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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芜歌-第20章

小说: 芜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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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第一次,他逃学了,虽然心中总是隐隐在害怕着什么。

九点四十二分,公交车到达了终点鹃城镇。随着最后的人流下了车,骆心芜知道自己已经离家很远了。

没有心思去辨别方向,他随意抹了一条街道往前走。前方是一个设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他正犹豫着要往哪边走,忽然听到一声巨响,转头一看,却是一辆小汽车撞飞了一个骑电动车的中年妇女。电动车被撞飞出去好远,而那个中年妇女已经倒在了小汽车前不远处,以一种无厘头的姿势躺在了肮脏的马路上,大股的鲜血立刻从她的头部以及大腿等部位溢出来。她的手动了一下,一只雪白的小狗从她怀里爬出来,望着她的眼睛凄厉地叫了起来……

原本不是十分拥挤的街道一下子围上去许多人,有人在惊呼,有人在叹息,有人在打电话,交警也赶过来了……骆心芜不忍再看下去——人生就如眼前的这一场毫无预兆的车祸,这一刻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也许这一刻你还活得风光无限,也许下一刻你已置身于十八层地狱!

跟着几位闲话的老大爷走进了一座叫“啼鹃”的公园,公园不大,却有难得的宁静与深邃。在一棵老银杏树下坐了下来,微闭着眼睛,他只愿享受此刻的宁静与平和。

周遭安静极了,只偶尔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或是鸟儿啼叫的声音扰乱这宁静。一下子,骆心芜早上出门时的怨气也渐渐平息下来了,心中隐隐透着些不安与疼痛。脑海中放电影一样浮现出一些画面——都是些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候的事,他以为他已经忘掉很多年了,而此刻,在与妈妈大吵一架之后,往昔的一幕幕往事浮现出来,只是回想起来便已温馨至极。

突然,很想给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中午要吃回锅肉,别再记错了。要用手机时,才猛然发现手机并没有带在身上——早上,妈妈辛苦追出来大概是为了给自己手机吧!想到这里,骆心芜突然有些自责——早上自己的找茬明摆着就是迁怒。

好吧,沿着原路返回吧,没有了杨柳歌,骆心芜的日子还是要往下过啊!这样想着,骆心芜终于离开了那棵不知长了几千年的银杏树,重新置身于喧嚣与杂乱中……

坐上来时的公交车才发现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骆心芜惊觉于自己竟然在啼鹃公园里坐了那么久。

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原本灰白的天空变成乌云密布的样子。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只听得天地间只一派“嘭、嘭”的雨声……急促的雨珠织成一道灰蒙蒙的雨幕,从天空中没来由地猛罩下来,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沉闷感。雨越下越急了,那一声声响亮且急促的雨声像“轰、轰”的战鼓一样一声不漏地敲打在骆心芜的心上,而车还没有到站,他没来由地心慌起来——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回家,渴望见到妈妈。

冒着雨冲回家,骆心芜听见墙上的壁钟正报时说已是下午三点了。家里没有人,饭桌上十分干净,早上他弄倒的那碗稀饭早被妈妈收拾干净了。想到早上的稀饭,他突然觉得自己饿了。到厨房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妈妈像给自己留饭的样子。冰箱里还有牛奶和面包,骆心芜决定暂且以这个充饥。

正当他咬下第一口面包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害怕——难道是班主任打来的?正当他还在努力编今天逃课的理由时,电话又停止了鸣叫。他才松了口气,电话再次执着地响了起来,鼓起勇气走过去看来电显示,好像是爸爸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骆心芜?”电话里,爸爸的声音是无法掩饰的愤怒。

“什么事?”骆心芜竟出奇的没有生气,平静地问。

“赶快给我滚过来,军区三医院!你妈出事了!”电话里爸爸还在暴怒着说什么,骆心芜已一个字都听不见了,刚拆开的牛奶从他手上滑落,乳白色的液体弄得一地斑驳,骆心芜看在眼里却是触目惊心的刺痛……

当他浑浑噩噩地赶到医院急诊室时,急诊室外已经有了好些熟悉的面孔:爸爸,宋叔叔,还有一些亲戚以及妈妈的朋友……

一看见骆心芜,爸爸就怒气冲天地冲过去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爸爸似乎还不解气,已被人拉住了,可依然无法阻止他骂骆心芜:“你现在出息了!才多大的人就掀桌子摔碗的?逃学,逃学你回来干什么!老子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你……”说着说着,爸爸竟破天荒地失声痛哭起来。

爸爸那一巴掌出手可真重。骆心芜吐掉嘴里的血丝,撇下已然失态的爸爸,走到宋叔叔身边,颤抖着声音问:“我妈妈怎么了?”

“哎……车祸,进去都已经五个多小时了……”宋叔叔语气里虽然听不出喜怒,可骆心芜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也像爸爸一样,对他厌恶至极,“早上你妈妈接到老师的电话说你没去上学,就出去找你,哪知道遇到一个没睡醒的司机……”

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了,妈妈也被推出来了——不过,却是被一块白布蒙着推出来的……
骆心芜想要冲过去看看那是不是妈妈,可脚下却难以挪动一分。他看见爸爸和宋叔叔疯了一般冲过去,掀开白布,露出妈妈如睡的容颜——那么宁静,像睡着了一样,可惜身上那件杏黄色的衣服却染满了血迹,那血迹像恶魔一般张牙舞爪地嘲笑着面前这些痛失了亲人的人……

希望与幻梦在一瞬间破碎。泪水终于喷薄而出,浓浓的悔恨涌上心头,那一刻,骆心芜知道了什么叫欲哭无泪,什么叫痛彻心扉……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叫倒霉?哎,这骆心芜被我写的有点倒霉。
我纯粹是恶趣味,编个小言也要拿笔杀人,罪过啊罪过……
最近我十分的勤奋的,呵呵,再打两章就有存稿了,那么就不用如此辛苦了。嗯,这个故事也够烂俗的,我在深刻反省中。
愿诸位的砖拍得更猛烈些吧!




