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儿草-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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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钱干什么？妈，您躺在床上又不能动弹，需要什么我给您买去。”
“拿不拿吧？你爸爸来了我让他还你。”老太太的声音很无力，却很固执。
“拿，拿，拿，而且谁要你还呢！别生气，妈。”云锦说着忙不迭的把钱递到母亲的手里。
“敏儿家的，你过来。”老太太接过钱，抬起枯瘦如材的手无力的冲外甥媳妇摆着，声音十分的虚弱。
“怎么了？姨妈。”外甥媳妇走到床边，把耳朵伸到老人的嘴边。
“拿着钱。”老人含含糊糊的说。
她的外甥媳妇一下子落了泪，说什么都不肯要。
“拿着，不然我生气了。”老人坚持。
最后她的外甥媳妇怕她着急接过了钱，只是上了汽车后还是把钱从车窗里扔给了送他们的云锦。
自己的性命都危在旦夕，躺在病床上还记挂着别人的生活，这样的老人，怎么会不引来亲人们思念伤心的泪水？
不过这世上有些人是不知道好歹的，比如老人的个别侄子们。特别是老人三侄子的话，让姐妹几个伤透了心。
“看吧，咱娘的孝子会是最多的。咱娘会走的风风光光的！”云英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果不其然，老人的送葬队伍绵延了白花花的几百米。袁家的上百号人，姐妹几个都给他们定制了孝服，包括嫁出去的侄女、侄女婿。每个人都成了披麻戴孝的孝子。
观葬礼的人们被这壮大的场面惊得瞪大了眼睛，一些老人们眼中流露出的满是羡慕。
“哎呀，老袁，你们的葬礼办得真好啊，白花花的一片。”农村爱以孝子的多少来衡量丧礼。事隔对多年后还有些老人对袁晗的父亲咋着舌羡慕地说。
“都说养儿子好，看看人家袁家，养了七个女儿，老太太生病是看的要紧，侍候的用心，那丧事办得哪家有儿子的比得过？”袁晗母亲的丧事很长时间里成了村里人议论的焦点。
“女人活这一生，就要像母亲这样，有坚韧的性格、博爱的心肠
走完一生坦坦荡荡，让很多人都念念难忘。”
办完母亲的身后事，袁晗心里萌生出这样的念头。
第94章 回家 沉睡的情感是否复苏（一）
红色的铁门泛出点锈迹，铜色的门钉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推开两扇蒙上了一层细细尘埃的大门，袁晗像个外人一样细细的打量着自家的小院。
可能是这个夏季过于干旱，正该茂盛的杨树叶子竟然落满了院子。“刷刷刷——刷刷刷——”随着略过地面的一阵燥热的风，干枯的叶子一面奋力的向上卷起，一面发出发出低声的嘶叫。
凌霄花趴在墙头，透过密密麻麻的细枝绿叶向院子里偷偷的张望。
家！又回到了这个叫家的地方！除了一院子因为长期缺乏浇水显得蔫儿吧唧的花花草草掀起了她满心的爱怜与亲切外，她感觉不到这个地方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陌生，这个地方在她脑海里和那种叫作感情的东西好像没有丝毫的联系，进了门的那一刻，她就有一种想逃的想法。可是她知道自己无路可逃，心里那个叫家的地方，再也没有妈妈温暖的怀抱，满腹的话以后再也没有倾诉的地方。
她一直依赖的那个最亲的人，如今和她已经是阴阳两地，生死相隔。
今后的风风雨雨，她要独自去承受，独自去面对。除了学会坚强，她似乎没有更多的选择。
这世上，少了对她最深的一份牵挂，她，却不得不多了一份面对生活的独立与坚强。
浩然跟在妻子后面，像个做过错事的孩子，小心谨慎的打开屋门，快速的用毛巾轻拂了一下屋里家具上的灰尘。
接着到院子里拿起扫把，驱赶起了满院的落叶，任凭叶子随着扫把的挥动，跳跃躲闪。
他带着些许殷勤的举止让袁晗有些奇怪，以前这些家里的活计都是她一人承包的，即使家里的扫把翻了他也不会伸手去扶一下。
