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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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马上动起了脑子。
“对啊……遣唐使……不过如今中原大唐早已灭亡,若没记错,朝廷却是命名为大周?当初遣唐使之终止,无非是因中原唐武宗年间、会昌法难,佛门子弟,多造戕害。我日本国高僧大德、学问中人,无不愤慨,这才有了此后百年不相往来。
如今哥哥与东大寺、延历寺诸位高僧如此熟稔,又有刻印《妙法莲华经》、《华严经》数千部供奉沙门之德行,后来又和小妹合修《汉和字典》,此典一出,那些佛门高僧也是称善不已,说从此以后,佛门子弟阅读汉文佛经典籍也是大为容易,是弘扬佛门的至宝。如此一来,若是真个由哥哥提出此倡议,由吴越海商的船队载着使团返回、出访大周,想来定能成行呢。”
听了选子的脑补,钱惟昱也是目瞪口呆、脑洞打开,略一平静,心中却是大为感动。看来选子对他那种爱恋夹杂着仰慕夹杂着亲情夹杂着崇拜的复杂感情,已经是盘根错节,比他想象得还要情根深种了。那是一种一个小萝莉在孩提时代就被种下了绝对崇拜和依赖的温柔纯真情感。
“妹子倒是好见识,为兄也是被日本国废弛遣唐使制度已有百年的惯例局限住了呢——只是,如果‘遣周使’真个成行的话,妹子又有什么办法前往呢?陛下总不会让你一个神社住持的幼女漂洋过海的啊。”
“那些修行的僧人可以去得,神社的巫女,按照礼法也该和僧人同例。妹子想尽办法求告父皇便是了——嗯,不如便说是去借鉴中土的道家、阴阳家古籍秘典,完善我日本神道教的经典论据呢。不过其他事项也要哥哥帮衬着筹备呢。”
这都行么?好像还真行。贺茂斋院的侍神巫女,理论上只不过是不能嫁男人而已,又没说不能出远门。和尚可以打着做学问的幌子出国,难道神道教的巫女便不行了么?此前不行,不过是中日两国信仰不同带来的裂痕罢了……
“既是如此,后日为兄到源高明那里赴宴的时候,便和醍醐源氏的几位同僚通一下气,然后再求见陛下,请陛下允准。至于所需的船队倒是无妨,为兄让随行的船队少采买些货物、腾出舱位来便是了,若是遣周使的学问僧、使节们来不及准备,年后哥哥再让船队来接也就是了——哦,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使团所需费用,自然哥哥帮着筹措就是了,他们去个人便可以了。对了,后日源高明府上宴席,妹子可也会去么?毕竟那也是你姐姐姐夫的喜事呢。”
“哥哥要小妹去,小妹自当找个借口,嗯,那便和辅子姐姐一起去好了。只是却不能帮哥哥说上话呢。”
钱惟昱一开始的时候,还想在言语之间埋个伏笔——一国使团出行,准备工作都是很多的,就算不用朝廷出钱出粮出船,也有很多东西要收拾。钱惟昱说可以过完年再来接使团,也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所以存了个心思——年后他可能很快会和周娥皇完婚,如果真的脑门一热现在就把选子带走,到时候岂不是要非常残忍地让选子目睹他和娥皇成亲么?
