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园-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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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樊松了口气,揉揉太阳穴。站起身一一与众位领导专家握手致谢。目送大队人马离开,他才转身轻轻旋开门锁,走进病房里。
他的蒲泽躺在一片雪白之中,输氧管挂在鼻耳上,整个病房静得只听得见氧气瓶子里的水咕噜咕噜的细簌响声。他缓缓走过去,顺手捞起一旁的椅子在床边坐下,双肘撑在床沿,十指相交支着下巴默默地凝视她。
床上躺着的人双眼紧闭,泪迹犹在。脸色白中泛青,睡梦之中仍是淡眉微蹙。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去一只手,想要抚平她双眉之间的愁绪,她似有感应,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他的手就停在半空之中。指尖顿了一顿,收了回来,转而轻捏住她正打着点滴的手。
她的指纤细苍白,皮肤细软冰凉,他握了一会儿仍未觉得手温有所改善,掀起一点被子将它收进去。
劳累过度,睡眠缺失?
蒲泽这一觉深沉绵长,不知所云的梦境一个穿插着一个,待她睁开双眼,斜斜的日光横打着铺进房间里,不知是日出还是日暮。浑身的酸痛之感令她宛如在这床上已睡去了一个世纪。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才别过脸去看周围。床边有只脑袋,头发稍有凌乱。她想要去触摸那头黑发,被褥中手指一动,才发觉一直被人握着。
她一动他就醒了。
惺忪的脸,双眼爬满血丝。他仰头打个呵欠,又伏在她的被褥上:“宝贝,你睡了一年了,王子都吻不醒你。”
她微笑:“我晕倒了吗?”
“那可不是,挑这么好的时间晕过去,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你就倒了。”他眯着美目微嘟着唇:“你还记得你晕倒之前做了什么吗?”
她双眼放空,一脸茫然。
赵樊气结:“你答应我了,跟我在一起。你以为晕倒了就不算数了是不是,人证物证都在,想耍赖,门都没有。”哼了一声,从兜里抽出一根链子,俯身给她戴上:“圈住了,从此以后看你还要逃去哪里。”
链子冰凉凉地坠着,蒲泽一时百感交集,抽出手抚上脖子,呼一口气阖了眼帘:“赵樊,身为你的女朋友需要做些什么?
他一愣,拧眉发笑,撅起屁股在她眉间热热地印上一个吻:“什么都不用做,在我身边就好。”
……
蒲泽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赵樊才肯放她出院回家。
那些日子公司的诸多事宜齐齐压过来,加之局势紧迫,不仅仅是唐家潘家齐齐搅入,连带一连串沾亲带故利益共享的大小家族全都参合进来了。他每日奔波往返于公司和小房子之间,夜里还要在父亲休息前回到家里当面汇报最新情况。他怕她身虚体弱随时晕阙,单身一人住着有什么事也没个及时的呼应,盘算着如何让她搬过去跟他一起住。可他们的恋情刚刚正式开始,她总是淡淡的样子,他担心这个提议唐突了她,所以一直隐忍着未曾说出口,只是在楼房四周又增派了若干保镖,上班开会无时不刻开着视频,三分五秒与她说话,紧张得好似少说一句她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蒲泽无奈,只得顺着他,有时想要恶作剧突然断了电源,又怕万一他被吓着,发了疯似的冲过来,最后小题大做被人嘲弄不算,反而遭受加倍看护。
这种紧张可笑的日子像浪花翻涌而过。转眼迎来开学。
这是蒲泽大学生涯最后一个学期,跟无数大四学生一样,无非就是交论文,答辩,找工作,毕业。走完这些个流程,就如同一个产成品一般被输入社会。
那天早晨,太阳刚刚绽出第一丝光线,赵樊就驱了车来到楼底下接她。他穿了细绒格子的衬衫和牛仔裤,双手插在裤袋里靠在车门上,像极了随心所欲逃学的贵族公子哥。她挎着包从楼上下来,好巧,外套里穿的也是衬衫和牛仔裤。她停在楼梯口看他,抿嘴一笑。
他挽着袖子含笑走过来,双唇先是在她额上轻轻一点,再一把抱起她。她惊呼,挣扎着从他怀里掉落下来,满面羞红。他微不可闻叹口气,伸手捏捏她的脸颊,抬起手臂看了看表:“走吧,新学期别迟到了。”
车停花圃边,她道别转身开门下去,却被他拽住手:“中午来接你一起吃饭?”
