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蓝山处-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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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2月24日。
这句话,倪一读到过,还曾斜斜地抄在自己的素描本上,原文是:
如果我爱你,而你也正巧的爱我。
你头发乱了时候,我会笑笑的替你拨一波,
然后,手还留恋的在你发上多待几秒。
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的不爱我。
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的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
这大概是最纯粹的爱情观,
如若相爱,便携手到老;
如若错过,便护他安好。
护她安好。。。护她安好。。。所以每次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都出现做司机么?所以被李小红陷害后,他来顶包么?所以在发现刘靖出轨后,就用尽办法要他们分手么?
倪一觉得,杨旸太像一座万年冰山了,倒不是说他有多冷,相反,对着她,杨旸其实一直挺温和的,只是他暴露在人前的太少了,而他的水下部分实在太庞大太沉重了。
不知不觉,倪一捧着照片,已经泪流满面。
杨妈妈拉着倪一的手,眼角依然泛着泪花:“一一,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好孩子。我自私地请你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心情,尽管。。。尽管我们不是合格的父母。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杨旸了。”
杨妈妈克制住语气里的哽咽,接着说:“2003年初,杨旸的姐姐走了后,杨旸第一次发病,开始他一直努力掩饰,告诉周围的人他没事。后来直到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他抑郁到自杀了。”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听这件事情,但是倪一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下一样一阵刺痛。
只听杨妈妈继续说:“被救过来后,他便像是忘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已经身在美国,也不记得他姐姐已经走了,完全回到了他高三正准备去澳大利亚找你的时候,而且经常对着这张照片发呆。医生说因为眼前的事情令他太受伤,于是他启动自我保护机制,逃避现实,后来经过了很久的治疗,他才慢慢好转。”
杨妈妈的语气转向平静:“他病好后,曾经去澳大利亚找过你,可是不知道是没找到还是怎么,他又一个人回了美国,照片后的那行字,算日期应该是他从澳大利亚回来后写的。从那以后他就寄情于科研,你知道,学业方面,他从来都没有令人失望过。之后的几年,他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只是没想到这次,他又发病了。”
倪一默默地看着手里的照片,听着这一切。他曾去找过自己么?2003年,她正在哪在做什么呢?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是记不真切。
杨妈妈用纸巾掖了掖眼角的泪,卑微地恳求倪一道:“一一,你这次能来,说明你很关心杨旸,能不能请你有时间就多来陪陪杨旸,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一家子,这样对他的病情也许有帮助,可以么?”
此刻,这对优秀的外交官伉俪,也只是一对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卑微得简直要低到尘土里去。
倪一几乎是不加思索就回答:“叔叔阿姨,你们先忙杨爷爷的事。从今以后,杨旸的事,我来管。”
杨旸的父母明显都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意外,倪一居然把话说得这么满,两人都是感激涕零地看着倪一。
倪一当然知道,自己这是许下了一个多重的诺言。她看向杨旸房间紧闭的门,虽然不知道这黑夜会有多长,但是她都会握着他的手,陪他走下去,直到春暖花开。
、晚了太多的早恋
虽然夸下了海口,可是倪一实际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她来管”,到底该怎么管法。
回到家,倪一上网查了很久,查了很多资料,还把家里的各种心理医药类书籍也翻了个遍,什么抑郁症啊,自闭症啊,都囫囵吞枣的看了遍,可是最后还是一头雾水。倪一这时只恨自己为什么从小不好好学习,以至于自学能力和理解能力就这么差,人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自己绝对是脑细胞到用时方恨少,唉。。。
午夜时分,倪一妈妈下了晚班回来,一开门,忽然发现自己女儿正一脸严肃,正襟危坐地等着自己,虽然自己是她亲妈,可是回自己家从来也没有受到过如此热情和高规格的欢迎。
“妈,我来帮你拿。”倪一一个箭步就冲到妈妈面前,把包提溜过去。
“有。。。什么事吗?一一?”妈妈表现出了一个老实人受到惊吓后的正常反应。
“老妈”,倪一赶紧把妈妈扶到沙发上坐下,用自己三脚猫的招数按捏着妈妈的脖子和肩膀,“我。。。一个朋友。。。受了点刺激,得了抑郁症。。。或者自闭症,唉,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他现在活在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时空里,不记得眼前的事情,但是能认出一些印象深刻的人来。这样的情况,我们要做什么才能让他好转呢?”
老妈被按得不甚舒服,拍开了倪一的手,第一个问题就是:“这朋友是谁啊?”
“呃。。。”倪一不太想让家里知道,得病的是杨旸,她其实不想任何别人知道杨旸有病,她不能接受有人觉得杨旸有一丁点不好,不论能做到何种程度,她都想尽可能的保护他,“老妈,这是别人的隐私哎。。。医生应该知道病人的隐私不能随便透露吧!”
“跟妈妈还谈隐私啊?你这假洋鬼子。”妈妈白了倪一一眼,继续道,“这种情况他应该去看精神科的医生,遵医嘱,我们这种常规医生也不是很懂这个。不过多关心他,减轻他的压力和心理负担,让他情绪稳定,心情开朗,对他的病情一定是有。。。帮助的。”
妈妈话还说完,就见倪一一阵风一样的回到了自己房间,妈妈轻轻摇摇头,这过河拆桥得也太快了,都奔三的人了,脾气还是这么急,一点也不沉稳。
躺在床上,倪一想了一晚上,这绝对是她活到目前为止,遇到最大的也是最想解决的难题了。她最后决定,就每天做一件让杨旸快乐的事情吧。这个决定看上去很简单,其实要坚持,真是一点也不简单。
外婆年纪大了,早上向来醒的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倪一一听到房外有动静,立刻一骨碌地就起身了。外婆看到平时都要闹钟闹几遍,三催四催才能挣扎着爬起来的小祖宗今天居然这么自动自觉的早起,真是吓了一大跳。
“外婆,你教我做酒酿圆子吧!”倪一眨巴着自己的一双小鹿眼睛,求知若渴地看着外婆。
“做给杨旸吃?”外婆可真是活成人精了有没有!!
