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园-第5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被麦嫣掩埋了八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
麦先生听完女儿的解释,气得一言不发。饭也没再吃,丢了筷子回房,砰的一声锁上了门。麦然和唐锦年陪在一旁,俩人一直用眼神对话。麦嫣自觉没做错任何事,径自在桌前吃喝。
“他们怎么了?”唐皞扒着窗子问晟睿。
晟睿摆头。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从来不跟他们住在一起,甚至过年的时候也不跟他们一起回外公家里。
“哥哥,你爸爸是什么样的?”唐皞很好奇,为什么表哥说他有爸爸,全家人都不能继续吃肉了,他俩还被妈咪轰到外边去。
“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晟睿很骄傲地回答表弟。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唐皞眨巴着眼睛。
晟睿垂头:“他不跟我妈妈住一起。我很久才见他一次……”
“这有什么。”唐皞翻个白眼:“我爹地妈咪也不住在一起呀,他到美国来我才能见到他。”他又笑眯眯:“妈咪说待会带我们去游乐场!这里的游乐场晚上也不关门的,有很多的灯?”他无限期待。
晟睿隔着玻璃望着屋里的大人,淡淡说:“我没去过。”
吃过晚饭收拾了屋子,赵枫并未出现,是唐锦年开车把麦嫣母子二人送回去的。
麦然看着他们下车走远,拧着唐锦年的大腿一百八十度,咬牙切齿咆哮:“唐锦年!你居然敢瞒着我!!!”
唐锦年绷着腿上的肌肉,笑而不语。麦然掐得指头发疼,转过身压过去,一面挡住后排儿子的视线,一面抬手摸进唐锦年的大衣里,揪着他胸口的小豆豆,狠狠地拧起来。
唐锦年倒吸冷气,当着儿子的面不敢发作,抓着麦然的手,一面伸手掐她的腰。
“啊!”麦然尖叫着弹开:“你以后什么也别告诉我!我明天就走!”
“嗯?妈咪,我们还没去游乐场……”唐皞在后排及时提醒她。
唐锦年痞笑着揽过麦然的腰,特意在她脸上大声的香一口:“妈妈逗你玩的,爸爸保证,肯定让她明天没力气走。”
……
春节过后的春拍会,麦嫣的新作拍了好价钱。
那天赵枫去蓉园看母子二人,她将存折推到他面前:“这是买下这房子的钱。”
赵枫推回去:“嫣儿,你这是做什么。”
“不够吗,还差多少?”她又推回去。
他闲闲地笑了笑,一只手打开存折扫了一眼:“不够。”
麦嫣坐下来,与他面对面:“还差多少?你给个数。”
赵枫深深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鼻眼发涩。
“还差很多,你付不起。”
麦嫣听闻,走到窗子边,抱着肩臂:“你究竟想怎样。”
赵枫站起身:“嫣儿,这些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我有能力让我的女人和孩子过得很好……”她毫不客气打断他:“我只是你其中一个孩子的妈,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法律关系,我从不后悔生下他,你也不必想方设法事后补偿。”
赵枫一瞬间闪过内伤的光:“你觉得我只是在补偿?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看的?”
她冷笑:“那你想置我于什么境地呢?情人?还是包养的二奶?”
他暗暗捏着拳,她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这笔钱你拿着,如果你真心愿意我和晟睿在这里生活。不然的话,我们只有离开。”
赵枫的喉咙里一派苦涩,像是满怀喜悦地点了一杯酸甜的果汁,却灌了一大口中草药。
“我是个男人,就不会拿你的一分钱,也不放你走。”
麦嫣背对着他,声音轻颤:“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要为女人考虑什么?!”