她轻轻点头,挣脱他的手掌,往学校大门走去。
“何蒲泽!”身后响亮的一声吼。蒲泽刚要回头,脑袋就被一股力量使劲的往前按了一下子,她小有趔趄,扭脸一看韩静蹦跳着勾搭上她的肩膀:“你个死人的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人间蒸发啊!”
她抬手拨好头发:“吓死我了!没去哪,就到处走了走。”
“少来!骗人!”韩静大喝一声,周围行走中的人都斜眼来看。蒲泽推她:“毛~稳重!稳重。”
韩静左右环视了一周,抿抿嘴,把音量调小一点点:“哎蒲,从实招来,你跟赵樊是什么关系???不许撒谎!我看见他送你来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我四只眼睛都看见了!!”她又不由自主把音量调大:“全程监控到了!你从他车里下来的,过马路的时候他还趴在车窗含情脉脉地目送你!!”
“你……凭什么确定那个是赵樊?”
“啊哈狡辩也有点技术含量行不行!他那张脸全市人民都认得!!是整容能整的出来的吗?!啊,多少青春少女妙龄女子闭着眼都能把他描出来!”
蒲泽斜睨她:“妙龄女子中是否也有你一个。”
韩静贼笑:“你招了~~嘿嘿嘿。”
蒲泽但笑不语。韩静勾着她肩膀一声长叹:“蒲蒲你果然是出手不凡呐!何家有女初长成,一朝跌落情海,第一根稻草就是赵樊,你让整个D市的妙龄男子情何以堪啊!”又扭脸在她耳边轻撩地喃念:“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她口中的热气吹扑在她发鬓,蒲泽双颊微热,拂开她的爪子推她,韩静大笑,又跳上来勾着她,俩人你推我闹往教室而去。校园的主干道两旁高大粗壮的梧桐树,朝阳在枝桠间闪烁细碎的光。
“哎!蒲蒲。”
“又干嘛?”
“我觉得——你最好能一次性修成正果,否则的话,依照你这种档次的口味,怕你是终身难觅更好,到时候不婚不嫁不孕不育……”
“你以后也最好别说自己是中文系毕业的……”
“哎~你结婚时会不会邀请我当伴娘?我要穿名师订制的礼服!”
“想太多了啦……”
作者有话要说:这书确实太慢热~~~不论有几个人在看,还是要写下去。
、喃啵43
最后一个学期就要毕业,同窗之间各自忙于论文和工作又有许久未见,一旦相见便热闹非常,人人身上都呈现着一种半踏入社会的成熟,就连往时交流不多的人也变得开朗熟络许多,三五成群挤作一团,彼此分享着找工作的经历和成果。
蒲泽犹如与现实脱节的人,闷闷地呆坐在一旁只听不言语,号称语言文学院一根草的班长换了个平头的发型,热情地凑上来问她工作意向,她干笑两声,说“没有公司要我”。
他挨着她的位置坐下,摸着贴头皮的找话题:“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我们专业找工作相对是困难一点,但学校还是很有竞争力的,很多管理类型的职业都是可以考虑的……”一语未完,就被一旁的女生们挤眉弄眼三言两语召唤过去了。
辅导员还未到,离班会时间还有十来分钟。蒲泽走出教室到外头去晒太阳,吸收热量。路两边,草坪间,球场上,各种年轻的面孔,背书、运动、打水、交谈,一色的朝气蓬勃积极向上。这原本就该是她最真实的生活,不是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命偏离了轨道,渐行渐远?这种对原始姿态的遥望令她心生不安,像一个不会凫水的人一旦稍离了岸便自以为即将死去而惶恐不止。
她搓搓微凉的手,转身回去。他们班的辅导员年纪轻轻却很啰嗦,班会不知要开多久,必须赶在开会前先去解决个人问题。
几个月没回学校,除了楼道墙壁,连厕所都全面装修过了。崭新的乳色瓷砖墙面,浅灰色的大理石地板。洗手台上一排几个雕花透明的厚玻璃洗手盆,锃亮的弧形龙头,外加几台挂壁干手机。学校总是这样,在你即将毕业的时候焕然一新。
刚冲了水要开门出去,就听得洗手台一阵嬉闹,几个耳熟的声音唧唧喳喳,议论不绝。
B:“班长露出真心想跟何蒲泽表露心迹了,幸亏把他拉过来,天知道他还要问寒问暖多久,丢脸死了。”
A:“是的哇,四年不表白,现在想搞黄昏恋?迟咯~~”
C:“有什么要紧!他不是签了‘永邦’吗?永邦隶属赵氏呀,听说年薪可观哦,同在一个城市,黄昏恋有什么不可以。”
A:“切!签永邦算什么。班长绝对没戏!告诉你个惊天内幕!哎哎,花猫你来说~~”
C:“什么惊天内幕?!!”
