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殇汐-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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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从心底相信了我。我自那场手术后,所做的每一件事几乎没有一件不会遭到天谴。但你竟然选择相信我,还傻瓜似的救我两次……”平静的声音渐渐起了笑意。
言下之意,得到这个结局,是她自己活该。明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西辰睁开眼,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如果时光倒回,如果那时候我知道那颗心脏是我弟弟的,我还是会选择接受那场手术。”
放在腰间的手缓缓收紧,徒劳地想唤回女人已经死去的意识,“恨我吗?是不是恨不得亲手杀了我?”
一室凄静,飞絮般的雪影悠悠落在两人身上。
女人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然后慢慢开口。
“我累了,睡吧。”
轻静的声音像落在水面的羽毛,荡起极淡的波纹,却在西辰心里掀起了轩然波澜,向他轰然砸下。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男人露出了奇异的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无措又无助,血色惨淡的双唇嗫嚅着……
——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
*……*……*
一年后。
春日的阳光,暖得让人骨头都发酥,一束明媚得过分的阳光照在一对如翼眼睫上,女人拿手遮住,惺忪睁开眼看了看墙上的钟,是时候该起床了。
懒懒地爬起来,光脚走进浴室,一阵水声,然后又光脚走到冰箱边,蹬蹬蹬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屋里单调响起,拉开箱门,明汐皱了皱眉,冰箱里除了一瓶牛奶空空如也,拿起牛奶瞅了瞅,还过期了。
只好去趟超市了,明汐换了身薄款毛衣裙前往超市,泡面、火腿、罐头……拎了一大包速食食品,超市商场的巨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消息。
‘今天是3月24日,距离西决创始人之一莫漪逝世已经整整一年……’
明汐看看手里的购物袋,想了想还是拦了辆出租车。到家就看见一个男子站在自己家门口,戴着黄色帽子,绿色的工作服背面印着:晨光牛奶。原来是送奶工,眼看他打开门口的奶箱,要把牛奶瓶放进去,明汐连忙喊住他,让他放在地上就行了。
进屋把大包食物扔在地上,明汐甩甩胳膊,摸了下肚子,过了点都已经不怎么饿了,拿起奶瓶刚准备撕开封口,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明汐疑惑地瞅瞅手里的牛奶,巧克力味,她订的是原味,看样子是那送奶工发觉自己送错了,连忙赶回来换的。还好自己没开瓶,明汐拿着奶瓶仍是光着脚去开门。
门打开,明汐刚要开口,面色顿时僵住。
门外站着一个挺拔的男子,肤色是阴沉的白皙,冷峻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心里悄然掀起暗澜,有什么好像要从沉压的心底翻涌而出,明汐连忙压住,漠无表情地伸手关门。
门眼看要关上,一只手突然挡住,然后狠狠往后一推,动作毫不留情,明汐猝不及防被连带着推倒在地,牛奶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晏英冷着脸走进来,皮鞋踩在玻璃渣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明汐慢慢爬起来,看着地上四溅的奶液,表情有点伤脑筋。
愣了片刻,她慢悠悠问,视线仍然盯着地上,“你来做什么?”
晏英一字一字回问:“你说呢?”
“我怎么会知道?”明汐想都不想快速回答,抬眼看他,“我和西决已经任何关系都没有了,你知道的。”
晏英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将她咚一声推倒在墙,明汐不禁发出一声轻哼,他死死盯住面前女人波澜不惊的脸,“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真想一手把她撕开。
他的问让她不耐地皱起眉头,好像他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晏英闭眼深吸一口气,他的面色憔悴,下巴上有淡青的胡渣,额角隐约的青筋暴露出他雷霆万钧的愤怒,片刻后,他想平声说道,可向来自控极强的他,出口的却仍是嘶哑恨痛的声音,“一年前,他为了你,亲自斩断了自己的手脚,一步一步把自己逼进绝路,甚至……还逼死了自己的母亲……”晏英睁开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好像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这个可怕的事实。
“你还想要他怎么做?”
明汐目光遥遥落在不知名的一点,像半天才听到他的话,淡淡道,“晏英,你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脖上的手残忍地收紧,明汐却没反应。
“你到底还想要他做什么?”晏英却没看她,痛苦的声音一字字从他心底迸出。
喉咙里的氧气渐渐变少,痛苦的窒息弥漫在每个细胞,她却仍是面无表情,静默得像个冰冷的雕像。
她的沉默彻底激怒了他,他赤红双眼,嘶声问道:“你早已经如愿以偿,为什么还要折磨他?!”