、重生

整整两个礼拜,骆心芜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有去上学。

这两个礼拜,于他而言漫长得像是两个世纪,而且,他也于这两个礼拜中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这短短的14天,他见证了妈妈成为一缕尘埃,永埋在龙凤山的公墓里;他经历了一场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与妈妈,与杨柳歌,更是与自己。

这些日子多是他一个人独自待在这空荡荡的家里,他想了很多,他烧毁了所有与杨柳歌有关的东西——是的,这足以让他放下杨柳歌并永远忘记她了。日子过得十分空洞,往往是他觉得才看完夕阳而窗外天边又开始升起了朝霞。他从来没觉得日子可以过得如此快,又是如此慢。

妈妈死后,爸爸沉默了许多,而且更不愿意看见骆心芜了——他不能原谅由骆心芜造下的孽。只是,那一天,在妈妈的墓前,爸爸用一种很深邃的目光盯着他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叫骆心芜吗?”

沉默了一会儿,爸爸把目光移向墓碑上妈妈的照片,眼底浮起一缕凄凉的笑意:“那是因为我们实在芜城一见倾心的。你妈妈,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

骆心芜从不介意爸爸对他的恨意——这样,他的心情才能够稍微平静一点。可是,他无法理解爸爸对妈妈的感情,更无法理解爸爸在妈妈墓前所说的那一句话。不过,他想,妈妈在天上听到心中也是欢喜的吧?

“叮咚——”正坐在落地窗前让自己的思想神游九天之外,门铃响了。骆心芜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正好是十二点。

打开门,便又看见门外方老师拎着菜,脸上挂着迁就的笑容。

这两周以来,他被所有人所嫌弃、憎恨,唯有方老师,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没有责怪他,反而照顾起他的起居生活来。面对他的愤怒、他的悲伤、他的沉默,方老师只是那么看着,一如她不曾责怪他一样,她亦不曾规劝他。

不一会儿,方老师就做好了饭菜,一个回锅肉,一个番茄炒蛋,一个鱼丸汤。这一次,不等方老师叫,骆心芜便主动帮着把菜端到了饭桌上。

吃完饭,方老师只轻轻的说:“明天是星期一,去学校上课吧!”

骆心芜正在收拾盘子的手一下子顿住,只听得方老师又像是自我喟叹一般地说:“活着,就得好好活着。死远比活着容易,可活却比死有意义。”

是的,骆心芜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任性下去了,他的任性已经害死了最最亲爱的妈妈。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所以人只有一步步往前走,没有回头的路,更没有反悔的余地。

星期一,骆心芜很早就到了教室,教室里只来了两三个同学,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根本没有人感觉到他的存在。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发现原本放在课桌上的所有的书都整齐地放进了桌兜里,而且还有一叠这两周以来老师发的讲义和练习题,也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兜里。他不敢肯定这些事会是同桌干的,因为同桌那个满脸雀斑的小个子女生从来都不会搭理他的,更不要说帮他做这些,

“骆心芜,你终于来了。”被耳边一个欢喜雀跃的声音惊起,骆心芜一抬头便看见自己身旁坐着的已不是先前那个女生了,而换成了平时很少讲话、基本没有任何焦急的丽娜。

“哦,上上周老师调了位子。”丽娜看出了骆心芜的惊讶,解释道,“我刚刚好被调来了这里。”

骆心芜僵硬着点了下头,便没有再搭理她。骆心芜一直觉得跟女生交往是件十分费心费力的事,尤其是在经历了林梦菲与杨柳歌的事以后,他更是不大愿意和女生讲话了。

不过,经过一天的相处下来,骆心芜觉得丽娜虽然聒噪了些,但是为人还是比较热忱的。这两周自己落下了许多课程,多亏丽娜借笔记给他,遇到他不懂的地方还耐心地讲给他听。

这一天的学校生活已经圆满过去,他也知道,他的新生活必须像这样开始。

一转眼五月又已过半,夏天来临,方青梧同样又迎来了手底下那群学生的狂躁期。夏天真是一个十分多事的季节,由于天气热的缘故,许多学生都比较暴躁,于是夏天,尤其是五月份,又成了不安全事故及打架斗殴事件的高发期,学校老早就专门召开会议提醒各班班主任、各代课老师提高警惕,管好自己的学生以及自己的课堂。因此,五月过起来十分让人心力憔悴。

下班回家已是六点多了,经历了一天之中必定上演的无数次的“嘶吼”,嗓子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就是不动,也时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这职业病早在去年来实习的时候就落下了。

从包里摸出手机,见有两条未读短信,一条是骆心芜“汇报”学校生活的,一条是叶舒的,说晚上约了去看望一位父母的朋友,不能陪她一起吃完饭了。

嗯,骆心芜真不是一个省心省力的孩子。方青梧知道自己之所以对他那么好,完全是基于一种同情与爱护——看到骆心芜,她总是会想起自己那已经结婚的妹妹青纹。她总是会想,青纹也许有着和骆心芜一样的境遇,若昔年的自己有能力像现在爱护骆心芜一样爱护着青纹,青纹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们谁也无法预料悲剧的发生,就像骆心芜在离家出走时不会预料到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一样。悲剧已经发生了,我们责怪又有什么用?不知误犯与明知故犯造成的悲剧虽然动因不同,但结局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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