虽然,选子是贺茂斋院的神社巫女身份,从法理上来说终身不能嫁人。在钱惟昱会另娶她人这一点上,选子心中应该也是早有心理准备才是。不过对于一个**岁的少女来说,终究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可是,钱惟昱更知道,如果他这次不曾来日本,那么偷偷成亲也就罢了。可是他此刻来见选子、距离他的婚期三个月都不到了,却绝口不提这件事情,那对选子的伤害,定然更加难以估量。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另娶别的女子的问题了,而是**裸的欺骗。权衡利弊之下,钱惟昱才不得不铁下心,谋划着让遣周使年前就成行。
钱惟昱和选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多别来叙旧的话语,钱惟昱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心中酝酿预热了许久,钱惟昱才鼓起勇气故作平静地试图让选子知道他会成亲的事情。
“妹子,那《汉和字典》,你定然是精读多遍了。此书成书,你也是居功至伟啊……”
“哥哥说哪里话,小妹不过是靠着内亲王的名头,泥塑木雕一样靠着下面的人帮衬而已,倒是哥哥那里的学士、僧人出力甚多。”
“为兄那里,帮着修书的也不尽是学士,也有如小妹这般聪慧的才女呢——你看,这封皮上署名的‘周娥皇’,便是哥哥的师姐,五年前哥哥在南唐国为人质的时候,拜在恩师、南唐太傅周宗门下求学三年。周家对哥哥能够脱困回国,大有恩德,师姐对哥哥也是照顾有加。哥哥欠下周家的恩德,如今南唐倾颓,恩师病危,师姐又因为战乱流落我吴越。这才有了机缘巧合共修此书的缘分。后来母妃见师姐聪慧可怜,便有心为哥哥迎娶这个媳妇,年后二三月间,哥哥也当大婚了呢——便和源博雅和你资子姐姐那般。”
时间静止术。
选子觉得自己中了时间静止术,脑中轰然炸开了一样,丝毫不能思考。哥哥要大婚了么?恰巧就在这个时候?哥哥此次来日本,难道是为了通知自己?
“是因为那位周姐姐学识比小妹优秀……哦不,小妹是说,是因为那周姐姐,是天下少有的才女么。”
“选子,你千万别瞎想。这事情和才学毫不相干,你可别魔障了!”
“是啊,哥哥是重情重义之人,那便是因为那个周家对你有恩呢。”
“选子……”
“选子只恨自己没用,当初还被‘酒吞童子’掳走,还要哥哥来犯险相救。为什么选子只能欠哥哥的恩情,欠一辈子,却不能和周姐姐那样,让哥哥欠选子的恩情,欠一辈子呢!哥哥你可知道,若是选子有那个力量,便是拼掉性命不要,能够让哥哥一辈子记住人家,那也值了。”
“选子,有些时候,救命之恩不是一定要靠以身相许的。”
“可是你对那位周姐姐,便是把自己给许进去了!我不听我不听,呜呜呜……”
该来的总是要来,钱惟昱只能是静静地搂着选子,让时间在哭泣中一分一秒地流失,让选子听着他坚定而平稳的心跳。
良久,良久,选子擦干了一下眼泪,凄然说道:“人家本就是不祥之身,此生得兄如此,已是终身大幸。小妹只想问一句:不管哥哥娶了谁人做妻子,日后,还能容我如妹妹一般么?”
“这是自然的了,我钱惟昱此生,唯有此妹。”
“哥哥要报救命之恩,选子一样要报救命之恩,日后咱各报各的,也碍不着谁。”
。。。
。。。
第231章 第六天魔王
钱惟昱应该庆幸,在是否告诉选子他即将成亲这一真相的问题上,他做出了一个从结果来看最合适的选择。
虽然在他当年初到日本的时候起,凭着他的才学品貌,身份地位,就已经赢得了选子一定的倾慕。后来通过给皇太子宪平亲王治疗癫痫、加上在选子被“酒吞童子”抓住之后以身犯险将其救出之后,选子幼小的心灵中,便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但是,无论选子心中对他的爱慕何等深沉,心灵的渴慕终究无法抵消**的青涩和不成熟。如今选子毕竟是**岁年纪,思想和学识是可以早熟的,生理的**却必须遵守自然的法则。她稚嫩的身体,还无法理解男女之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也就无法产生足够强烈的排他性占有欲。正如一个妻子哪怕再是三从四德,对于丈夫拥有别的女人心中多少还是会有嫉妒。但是如果是一个妹妹对于兄长的疼爱,则是可以“雨露均沾”的。