他拎起外套转身出去,临走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人,至死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LANCE
(老式德语)〃大地〃,Lance被形容为爱情小说中的英雄人物英俊,有男子气慨,富有,也是厉害的花花公子。
、喃啵82 枫13
他如何不想尽可能的给予她所需的一切。九年之前,他送她一副珍品国画,她面带喜悦就收下了。九年之后,他想给她一座安身的宅子,价值不足当日那画的十分之一,她却翻倍地把钱还他。
俩人本就隔着时间的鸿沟,他极力靠近,她揣着微薄的自尊,将他推远。
赵枫揣着刺痛的心回到赵宅的时候,蕙妍正仰在窗边的皮沙发里,用手绢盖着脸。午后的日头从窗外渗进来,满满铺了她一身。
她知他进屋来,一动不动。
他倚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挨着坐下,轻轻掀开那方块的丝绢。
“最近怎么整天闷在家里,嗯?”他捏捏她的脸。
蕙妍缓缓睁开眼,复又阖上眼帘:“胖了两斤,没心情。”
赵枫笑,伸手进她衣服里揉她腰上的软肉:“我怎么觉得是瘦了两斤?”
蕙妍巧笑着隔着衣服抓他的手:“赵老板今天怎么得空回家里了?”
赵枫紧挨着她躺下,侧身抱着她:“累。”
俩人汤匙一样叠着,默默地躺。日头温温地笼着,屋里缭绕着她熏的蔷薇花香。
蕙妍翻个身,抬眼看他:“枫哥,我回香港住一段时间好吗。”
“为什么?”赵枫皱眉,盯着她的眼。
她垂下眼帘:“赵樊也很久没回去了,趁着年味还没消退,我带他回去转转。”
她说话的时候,面上不带娇俏,眼里有着和往日不一样的悲伤,赵枫心跳有所停顿,顿了半日,才听他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黯了黯,贴在他胸膛。
“不知道。给我一点时间。”
忽而又仰起头娇柔地说:“偷偷告诉你,我又把你那钻石卡弄丢了,昨天本想去买东西,谁知找不着……”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家常,自以为把哀愁妥帖地掩藏在心里。赵枫洞悉一切的眼轻轻在她闭合的眼帘上掠过,心中拧成一根麻绳。
没有他设想中的争执和吵闹,甚至没有给他一丝一毫对于过往的解释机会。
这大约是赵先生和廖小姐关于这场情爱而进行的最为深刻的触碰,俩人隐匿着自我的心朝对方伸出手,却终究也没有捅破一层窗户膜。
这原本是一个错误的结合,九年来相安无事,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身份角色中做着正确的事。
赵枫的强势和理性,促使他必须安置好眼下的现实生活。而蕙妍用聪慧活跃掩盖了无声而残酷的情场硝烟,用柔软和崇拜表达对他的依赖,成全了他身为男子与生俱来对女人的征服和因此获取满足,更是用沉默和隐忍营造安宁,将自我的生命与他的艰辛生存紧密纠缠在一起,为他白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后,疲惫的心灵能以寻找到休憩的场所。
她深知道这些事,本不是由她来做,可上天偏偏给了她。
她也深知道,这些事若是她不来做,便会有他人来做,一旦选择自我放弃,就意味着彻底失去。
……
D市的初春,满城覆着一层薄薄的雪。
麦嫣的几管颜料没存好,冻干了,挤了半天才得一小截。她泄气的丢开,在屋里转了两圈,拨了拨树枝上的冰渣,索性围了围巾,带着晟睿出门去。
商场的大玻璃门墙一早被擦拭的寸尘不染,晟睿扒着呵气,在雾蒙蒙的玻璃上用指头画太阳。一个。两个。
“晟睿!”玻璃外有人喊他。
他抬眼,站直了身子,抿嘴冲对方勾了勾嘴角。
麦嫣难见儿子这幅表情,略微惊讶,侧过脸去瞧。
隔着一堵玻璃的门,门墙外一米远悠然挺立着一个跟晟睿差不多大小的男孩,眉目如皓月当空,质若美玉,气度不凡。男孩身后的黑色豪华轿车里走下来一位年轻女子,面容精俏,体态轻盈。身披浅玫红羽绒,微施粉黛,乍看少妇含春,再看少女含情。
麦嫣见他对晟睿笑,一时间有些恍惚。那抹笑容的影子太熟悉,与她梦里的男人一样。
站在旋转门边上的小生鞠躬问好:“赵太太早!”