“家嫌脏，再干净看不出干净。”这是袁晗对浩然做出的最中肯的评价。
如今这个男人也知道拿起扫把，老太婆画眉一样的划拉一下院子了，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种进步。
可是，袁晗心里结下的那层厚厚的冰不是他这么划拉两下院子就可以消融的。
难怪人们说：伤什么都别伤心，什么伤了都可以慢慢愈合，只有心伤了没法修复。
“小晗，回来了。”看到袁晗家的大门开了，小凤慌忙过来张望，一眼看到了在弯着腰扫地的浩然和站在台阶上漠然的看着浩然的袁晗。
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小凤走到袁晗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让他扫，咱们到屋里吧。”反客为主，小凤拉着袁晗往屋里走。
袁晗没有任何反对，随着她进了屋子，坐在沙发上。
小凤在水管上接了一壶水，打开煤气温上。多年来两个人已经成了默契的好朋友，浩然又经常不在家，在袁晗的家里小凤倒有几分随意。
“一会儿喝点热水。”坐在袁晗对面，小凤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袁晗低着头，鼻子轻轻地抽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悲痛，泪水又还是在脸颊上一串串滚落下来。
默默的流泪变成了轻声的抽搐，只是少顷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袁晗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好像她要把对那个人的思念和不舍全都在哭声中宣泄出来。
小凤从来没见过袁晗这个样子，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除了用纸巾不停地为袁晗拭擦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袁晗？”浩然听到哭声，像士兵听到了号令，扔掉扫把飞快的跑了进来。随即就明白了妻子的悲伤来自何方，也是一副无计可施。
煤气灶上的水及时的拉响了警报，浩然终于不用傻呆呆的立在那儿，慌忙地跑进厨房，倒了两杯开水端了出去。
“小凤，喝杯水吧，让小晗一会儿也喝点水，几天了饭都没怎么吃。”
浩然对小凤说着，眼里的意思显然是拜托了，然后满是心疼的看了看妻子。
袁晗已经停止了哭泣，有些累的闭着眼睛倚在沙发上。
明明紧闭着眼睛，却仿佛看到母亲在面前嗔怪的看她。
“要坚强啊，孩子。”是母亲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吗？
惊喜的睁开眼，看到婆婆站在自己的面前，正用手梳理她前额凌乱的刘海。
第95章 回家 沉睡的情感是否复苏（二）
袁晗两口子还没进家门，她的婆婆就已经远远的看到。随即赶了过来。
进了屋子看到在落泪的媳妇儿，心里不由得生出股爱怜，母性的善良有时是忍禁不住的。
她的厉害果然是让人畏之三分，见她进门，小凤就找个理由很快的溜出门去。
“小晗，不要哭，你的难过我知道，这样的伤心谁都会经历的。”说着这个平时很厉害的女人坐在了袁晗身边，并且拉住了她的手。
袁晗有点受宠若惊，婆婆猛的这一转换她还真不习惯。
“小晗，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这人厉害，心眼不好。其实，我也觉得挺对不住你的，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我愣是伤透了你的心。”
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显然她自己也感觉到这样讲话有点太不符合自己的风格。
“小晗，妈也就是老思想作怪，以前对你过于凶了些，别往心里去，啊？”
