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骨-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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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要我现在去楼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你吗？”
“你这老不正经的。”随后，关门声阻隔掉了邻居夫妇的谈话声。
她满脸通红的推开抱着她的他，脚步晃悠的捡起地上的钥匙开了门，身后跟着的萧佳杰一声不吭，从头到尾只说着那一句他错了。
叶婷婷傍晚时分的怒气早已随着冰冷的夜风消失了大半。
谁能忍住去生那样一个人的气呢？他会站在黑暗里抱着你说，他错了。诚挚道歉背后还有更多的不安。
那样的人，她怎么生气的起来。
更何况，那个人萧佳杰啊。
叶婷婷进了室内随手解掉了围巾丢在沙发上，萧佳杰默不吭声的将她的围巾挂了起来。“叶婷婷，你去哪里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哦，我出来之后碰到梁医生了，他不小心开错地方了。”
“他？”
站在叶婷婷身后的萧佳杰嘀咕了一句八成是故意的，害的他在这个奇怪的地方焦躁不安的等了一个多小时。
“萧佳杰，你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重要的事情就不能来了么。”他转开目光，口气中，已经夹杂了不易察觉的怒意。
她走到餐桌旁边，桌上有昨晚吃剩的饭菜，叶婷婷打算热一热就吃晚饭。“叶婷婷，我还没吃晚饭。”
萧佳杰坐在餐桌旁边眨巴着眼睛去看叶婷婷的动作，她手上一个停顿将拿在手里的菜放到了桌上，“那行啊，你去热。”
那个人，会撒娇会炸毛的萧佳杰，换做在今日之前叶婷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他和那些富二代联系在一起的，无奈今天之后，他们两个中间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萧佳杰倒也不推辞，拿着餐桌上的菜放到微波炉里面去热。
他开的车是她没见过的牌子，一直以来她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车子。今天才隐约发现那似乎是越野车，叶婷婷终究是对价格不了解，有些东西一旦知道了，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变得不一样了。
平时萧佳杰穿的衣服都是没任何商标的，质地却比别人几百的衣服都上乘。
医院里面他们第一次说话的时候萧佳杰分明透露出来对钱的不屑。
不善观察的她总是遗漏细节的东西，只要她够细心，真的就会发现萧佳杰和她的不一样的。
“叶婷婷，晚饭够吃么？”
萧佳杰看了电饭锅内少得可怜的米饭，冰冰冷冷的完全看不出人气。
“我煮点吧。”她站起来却被在热菜的萧佳杰制止了住，“我来，米在哪里？”
叶婷婷指了指旁边的柜子，看着他动作熟练的淘米，放到锅中摁了电饭锅，叶婷婷到底也没发现萧佳杰和普通的青年有什么不一样。
“萧佳杰，你动作很熟练？”
“废话么，不然你以为我一个人经常买来吃么？”他嘀咕着将菜放到锅子里面热了起来，又找了冰箱里面的两颗蛋煮了一碗汤。
“你平时还做饭啊——”那一个拉长的语调和斜睨的眼神，分明是你居然也会洗手羹汤的居家好男人。
室内昏黄的灯光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叶婷婷侧着身子打开了旁边更加亮堂的日光灯。“我什么都会做梁逸笙会的我也会他不会的我也会！”
“可他是医生给病人动手术的。”
“要是让我给动物动手术我也会！”
“萧佳杰你这是虐待动物。”
“反正我不会虐待你的。”
趴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玩着筷子的叶婷婷，和在厨房里面忙忙碌碌的萧佳杰，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竟显得温馨无比。
“叶婷婷。”
油锅刺啦刺啦的声响几乎盖过萧佳杰说话的声音。“对不起。”
“你又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明明谁都没有对不起她却又一大堆人跑来和她说对不起，叶婷婷脸色有些难看，伸直了两条腿用手在上面敲着，缓解一天来脚上的酸痛。
腿上的麻木和酸涩是她每天都要经历的，每逢下雨，她都是整晚整晚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论腿怎么放，都会酸涩的让她不断的失眠。
第二天，必定是顶着熊猫眼。
“今天的事情我要说对不起，是我表哥做的太过分了。”那些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的东西，不经意间暴露在最不想暴露的人面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他心底最开始是后悔，等他想到要道歉叶婷婷已经走了，追过来之后她又始终没有回来。
他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害怕叶婷婷不会回来。
那种莫名的情感一直充斥在他的心房深处，明明是最清楚的东西反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照你这样说，我也要说对不起。”
萧佳杰端着菜上来，饭也差不多好了，他坐在叶婷婷的身边“嗯？”了一声，“那个工作，我没有拜托梁逸笙，是小梅拜托的他，后来他找好了之后说是对那件事的赔偿，我也就没有拒绝，或者是我根本不会拒绝的，你知道我从家里搬出来之后花费几乎是平时的好几倍，不找工作怎么可能呢？”
她开始变得斤斤计较，算计着过日子。叶婷婷用牙齿咬了一下下唇又放开，下唇上的白色在这时候暴露无遗。
“叶婷婷，我说过我会照顾你。”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也不管对方的拒绝多么明显，正色道，“以后有任何困难我希望你第一时间就能想到我。”
叶婷婷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萧佳杰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从刚才开始就响个不停，他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将手机关了机。
没人说话的室内，安安静静的只有手机关机的声音。
“你出于什么原因，会想照顾我？”
