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第4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正是学问快速增长的时期,所以说一个人写的诗词比一年前甚至半年前有明显进步,这也是毫不奇怪的,只会让人觉得此人读书勤奋,又或者是苦读之后,突然“顿悟开眼”,钱惟昱用“橘生淮南”的借口解释,倒是让人觉得是因为南唐文物风流、人心向学的氛围好所致,弄得李从嘉倒是不好意思再说了,只是支吾谦逊了一番。
见李从嘉谦虚病发作,钱惟昱怕冷场,也就重新挑起了话头:“从嘉兄,今日不是集贤院开课的日子么?你们怎么……”
“哦你看,刚才见到贤弟,就想着问贤弟新词的事情了,到把正事儿忘了今天本该开课不假,但是周太傅年纪大了,偶尔有恙不能来了,徐学士又去探病,只让我们今日自行读书便是。我和从善想着太傅年高德劭,我们做弟子的遇到师长有恙,不是正该前去探望么,所以又出来了,正准备去周太傅府上拜见贤弟可要同去?”
。。。
。。。
第54章 周府
去周宗府上探病也算不上什么犯忌讳的事情,钱惟昱自然也不会故作推辞。此前大半年的时间里,他去周宗府上也有过两三次,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拜见过一回师母也就是周宗的夫人,所以对周宗的府上也不算陌生。
钱惟昱转身重新上了坐垫还没凉透的马车,让御者跟着李从嘉兄弟的车慢慢走。周府距离皇宫和集贤院本就不远,过了两个坊市也就到了。周宗的前妻死的早,所以如今的妻子是老来续弦的:他自己都65岁了,夫人却不到40岁,算是典型的老夫少妻。
须臾到了地头,钱惟昱跟着李从嘉兄弟一起下了车。李从嘉看来到周府乃是混得极熟的了,也有可能是他那辆吴王府的马车太晃眼总之周府的门房侍卫远远一见,立刻就屁颠屁颠的各自去通报、迎接不提。钱惟昱出门少,周府的下人应该认得他的不多,不过他跟在李从嘉身后,自然也就没人会来问他的来路,让他一路狐假虎威地直接过了三进院落,直入内堂。
周宗年老无子,仅有二女,因此从其亡故的弟弟那里继养了一个侄儿周云过来为继子,平时府中打理事务就交由周云处置。钱惟昱和李从嘉被让到内门的时候,就看到周云和集贤院学士徐锴一起出内门迎接。几人见过礼,周府的人奉茶已毕才把访客们让到东厢探视病中的周宗。
徐锴和周宗不仅仅是工作业务方面的上下级关系,他们两家也是深有世交的;所以徐铉、徐锴兄弟二人在周宗面前一直是执侄礼,而周宗对二徐也很照顾。两家之间的这个交情还要从十八年前、南唐列祖李篡吴之前的时候说起。
……
十八年前的某一天,李对着镜子由宫女服侍穿袍束发,看着镜子里面自己已经满头白发,他感慨了一声:“大业虽成,奈何吾已老”。
当时周宗担任侍中,相当于李的秘书长。那一刻他正在李身边听到了这句感慨,回去揣摩了一番,就知道李是在感慨没有机会下手篡位。
于是善于揣摩上意的周宗决定做“劝进”的事情,但是他又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还不够。如果由自己一个人提出的话,肯定会被人当成佞幸之臣,需要一个素有威望又有直名的大臣来附议,增加这个提案在朝廷上的权威性于是他想到了当时吴国士林当中声望极高的大臣宋齐丘。
周宗找到宋齐丘把想法说了之后,其实宋齐丘也是有这个意思的,但是因为自己没周宗大胆,被周宗在抢走了“首倡劝进之功”,所以非常不满,暗设一计想除掉周宗然后好让自己独吞劝进的功劳。
宋齐丘一边和周宗说要从长计议不要妄为、以稳住周宗;一边又使人散布快要变天的消息,提前弄得吴国人心惶惶;同时还上密奏给李说:
“大王难道有找人谋划拥立的事情么?可为什么还没实施就群情汹汹呢?如此人心不安,不是劝进的好时机啊。自古劝进禅让之事,都是要即将禅位的君主推让三次、而被禅让的人谦逊拒绝三次,做足了表面功夫之后,最终才‘不得以’上位。现在皇帝一次都还没禅让呢,谣言就这么猛烈,根本没法实施下去。不如大王就用斩杀周宗的办法以谢天下,也好向天下表达大王对杨氏的忠义,将来再有人劝进的时候,大王也就可以‘勉为其难’接受了。”
在宋齐丘心里,肯定是觉得这次斩了周宗,把大王的好名声竖起来,自己再拖个两三年重新劝进,到时候首倡之功就是自己的了。
因为宋齐丘的诡计,周宗陷入了丢官掉脑袋的危险之中。不过幸好在他刚刚被免官之后,当时的另一名杨吴重臣徐出面为周宗辩解这个徐,就是徐铉徐锴两兄弟的父亲。徐非常隐晦地暗示李说:大王,您杀周宗容易,但是以您的年纪,皇位这种东西还是早点落袋为安啊。如果杀了周宗,其他劝进的人犹豫不前,迁延日久了……大王就不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么?
这个谏言击中了李的要害,于是他选择了把周宗官复原职,按照周宗的计划劝进,然后登上了皇位,周宗随后也因为此功在李登基之后被提拔为内枢使。所以说,徐对于周宗来说,那可是既有救命之恩,又有助其升官的功劳的。后来徐的官位虽然不如周宗高,但是周宗一直很感激和照顾徐;徐死后,周宗对徐铉徐锴兄弟更是比对自己亲侄儿还关照提携。
……
李从嘉轻步走到周宗病榻之前,有丫鬟打起帘子。周宗体虚不好起身,只是让丫鬟把圆枕垫高一些,坐起身体和李从嘉等说话。
“咳……二位殿下、富阳侯,有劳你们来探望了,老夫抱恙不便,就只能这样说说话了。”
见周宗客套,李从嘉马上开口逊谢:“太傅说哪里话来,为师者有恙,弟子当服其劳。也不知太傅这个病根竟是怎么落下的。”
“老夫年老血衰,不耐冷暖交替,前几日入宫拜见陛下时,陛下留饮宴,归来甚晚,出宫时夜间骤凉,着了寒气。多亏陛下也已经请太医诊断了,开了些温养肺疾的药物,不出旬日定当大好了。”
钱惟昱在一边听着,一边思忖。年纪大的人,深秋换季的时候偶感风寒很正常,原本算不得大病,只是周宗的岁数摆在那儿,所以稍微一点问题就要调养好久。这般看来,后面几次开课应该也不用找周宗来跑过场了,只是不知道徐锴徐学士会不会也给自己和李从嘉放假按照徐家和周家的交情,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放假的话,应该至少有十几日自己可以有借口不用公开露面了。
一边想着,钱惟昱一边狠狠咬了一口自己腮帮子内侧的软肉毫不留力,毫不给自己思想准备时间的那种。就好像这一口咬下去不是出自他本身大脑对颚骨的指挥,而是他的牙齿本身如同帕金森病人那般不受控地颤抖导致的一样。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说谎者自己都以为自己说的是真话,而一个人连自己的意识都能骗过,也足以想见他平时已经炼成了怎样的隐忍无痕的状态。
一口咬下,表面甚至看不出钱惟昱的腮帮子有活动就算是一刻不停听着他的面庞看的人,也看不到他面部肌肉的抽动。但是转瞬之间,眼泪就收放自如一般滚滚而下了:钱惟昱这是被自己出其不意的一咬给疼的。
眼泪来了,后面就好演了。之间钱惟昱如同想起了尘封已久的伤心事,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低低饮泣起来,稍微抽泣几下马上恰到好处地别过脸去用衣袖快速把眼泪抹掉。不过就是这种幅度拿捏恰到好处的动作,很快让侍立在周宗床前的徐锴发现了。
