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极-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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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莫非……”聂当跪在那里,见了萨红袖那转阴为晴的脸上,由阴霾密布化作了春光明媚,心中一动。
“从你在金府夺宝一役中被断臂,丧失记忆以来,我们便再没有单独处过。多亏吴婆娑习医多年,使你得以恢复部分记忆。”萨红袖正感慨着,忽话题一转,问道:“现在不知你能否记得金府夺宝、栖霞岭一战中,那最后伤你们的,究竟是何方高手?”
“我……实在想不起来了。”聂当在冥思苦想半天后苦恼地摇头。
萨红袖望着原本白脸英俊的聂当那愁眉苦脸的脸色带苍白蒙灰的愁态与额上推出的三四道细密的皱纹,心中忽有了定夺,淡淡笑道:
“这如想不起来,其他的一定也想不起来了!”
萨红袖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粉红的手巾,手巾打开露出一只金镂玉嵌的小巧玲珑的小匣子,匣子之小,不过指甲盖大。
萨红袖以纤纤玉指一按一勾,匣子的盖给抽开了,从中倒出一粒朱红如血的药丸。
药丸顿散发出一股氤氲的香气,似麝香非麝香,似龙延香而又非龙诞香。
萨红袖托着药,欠起了身,拍着聂当的背柔声道:
“你吃下这枚药丸,便一切都想得起来了!”
萨红袖把那丸红药丸递给了聂当。
珠罗帐垂,龙延香浓。
帐门开处,一只红袖衣管的玉臂伸出,玉手作勾,屈指一弹,一物飞出如电。
“砰”地一声,发出一声金银相振的轻响来。
又一道紫色的帷幕落了下来。
帷幕不知怎的忽抖动了起来,抖得荡起了波浪。
帷幕内传来男欢女爱之声。
欢爱之声渐低下去变得模糊,呢哝不清。
蓦地,传来一声女人的怒叱声。
随后帷幕忽一张,一人从帷幕内飞跌出来。
一人连同一条雪白的轻衾落在地上,衾上溅满鲜血,却是这人脖子被扭断,头歪在一边,已然断了气!
这人在绸衾里露出的身子是赤裸着的!
这人正是“鬼手幻箭月中魔”聂当!
只听帷幕中女人的声音犹恨恨不已:
“早听说你在打吴婆娑的主意,与我作爱时还念她的名字,真是该死!”
“吴婆娑如不是被你逼得萌了叛志,肯被小杨所用把伊豆豆苏我赤樱带出去吗?”
“哼,得不到吴婆娑,把老娘当作了她。闭着眼作美梦,美得过了头了!”
“你在黄泉路上再想她吧!”
在女人的骂声中,只见聂当的尸体,自头断处开始,渐渐萎缩、缩小,最后渐化为一滩血水……
片刻之后,布衾、血水俱发出一股幽绿的火来,火滋滋地直燃。
当最后一缕绿烟散后,地上竟一丝痕迹也无!
——从此,世上再无“鬼手幻箭月中魔”其人了!
六
又是黄昏隐隐九华。
又是红灯煌煌店家。
这个人腰里插着一柄长长的倭刀,提着一个花布包袱,走在通往前面店家的山径道上,走出了一番豪气勃勃、一番意气风发。
这个人走进了店家,落座,点菜,叫酒,喝茶。
这个人把连鞘倭刀取下,撂在桌子上,包袱旁。
这个人坐在那个位置上,坐得既舒适,又大气,且威风。
——好象他是坐在家中一家之主的位置上,面前有一桌服眼贴贴的儿、女、媳、婿、孙子、孙女、外孙女等着他先举箸……
——好象他是坐在一家大店铺的老板位置上,对着一群弯腰胁肩笑脸相迎的伙计管事将要吩咐事务……
这个人就这样坐在那里,点莱,叫酒,喝茶。
这个人拿起盖碗喝茶的动作显得老练而潇洒。
——像这样的人,不是出于簪缨世家的风流公子,便是历练官宦的干臣能吏。
但这个人只是一个长得像瘦猴的脸皮蜡黄的青年人。
这人让入看得最舒服的是那一对眉间隔得很开的叶子眉,杨叶子眉。
还有一双眼珠子很黑,黑得像黑宝石的眼梢上吊、吊出几分俊俏的眼睛。
这人自报姓氏道:
“我姓胡,千古风月的古月胡!”