她此刻好像并不想提袁晗母亲的逝世，而只是想和分开了一段的媳妇儿唠唠嗑、说说心里话。
袁晗默不作声的听着，在婆婆面前她洗惯于沉默，而且母亲刚刚去世，她也不想说话。
浩然的母亲顾子说着。
“我年轻时你的外公外婆身体不好，我是家里的老大，弟弟妹妹都小，里里外外都靠我一个人干，想想那时真不容易啊。”袁晗的婆婆叹了口气。
“我和男人们一样上山修路，到砖厂拉车子、搬砖。那时也没个自行车什么的，上班跑几里地都是步行，风里来雨里去的，可是我没一样活比那些男劳力们干的差。”
婆婆还有这样的经历？袁晗有点被打动了，开始认真地听起来。
“后来你外公去世了，我和你姨妈一起干活，供应我们家里唯一的男丁——你的舅舅上学，然后又是给你舅舅娶媳妇儿成家，接着你外婆又去世了。那时候受的苦和累用火车载都不一定能载的完······”
袁晗婆婆的眼睛有些潮湿，过去对于她来说是太苦太难了。
“原来婆婆，也是这么的不容易，怪不得她性格厉害刚强，大概也是被家里的情况给逼迫出来的吧。”袁晗暗自思忖着。
“后来我和你爸爸结了婚，你爸爸是空军后勤部，几年才让回来探一次家，浩然和我俺们娘俩那真是相依为命。我除了照顾浩然，还要侍候你奶奶，当时你奶奶的思想更守旧，我做事情总会遭到她的指指点点，很难达到你奶奶满意。我也想过，做人家的媳妇儿怎么这么难？”
袁晗的婆婆仿佛已经完全的沉浸到了过去的回忆中。
“不过你奶奶严厉是严厉，心眼不坏，我们娘俩相处的还可以，她儿子不在家，我当然要替你爸爸好好的孝敬她。”
“后来你奶奶的眼睛瞎了，我天天给她梳头、洗脸、洗脚，她也没个女儿，我不照顾她谁管呢？后来她到临终提起我，说我就像她的亲闺女。”
“呵呵。”袁晗的婆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和浩然一结婚，我在心里就是按照我对你奶奶的标准来要求你的，所以对你总是不满意，总是抱怨。”
“而且看到浩然对你那么好，就觉得失去了和自己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一样。我呀，是老思想，其实就得承认现实，我们这一代人是年轻时受婆婆的气，老了不受媳妇的气就是福气······”
“妈妈。别这么说，你是不会受媳妇气的。”袁晗最见不得别人难过，婆婆的样子让她一下子心软，连忙安慰道。
“这么久了，妈也看出你是个心眼好、又勤快的好媳妇，你和浩然的矛盾，多半是我的责任，就算妈拜托你，你俩以后好好过，别再闹别扭了，好不好？”
“浩然是个好孩子，小时候也吃了不少苦，他秉性敦厚，知道心疼妹妹，街里买卖小吃的过来，小孩们都围上去看，浩然他从来没去围过，就是买些吃的给他，他也舍不得吃，会留给妹妹······”
婆婆的话袁晗一点也没觉得唠叨，她心里的怨恨像春天的冰在一点点的融化。
第96章 回家 沉睡的情感是否复苏（三）
日子像熬在小火上的粥，不愠不火的细熬慢炖。
对于袁晗，仿佛再也没有可以经常去的地方，浩然的工作好像也少了以前的忙碌。两个人有了很多呆在一块的时间，彼此间完全达到了相敬如宾程度。相对无言、两人很客气的感觉常常会令袁晗觉得抓狂，有火气，却没有发泄的出口。
对于浩然，她觉得没法再去接受。
这天，浩然回来的异常早，真情有点异样。
“袁晗，要机构改革了，可能我要失业了。”只是得到了这样一个通知，浩然说起话来就已经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没有一点底气，有点沮丧。
哼哼，你也有今天？袁晗心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窃喜。作为妻子面对浩然人生至关紧要的当口，她丝毫不觉得为丈夫前途担忧。
多年来的吵吵嚷嚷、相互折磨，让她身心俱疲，心灵少了一份鲜活，什么样的情景，几乎都难以引起她强烈的喜怒哀乐。何况对于浩然，她的心中带着一些仇视。
冬天的夜晚，寂静而漫长，袁晗翻了个身，恍惚看到了卧室外面柔弱的灯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