B:“今天!早上!东门外头!你猜我们看见什么?”
C:“卖什么关子!切重点!”
B:“我们看见——蒲泽从一辆跑车上下来的。”
C:“跑车?什么样子的跑车??”
A:“敏锐点行不行啊,跑车什么样子重要吗?重要的是开车的人……”
C:“噢噢,车夫是谁?”
B:“你猜。”
C:“哎呀别吊着我了快说!”
B:“哼哼,是……”
C:“哇——!!!花猫你确定你眼睛没花!你,你戴眼镜没有?!”
B:“我以我高贵的头颅向马克斯发誓。”
C:“我奶奶嘀天!难怪她说什么没公司要她,我想着怎么可能呢,成绩又不差,模样也好……原来如此!!看不出来啊,她走这、种、路线。”
A:“是的哇,都榜上赵樊了,还要找什么工作呀~~”
C:“啧啧,我原以为咱们学校只有某些专业的才不吝出卖色相呢,看她不像是这种女生啊,啧啧,毁了中文系一世英名……”
B:“英雄所见略同。”
A:“哎哟,观念老土咧,这年头外表越是清纯的大学生内心最不清纯了~~出入高级酒店里的不都长得像没毕业的嘛~~有钱男人最喜欢了。”
C:“不对呀,赵樊不是跟唐琴琴有一腿吗?我还见过他来接她呢。”
A:“有一腿的多了去了!人家唐琴琴现在大红大紫,都去柏林参加电影节了,天高地远的哪管得过来啊!”
C:“所以她趁虚而入?”
A:“哎哟~~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们小老百姓的就不得而知咯~~”
B:“啧啧,别说;我还挺羡慕她,对方可是赵樊耶~又不是五六十岁的秃顶老男人。”
A:“切,能撑多久?这种事情越是美轮美奂破灭的越快,有钱人就是图个新鲜,到时候人未老珠未黄就被一脚踢飞了,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好!”
C:“那……班长确实没戏了。”
嘻嘻哈哈一阵笑闹远去,蒲泽才沉着脸推开门走了出来。
她走进教室的时候,辅导员已经在讲台上说话了。全班人都齐刷刷地望向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一瞬,她竟是如同犯了罪的人,羞愧窘迫地低下头,拽着衣角,以一副见不得人的姿态快快地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来。
辅导员果真一如既往地啰嗦,点名,反反复复交代最后一个新学期的各项事宜,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好不容易交代完毕,还要一个一个询问工作签约情况。每点一个名字,蒲泽就哆嗦一下。出乎意料的是班上除了七八个考研的人,其余的几乎都有签约意向了,其中有几个已经签好了。辅导员一脸满足,连声把学校的威名盛赞了一番,才把焦点挪到蒲泽身上。
“何蒲泽,你怎么样?”她问的随意,这是个优等生,理所当然给她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