“我叫胡天。”
“天狐”胡天。
这人正是“天狐”胡天。
但他报出自己名姓后,别人并没出现任何惊讶的表情。
他也不指望出现那种别人张大了嘴巴看自已如看金丝猴的局面。
一个聪明人,一个武功高强的刀客,最好默默无闻。
这样,他得手、成功的机会会更多一些。
胡天报好名字后,又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说出,满店的人脸色都变了,变得惶恐不安与害怕起来。
——胡天说的话是:
“我去年今日也在此喝过一顿酒,还有一个叫红袖的姑娘陪我喝的。不知这红袖姑娘还在么?”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胡天忘不了去年今日,有一个眉儿弯弯、眼儿媚媚、嘴角翘翘、似笑非笑,脸儿白白红红宜喜宜嗔的红袖少女,偎在他怀里喝酒、哼小曲儿。
那次喝的酒,就叫“桃花”。
那夜两人在酒桌旁相拥到天明,在晨光熹微金鸡报晓之时,他还闻到伊人衣上的桃花香……
今日今夜,我又重游,故人何在?
——胡天边喝着茶,边想着心事,竟全未在意店中满店人神色之变。
——众人看他的神色,如看一个鬼!
这时,一个店中伙计过来,冷冷道:
“客官,你找错店了!”
胡天不知是怎样离开酒店的。
他已醉。
——像“天狐”胡天这样精明能干、心机过人的男人,要么不醉,一旦醉了,醉得怕人!
事实上他是被店中伙计推出来的。
他在离店五尺远的地方吐了个“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现在,酒已醒来,不是杨柳岸,晓风残月而是乱坟岗,蓑草流萤。
流萤闪闪,有一股腐木臭尸之味隐隐袭来。
脚下踉跄,所踢之物凝目细辨,竟然是骷髅白骨!
而在秋虫啁啁瞅瞅之中,忽会传来一声野狗的鸣呜咽咽的哀鸣。
忽又会飘起一声若有若无的鬼哭之声。
胡天拔刀在手,张目四顾。
胡天忽哑然失笑。
他自言自语拍着头道:
“‘天狐’胡天,想不到也有今天!”
“现在,真成了狐鬼一丘了!”
他只觉好笑,笑自己竟也会胆小。
他只觉好笑,笑自己竟也会多情如斯:千里奔波,以谋一面!一面不成,竟谋一醉!
他正哑哑大笑时,倏然不笑了!
——他惊异地看到,有一排排绿灯笼从四面向这里飞奔而来!
如此深夜,这么多绿灯笼从何处而来?
如此荒丘,来者是谁?
绿灯笼远远地、一盏盏围住了胡天。
绿灯笼一圈圈围来,竟让人看不到边。
绿灯笼发着绿莹莹的光,黯如鬼火。
绿灯笼使得天变得更昏、树林变得更黑,夜雾变得更浓、奇石乱岩变得更阴森峥嵘。这阴森峥嵘的奇石乱岩间仿佛有无数吃人妖魔鬼怪随时准备扑出咬你的颈项吸你的鲜血!
胡天已完全镇定下来。
他弹了一下刀,冷笑道:
“好,原来是冲我来的!”
“胡天在此,请过来相见吧!”
这时,一声少女格格的娇笑,从乱坟中响起。
绿幽幽的灯光中,一个蓝衫少女像幽灵一样飘来。
胡天望着蓝衫少女,摇了一下头:
“你虽是女的,但不是我要找的女人。”
“你走吧!”