选子惆怅哀怨了两日,渐渐也就对于钱惟昱即将成亲这个现实懵懵懂懂地接受了。应承下了钱惟昱给她的安排。
……
两日后,便是源高明宴请钱惟昱的日子了。在选子的贺茂斋院里呆了两日,钱惟昱也着实把需要通过源高明向村上天皇谏言的内容梳理了一遍。他毕竟是干大事的人,纵然一开始动了发动日本人派遣“遣周使”的念头时、是为了和选子多多培养感情,但是真的决心如此去做之后,他一贯高效地、榨干每一次行动剩余价值的冷漠天性又发作了,让他不得不把这件事情的价值潜力发掘到吃干抹净。
首先,钱惟昱想到的便是:如果天皇真的答应了,这件事情依然要在朝议上经过反复推敲的。最坏的可能,是藤原北家的人不希望看到村上天皇结纳外援、破坏此事——不过这事儿正是他要去见源高明的时候切磋避免的,属于问题的主要矛盾,其结果只能是非此即彼。因此钱惟昱对于这个问题也只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
真正重要的,是那些过程量的小问题——比如要是藤原师辅答应了,那么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呢?肯定是在遣周使团里面安插他们派系的人进去掺沙子。相比于直接忤逆天皇的意思、否决使团的成行,这是一个折衷而稳妥的阻挠方案。而且哪怕是当年遣隋使、遣唐使的成例,也没有天皇亲自过问使团成员名单的。这种具体执行过程中的事情,掌握着太政官的藤原北家,就更容易下手了。
为了这种可能性,钱惟昱足足废了一天的脑子,也没想到如何减少藤原北家的控制,他身边也缺乏一个这方面的谋士为他谋划,只能是自己亲力亲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明日便是赴源高明之约的时候了。钱惟昱把有一张涂抹废了的纸张揉作一团,丢进竹篓子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钱郎,先用了晚膳吧。今日奴奴做了……炉石扒鱼,用的琵琶湖的鲤鱼,还有土佐的真鲷。钱郎试试看哪种好吃,这还是奴奴从小茹姐姐那里学来的手艺呢,不过口味火候肯定不能和姐姐比的了。”
钱惟昱抬起头,发现是素子款款地站在他面前,眼中满是殷勤地期望。如果不是来了日本,也没有她动手给钱惟昱素手调羹的机会——在国内的时候,小茹的厨艺可以完爆素子好几倍,她这两年即使努力学习了一些,依然不能相提并论。
钱惟昱不忍拂了素子的好意,这便答应先用过晚膳才继续筹划。
“你也真是的,在家还穿着这般正式的巫女服。今日又不曾出门。”
“奴奴从小就穿惯了的,若不是在中原的时候,怕常常穿着这些中原人士眼中的‘奇装异服’太过惊世骇俗,便是每日都穿也不打紧呢。两年了好不容易回一次故国,自然要抓住机会穿的了。这一身还是奴奴回到平安京后找西阵町的匠人新作的呢,两年前带去的那些,如今都太窄小了,不如这一身自在。”
钱惟昱想起素子和小茹当初在抱朴庐、初阳台上把身子献给自己的时候,便是穿过巫女服的。当时的巫女服小了些,看上去浮凸毕现、体态玲珑;使钱惟昱对平安时代的和式巫女服款式产生了一些误解,以为那本来就是一种紧凑显身材的服侍。如今见了素子穿的,才发现原来当初是因为衣服小了,那才紧身的。今日素子身上的,便宽敞多了。
钱惟昱落座入席,小道姑早已在那里望着炉石烤鱼口水直流了,丝毫没有得道高人的无欲之态。见钱惟昱懂了箸子,便马上从真鲷上狠狠掐了一段片了半边花刀的鱼肉下来。钱惟昱却是食之无味,略略吃了两口,依然是心不在焉之态。
素子见钱惟昱那味同嚼蜡的表情,懦嘘着垂头低语道:“奴奴的手艺,自然是不能和小茹姐姐比的。不过在日本这些日子,殿下还请忍耐,别饿坏了身子。”
钱惟昱本不想解释,有些事情,他素来有些大男子主义,不想和女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