叶婷婷的目光落在萧佳杰的手机上，刚才两人之间的荡漾的温馨气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佳杰意识到她的目光里的嘲讽，不自然的将手机放进了口袋。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低头猛扒饭，言语中多了一份不想解释。叶婷婷了然，会出于什么原因想要照顾她呢？梁逸笙说对不起是因为愧疚，那么萧佳杰的对不起，她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为愧疚？
日光灯照射下来的光芒逐渐开始变得刺眼，他们静默的吃着饭。
萧佳杰站起来将碗筷收拾好就开始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
时间还早，萧佳杰也不急着离开，叶婷婷也自顾自的盯着电视屏幕开始看电视，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电视机。
“叶婷婷。”
“嗯？”
手下一个用力，电视机的屏幕上换了小孩子喜欢看的喜洋洋与灰太狼，等屏幕上红太郎将灰太狼打飞，两个人终于没能忍住这电视机里面带动起来的气氛。
“我也不知道我表哥今天会带你过来。”
“我也不知道钟离先生为什么会带我过去。”萧佳杰的表哥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叶婷婷想他大概是达到了一半，另外一半在萧佳杰的身上。
“我爸他，希望我继承公司。”
“我可以理解的，望子成龙。”所有的父母都希望子女能继承他们的家业，哪怕最初的目的不单纯到最后都是为了孩子好。
“你理解什么！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像被戳中了痛处，萧佳杰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大声起来。
“他以前从来不管我，从我妈离开之后他就娶了另外一个女人，比我没大多少岁，这几年他们还生了一个女儿。”他耸了耸肩，电视机屏幕上一瞬间切换广告时，将他们的面容隐藏在这光彩背后。
“他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儿子可以利用，你说我回去能干什么？”
叶婷婷想说什么终于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萧佳杰，最起码你还有你自己。”她呢，连自己都丢失了。
他欠着身往叶婷婷旁边挪了挪，将她半搂在怀中。
那是他第一次在叶婷婷面前谈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和他们家的入侵者。
起先，叶婷婷是浑身僵硬着不敢动一动，等一集动画片结束之后整个人的身体都快要僵硬了起来。“叶婷婷，你怎么不说我还有你呢？”
“怎么会还有我，我又不会给你帮上什么忙。”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叶婷婷，明明感觉他的温度就在身边，却鼓不起勇气回头去看那个人脸上的任何表情。“只要你说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有勇气。”
原本有一些僵硬的气氛，被叶婷婷扑哧一声给笑的全没了。叶婷婷往旁边坐了坐避开了萧佳杰的怀抱，“你以为你是言情小说的男主角呢还需要别人打气。”
她笑着故意岔开了他的认真，连同她眼中的酸涩也被一起埋葬了起来。
“嗯，如果我是，那你想做那个女主角么。”
叶婷婷往后坐了坐，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发呆，“你开什么玩笑呢，我哪点长得像女主角，分明很像女配的。”
那半是拒绝的话语，他是听明白了，眼神不自觉的黯了黯。
叶婷婷，果然是不愿意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窒息的束缚

“叶婷婷，你行，每次我都说不过你。”萧佳杰鼓着包子脸，故意带着几分怒气看着叶婷婷。
叶婷婷完全不给面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受，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
“又不是我要受的。”
叶婷婷的手放在左脚的大腿上，一下一下的揉着，偶尔会伸直着腿或是弯曲下腿。每天晚上安静的坐着什么都不做，反倒是叶婷婷最难受的时候。
“萧佳杰，你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有工作有家人还有关心你的亲戚朋友，不要总学不会满足。”叶婷婷黯淡的目光落在手机上，没有任何人打来找她的手机上，屏幕漆黑一片。
恐怕她的父母和她的奶奶，正在享受天伦之乐吧？
“脚很酸？”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右脚的冰凉和左腿的热烫麻木鲜明的灼烧着她的每根神经。连电视上放着的搞笑片段都吸引不了她的心思。
“把假肢摘了吧，这样舒服点。”
“不要！”
喉咙里是淌入干涩的空气。
叶婷婷倔强的别开头，一只手依旧搁在左腿上不为所动，手指微微使力抠着裤子上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线头。
二十多块钱一条的裤子穿着穿着线头总容易从各个角落蹦跶出来。
“听话！”
他站起来走至叶婷婷面前替她撩起裤脚，做过塑料注模的假肢和真的腿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肉色的假肢膝盖处放着螺丝螺帽拧紧，方便于病人平日里下蹲等弯曲的动作。
相比较其他人，叶婷婷的恢复已算是上乘的了。用姜医生的话来说，叶婷婷到底是年轻，恢复能力好。
很多人装了假肢依然无法站立，需要靠拐杖才能勉勉强强的站起来。那时候的叶婷婷看到过同病楼的一个病人装了假肢后出院拄着拐杖旁边还要人搀扶着才能走路。
她当时选择匹配假肢，穿上裤子几乎看不出来的假肢。
是几乎，而不是真的。
细心一点的人总会发现叶婷婷走路的时候和别人不一样，两条腿裤管下面的小腿粗细也不一样。叶婷婷一度以为她可以做到不在乎，因为她已经快要做到无视那些人的目光了。善意的，刻薄的，好奇的，她会用自己最快速的步伐离开他们的视线。
而现在。
萧佳杰站在她的面前，揭开她鲜血淋漓的伤口。
不要，不要——她不想！
“不要！”
等他俩回过神来，萧佳杰已被推倒在了地上，叶婷婷的裤脚被挽起，有着不可思议的麻木。两个人仿佛都被他们自己的举动吓傻了。
一时间竟都呆呆愣愣的。
坐在地上的萧佳杰不敢置信的去看叶婷婷，满脸的不确信，不太相信她能将他推倒在地上。
“对、对不起。”
“叶婷婷，你是有多讨厌我？”
带着一份嘲弄一份不甘心，叶婷婷看着地上的萧佳杰默默的坐了起来，才回过神要回答他的话。“我不是讨厌你。”
不字后面的停顿，让他浮想联翩。
冰凉的地板让萧佳杰不禁失笑。何时，他竟有过这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