倪一顶着满头黑线和两个大黑眼圈,被猜中心事后很郁闷地回答:“我想做给您吃也不行么?看到杨旸爷爷的事情,我想着要对您好一点呢老宝贝!”倪一抱住了外婆,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外婆心里一甜,拍拍倪一环着自己的手臂:“囡囡啊,你有这个心就可以了,外婆年纪大了,不能吃太甜的东西,而且外婆就这几颗牙还能撑撑门面了,再吃糯米的东西,万一给粘下来了怎么办?你还是拿给杨旸去吃吧。来,外婆教你。”
酒酿圆子,是越市一带盛行百年的小吃,家家户户都会做,甜中带些酒的味道,虽然有酒味,但酒精度数和浓度都不是很高,可说是有酒意却少酒精,哪怕是酒精过敏的人也能毫无心理负担的一饱口福。
它的做法其实很简单,锅里放两三碗水烧开,放入糯米小圆子,烧滚至小圆子浮起,放入酒酿和冰糖,用勺子把酒酿调化开即可。做法虽然简单,可要做的好吃却是不容易,酒酿多了,就喧宾夺主,抢了小圆子的糯米味道;酒酿要是少了,吃上去就像糖水圆子缺点啥;酒酿煮久了,就发酸;酒酿放晚了,酒味和糯米粉的味道就融合得不好;糖多了,就盖住了酒味;糖少了,整个点心又会像没了灵魂一样。
倪一不知道原来从小吃到大的一碗酒酿圆子,居然还有这么些讲究。家里的糯米小圆子,都是外婆磨了糯米粉自己搓的,所以吃着从来都比超市买的速冻小圆子要香,倪一又在酒酿圆子里敲了个水铺蛋,她人生做的第一次酒酿圆子才算大功告成。
倪一也不管这个时候赵主任起没起床,一个电话就打过去请了一周的长假,赵主任向来是无为而治派,对倪一又尤其照顾,问也没问便准了假。于是一大早,倪一便捧着自己做的爱心水铺蛋酒酿圆子来到了杨旸家。
一敲开杨旸家的门,倪一发现这里已经全都布置好了,爷爷的遗照,灵堂,挽联,元宝蜡烛,还有人陆陆续续送来花圈。杨旸的父母正忙着各种琐事,Eileen一家也都来帮忙了。
昨天看见杨旸父母的时候,虽然有些风尘仆仆,可是两人都还是气度不凡,今天再见的时候,已是满脸憔悴之色,老的走了,小的病了,看得倪一也心生几分不忍。
杨妈妈看到倪一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一一,因为怕人多影响杨旸休息,影响他的病情,杨旸已经被连夜送到了太湖边的别墅度假村,我们安排了一个小阿姨料理他的起居。这是地址和小阿姨的电话号码。”
倪一接过纸片,拍拍杨妈妈让她放心。
杨妈妈又把杨旸的车钥匙递给倪一:“这样你来去能方便些,这些日子要麻烦你了。”
倪一收下了钥匙,也不再多说什么,在她的心里,始终有些怪杨旸的父母。她在杨爷爷的灵前鞠了躬,心里又默默许诺:爷爷,我一定会照顾好您孙子的,您放心去吧。
再见到杨旸的时候,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他的样子倪一的心还是刺痛了下。
重遇杨旸后,倪一觉得他已经比少年时壮实了些,没有了单薄的感觉,可是今天,他坐在躺椅里,躺椅看上去就像国王的宝座一样宽大,又称出他的几分单薄来。他就这样面朝太湖坐着,却不看眼前如画的风景,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不用猜,倪一也知道那是哪张照片。
今天的阳光很好,照在他身上像周身笼罩着一圈淡淡的光晕。可是他像一座石雕,一动也不动,这周遭好像与他都没有关系,再亮的阳光也照不到他的心里。
倪一把小圆子交给小阿姨倒在碗里,酒酿小圆子温温凉凉的吃是最好吃的,这时刚刚好。
倪一走过去,蹲在杨旸的腿边,趴在他椅子的扶手上,抬头歪歪的看着杨旸,表情无辜的就像一只小兔子。
杨旸迟缓的转向她,眼睛里净是温和,却没有说话。
“我喜欢你,杨旸。”倪一笑的甜甜地对他说。
大概是药物影响了杨旸的大脑运作,他消化了一会,然后,也笑了。
尽管杨旸在倪一面前经常笑,但都只是淡淡浅浅的笑,或者眼睛在笑,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怀过,开怀得,倪一发现,原来杨旸左边脸上是有一个酒窝的。
两个人对着傻笑了很久,杨旸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们这,算不算早恋啊?”
倪一听完,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她在三九二十七的高龄,居然迎来了自己的早恋。
“我们进去吃酒酿圆子吧,我。。。外婆做的。”倪一摒住笑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开始大笑。
杨旸莫名其妙的看着笑到抽筋的倪一,站起来往屋里走,却见倪一并不动。
“不是吃酒酿圆子么?”某人显然馋了。
“伦家蹲太久站不起来了。。。”倪一仰望着逆光的某人,语气有点撒娇。
杨旸伸出了手拉了拉倪一,却没有拉动,只能也蹲下来,想用双手扶起她,却反而被人拦腰抱住,抱得死死的。于是他便转蹲为跪,也用力的回抱。
四月的天,地面还有冬天残留的寒冷,可是敌不过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