“富阳侯你这是……”徐锴见钱惟昱不经意的垂泪,立刻开口询问。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钱惟昱连说了两个没什么,好让自己此前的行为失措显得更真实,等到李从嘉也转身来关心的时候,他才故作隐瞒不下去似的补充说道,“小侄是联想到了小侄的父王,当年便是肺疾……算来,还有不过两月,就是父王三周年了,小侄身为人子,有些愧疚,以至失态了。”
李从嘉是个没主见的,这两年和钱惟昱一处读书,对钱惟昱还是颇有好感的,当下碍不过面子,随口说道:“唉……此乃天性至亲,惟昱贤弟……若是为兄说得上话,也想让你有机会回去探视扫墓才是。说实话,贵我两国这几年睦邻友好,共击南汉……”
“殿下……富阳侯失态了,我们也该让他静一静,何必还去触动他的伤心事呢。”周宗和徐锴都是知道李如今对钱惟昱这个人质的政策的,害怕李从嘉年纪轻,一时冲动讲义气说出什么放钱惟昱回国去的建议,弄得大家下不来台,所以徐锴立刻开口岔开话题。
“是小侄失态了,刚才那番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侄是在咒……小侄想找个地方静一下。”
“鼐臣,富阳侯也不是外人,带他到后花园歇息一阵吧,我和吴王郑王说说话。”
“是,伯父。”
……
周宗坐在病榻上和李从嘉李从善说些闲话,徐锴领着钱惟昱去周府的后花园让他独自散心。周府钱惟昱虽然来过,后花园却不曾进来,所以路途不熟。跟在徐锴后面走的时候,他以隐晦地语气旁敲侧击,表示自己父王三周年的忌日快到了,自己心情不好精神恍惚,如果这段时间的课程可以告假的话……
“明月几时有……唉,富阳侯能做出如此佳作,难道还以为别人看不透你心中所想么。只不过此事休要再提了。富阳侯不到,纵然我这里不说什么,总还是有人会上心的。”
总还有人上心?这是真话还是试探自己?钱惟昱几乎要忍不住开口询问,但是硬是忍住了,万一这个徐锴是借机试探自己此前的表现是不是装傻装文弱,被试出来了岂不糟糕。
两人试探着,已经走到了后花园,徐锴指着园子的池塘假山边上一张石桌,还有四个侍立的侍女,对着钱惟昱说到:“喏……已经到了,富阳侯一个人在这里散散心吧,这几个侍女,会伺候你茶水点心,别的有什么需求,尽管和她们说就是了。”
“唔……学生还在居丧期间,不宜和各位姐姐们亲近,徐先生还是把他们带走吧。”
“不是27个月早满了么……哦,想起来了,唉,你啊你!”徐锴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侍女们领走,原本还想让小厮来伺候,但是后来想想只是给钱惟昱一个人自己静静的机会而已,很快前面周宗和李从嘉交代完话之后,基本上钱惟昱就该和李从嘉一起走了。当下徐锴也就不多这个事,顾自己走开了。
钱惟昱一个人走到假山石桌前坐下,自己用茶勺剔了一些茶末,随后提起一个桌炉上的黑瓷水壶倒了半盏沸水,静静地对着假山出神,思考脱身的方法。
“你便是那个‘明月几时有’的吴越国呆子么?”钱惟昱才喝了三四口茶,一个如同明珠洒在绸缎上跳动一般的悦耳声音从假山背后传来,随后半张小脸从假山的石洞里露出来,狡黠地一笑。
钱惟昱的心脏猛烈地收缩了一下。他原本觉得,对于未成年的小萝莉,就算长得再美人胚子,他最多也就是发表一些诸如对宠物萌喵那般的不带任何**的欣赏。可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原来的自信错了。这个小女孩应该比他府上的十八娘还要小一两岁,大约也就八岁的样子吧。但是,其姿色给人的遐想,已经远不是一个萌字可以概括的了。他可以想象,将来长成之后,这个小姑娘的姿色一定可以爆掉十八娘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