男孩这时才悠闲地走进来,通身有着处事不惊的淡定:“晟睿!你妈妈带你买玩具吗?!我听说有新款的变形金刚!这么大!”
到底还是孩子,说起话来内容单纯。
晟睿挺直了身板点头:“我叫我爸爸买。”
麦嫣微微蹙眉,俯下脸去轻问:“晟睿,这是……?”
“妈妈,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过年前认识的。他叫赵樊。”晟睿当然不敢说是不打不相识,更不敢说自己脸上这道口子就是拜眼前这位小公子所赐。只是他妈妈,听见赵樊二字,扶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
赵樊年纪虽小,但被家长调教得很有风度。他微笑说:“阿姨新年好。这位是我妈妈,这里的人称她赵太太,但是她更喜欢别人叫她廖小姐。嘿嘿。”
男孩无瑕的笑容跃进麦嫣的眼里,她眼眶一热,张口顿了顿,淡淡地打个招呼:“赵太太。”
赵太太的眼神从晟睿左脸的伤疤上收回来,亦是张口无语。
“麦嫣。我叫麦嫣。”
“麦小姐。”她眨了眨眼:“我姓廖,不用喊我赵太太。”
孩子们对各自母亲的局促不安毫不知情,两只脑袋凑在一起悉悉索索说着什么。外头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双手递给赵太太一张银行卡:“夫人,老板给您补办了一张。额度是从前的两倍。”
赵太太从容接过,顺手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让他带朋友到二楼的游乐室去玩。晟睿看向妈妈,妈妈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
两个男孩子欢呼着冲向电梯,在电梯的台阶上勾肩搭背,嬉笑打闹。
……
麦嫣没有预想过她们是这样见的面。在一个女人经常光顾,而她却半年也不进一次的场所。
坐在她对面的女子,有着出类拔萃的容颜,富贵而灵秀,娇艳动人,仿若一朵开得最灿的月季,每一个花瓣饱满水润,粉粉嫩嫩,透出诱人的香。
这种微微甜的香,在他拥着她的时候,曾随着空中的气流,进入她的肺腔。
她骨骼纤细,无名指上佩戴一枚镶嵌着碎钻的简洁铂金戒指。搅着咖啡的柔软手指,从未沾惹上一点世俗家务的痕迹,宣告着一个女子是如何生在富贵家庭,至小到大集千万宠爱于一身,成年后从一座宫殿迁入另一座宫殿,换另一拨人来疼爱她。
麦嫣的余光扫了扫自己安放在桌下的手,皮肤上每一道纹,都如同树的年轮,深刻直白地记录了岁月的历程。那些少女时期纤纤玉指间的欢笑,渐渐都被日后的颠沛流离的艰辛所掩埋。
“这里的咖啡很有名,请的是香港师傅。我是香港人,平时逛街买东西,累了喜欢过来喝一杯。”她抬了抬下巴:“不过味道有点苦,不知道这种苦,你受不受得了。”
麦嫣轻轻抿了一口,浅浅的笑:“不苦。”
这点苦,算什么。
“麦小姐是画家哦。久闻大名啦。”她坦然地笑,笑的时候像个还在读书的女学生。
“卖画为生而已。”
她对她浅淡的回答不以为然:“我以前学琴的老师有次跟我说,艺术家都是天使,因为可以感知得到普通人感知不到的东西。他是个很有名的钢琴家。”她耸耸肩:“我那时候觉得他是在变相自夸。收的学费又很贵,学了半年,就说手指疼不学了。”
她摆摆头,为自己年幼的娇气无奈。
麦嫣低头笑。
“以前我也不算得很爱画画,但是相比学习音乐,画画总是要安静一点。后来……慢慢地……就习惯了。涂涂抹抹,能混口饭吃,想来也很不错。”
“真好。”对面的人饮了一口:“艺术创作是个袒露内心情绪的渠道,普通人缺少这个路径,快乐和悲伤也只能在肚子里捂得发霉。”
麦嫣摩挲着碟子的边:“不痛不疼就好,哪来这么多的快乐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