咬了她的手。

屋外的黑暗挤压着房间的四面墙壁,屋内,因充塞着压抑的呼吸、急喘、呻吟、叹息,空间变得越来越小,让人窒息。屋里所有的这些声音里,有种严重的扭曲,致使这些声音一反常态地变调,阿树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捂上耳朵的那刻,阿树清晰地听到有人嘟囔着他的名字,他本能地扭过头去,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她有着一张严重变形了的脸,苍白的、鬼似的毫无生气。

7。

阿树在日记里写道:

“我畏惧阴暗,却又渴望它们将我遮蔽。那夜之后,夜晚,对我来说,则更是一个困境,我闭着眼,听见有人轻唤我的名字,听见椅子在叹息,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听见风拧着门锁。”

“梦里,到处都是扭曲了的声音,变调的、尖利的。空中飘荡着变形了的蜡黄的脸,那张脸带了鬼的气息,嘴里嘟囔着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我的名字,我名字里含着某种意义,某种令我自己都觉得恐惧的意义。”

第二部分 第78节:父亲的日记(6)

“生活里应该含着一种确定的东西,一种理想的东西,一种完美的东西。我已经无法给自己太平,更不能给他人太平。”

“我时时都觉得自身处于四面无窗的黑屋子里,一切都是危险的,所有的诱惑都是那么强烈,让我无法抵制,包括死亡。”

“我经常梦见那条传说中的河,黑压压的人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河岸和河床。醒来后,他们如同鬼魂的影子,时刻跟随着我,他们与我一样沉默,但却比我有力,他们时刻都在拉扯着我。”

“我想,是我该走的时候了……”

这是阿树最后一页日记。

8。

在阿树的日记本里,夹有一页纸,是阿树写给他女儿的:

“亲爱的小莫德:我是爸爸。我是个懦弱的人,内心已无任何力量足以让我当个父亲,但我希望我的小莫德长大后,尽量学会去爱,爱自己,爱他人,爱这个世界。除了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拯救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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