蓝衫少女问:
“你要找的女人是……”
“她叫红袖。”
“你等着,她会来的。”
蓝衫少女道。
这时,仿佛响应她的话似的,有那遥远的低低的丝竹音乐之声,从远处,从半空中,悠悠扬扬飘来……
乐声渐近。
随乐声接近,天空中飘来了一对一对红灯笼。
随红灯笼降下,降下一对一对打红灯笼的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俱默然对立,擎着红灯从胡天身边五尺远处,一直排到山岗之上,直排列到半山隐隐可见的黄色寺墙。
然后降下两个红衣少女,双手一振,把一匹十丈长的红地毯,平平地铺展在地上,铺到胡天面前。
红地毯一条接一条。
红地毯一直铺到半山上去。
这时,有两个提着朱红宫灯的宫女打扮的人在前引导,有两个持春花篮的宫女随后洒花。
复有十六个富女吹弹着悦耳细细的江南丝竹,曼歌曼舞而至。
那十六个宫女一式是白衣、黑色金边的撤脚裤、裸足、足上系着金色的踝铃。
然后有十六个精赤着上身、在灯笼光里裸露着闪耀着青铜光泽胸膛与肌腱凸起如山的光头巨汉,耳戴巨环,红布勒额,扛一张金碧辉煌的巨大胡床而至。
胡床上坐着一个面垂黑纱、头戴凤冠、皇后装束的美人。
胡床距胡天九丈之远,稳住了。
美人遥向胡天望来。
美人默默望着胡天,不作一声。
“你是谁?”
胡天遥遥问道。
“我是红袖!”
美人见胡天一副不屑与闻、不愿相信的神情,淡淡道——
“我是幽冥教教主夫人、幽香教创教教主、人称‘鬼后’的——”
“萨、红、袖。”
第十二章 刀帝谷
一
刀帝谷在哪里?
刀帝谷东距海五百又五十里,西接太行八百又八十里,遥对泰山,相通两京。偶现真容于樵天渔郎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之处,常隐芳踪于白云深处流岚明灭烟封雾绕之中。
要入刀帝谷。
先进快刀庄。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灰布衣衫,灰布鞋子,人也似灰扑扑的,毫不注目。
老人的手里有一把灰扑扑的刀。
瓦刀。
老人住在一个可容三五千兵马的大院子里,用瓦刀砌墙。
此墙一砌三十年。
老人从满头青丝进了大院子开始砌墙,一直砌到头发白还没砌好。
墙作八卦,八阵,八门,八角,八楼。
——是为快刀庄。
在灰布老人的背后,神色恭谨地跟在后面问话的,是“快刀”小杨。
小杨问:“前辈缘何留晚生等不让放行?”
灰市老人头也不回:“为了儿子。”
“为了儿子。”灰布老人边砌墙边说,动作飞快,“我儿子是原舞阳。”
“不意‘一枪惊干里’原小将军便是令郎。想原小将军英年早逝,不由令人扼腕——”
“我儿子死于叛将淳于无禁这老贼之手,是为国尽忠。后来听说朝廷派了一个叫红旗杀手的好汉,杀了叛将淳于老贼,为吾儿报了仇。他既为吾儿报仇,我便为吾儿报恩。”
“你是说,你留下我们是为了报恩?难道我们四人中有一人就是红旗……”这是伊豆豆在接言。
“我留你们,也是为了我。”灰布老人紧接着道。
“为了你?”吴婆娑问。
“有了练刀的高手,我怎么会白白错过?”发布老人依旧在飞快地砌墙,“你知道我的外号叫什么?”
“叫什么?”
“‘见刀比刀’,”发布老人道,“我叫‘见刀比刀’原不怕。虽天资所限,不能为方谷主列为门墙,但我相信我这院中之墙砌圆之时,我的刀术应有所小成了。”
“你的意思是要比刀?”这是伊豆豆在问。
“既然你们暂时出不去,倒不如请这位杨兄弟赐教几招。”
“我们为什么出不去呢?”
“从这里到刀帝谷的路上,至少有黑道上的五道伏兵要拦你们。不等到八爷来护送,你们到不了刀帝谷的。”
灰布老人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