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她的脸泛出青紫色,冷静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挑衅,“我怎么折磨他了?一年来,我跟你们毫无联系。这话该我问你,你们还想要我怎么做?”
晏英掐着她的喉咙,一把将她摔在地上,木地板发出重闷的一声,晏英喘着粗气瞪着她,目光难以置信,像眼前这个消瘦的女人不是人类。
明汐挣扎着想要慢慢爬起,白色的毛衣裙沾上了咖啡色的牛奶。
“他快死了。”
爬起的动作骤然顿下,像被人突然按下暂停,明汐看着自己趴在地上的手指无声地用力,指骨渐渐泛出青白。
片刻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斩钉截铁,却有些无力。
“他不会死。”她什么都不需要问,她什么新闻也都不看,一年来,任何关于西决的信息,她全部拒绝接受,屋里的电视也整整一年都没有打开,她简直像是生活在信息时代之外的人。
但现在,对于晏英的这句话,她却能断定得斩钉截铁,肯定得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茫然。
“我倒宁愿他死了。”晏英悲哀地说。
他弯腰提溜住女人的衣领,把她硬拖出房间,明汐没挣扎,脚上一阵刺痛,痛感一直蔓延至心底,她知道,是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到了。
晏英看也不看地将她扔进汽车后座,然后自己坐进驾驶位,汽车发出引擎发动声。
明汐保持着被他扔进的姿势。
她盯着自己被划伤的脚,伤口处流出殷红鲜血,疼痛的颜色隐约勾起了一年前的回忆。
医生将她手上的针管一一拔下,如果一个人从心底荒芜的话,输再多的营养液也没有用,将水浇在已经腐烂的根上,难道这棵植物还能继续存活吗?
明汐平静地坐着,这时门打开,一名黑衣夜影走了进来,她抬起无光的眸子扫了一眼,她还记得这个男人。姜焕。
姜焕谦恭地行了礼,动作有些僵硬,然后将一个文件放在她的面前。
明汐慢慢看去,片刻后微微皱起眉,像看不懂那上面的字一样,伸出苍白纤瘦的手拿起文件。
渐渐的,空洞的眸里终于有了光亮,却是极度的震惊。
——离婚协议书。
早已无力的双手渐渐收紧,拇指下是西辰的签名,纸张发出即将撕裂的呻吟,震骇携着惊疑迅速遍布四肢百骸,她抬起头盯着姜焕。
“什么意思?”细如游丝的声音颤抖着。
姜焕低着头,声音冰冷疏离。
“少爷让我转告您两句话。”
“……”
“少爷说:只要是您要的,他都愿意给。”
明汐觉得全身的血蓦地涌上太阳穴,眼前的世界突然被人狠狠摔碎,凌乱的碎片毫无章法地重又拼起,拼出的结果却让她惊骇欲死。
她稳了稳心神,喉咙像被人生生扼住。
“……还有呢?”
姜焕表情木然。
“少爷说:他的命就在这里,您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拿,不要的话,他就会好好活下去。”
那一日,他面色平静地说出四个字:我亦如此,迷蒙的灰眸目光幽远,像早已望尽了苍凉凄哀的结局。
犯下了罪孽,迟早是要付出代价的。世人如此,西决如此。
我亦如此。
那时她笑着说:她担心那日来临的时候,她不在他的身边。却原来,她不是那个陪他一起共赴审判的人,而是手持判剑的人。
只要她要,他愿意亲眼看着,她把利剑狠狠刺穿他的心脏。
只要她要,他就愿意给。
但如果她不要的话……
签着他名字的纸张无声落下,像死去的蝴蝶,她把脸深深埋入手里,像只有这样,才能逃避那凄绝悲伦的结局。
他拿着她的手,亲自写下的结局。
但如果她不要的话,他就会按照约定好好活下去,他还记得那日她的那个荒诞请求,她说:我不准你死,你就别死。
他答应了。那么即使这条生命再脆弱,再厌恶,他也会活下去。因为他答应她了。
长发像被阳光晒干的海藻,死气沉沉地披散着,明汐从手里抬起脸,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莫漪呢?”
姜焕终于抬眼看向明汐,“夫人已经……去世了。”
明汐猛然闭紧双眼,像被强光突然刺到,上身颤抖着慢慢弯下,极度的喜悦与哀痛在脆弱至极的躯体里碰撞着,快要将她碰碎了,胸口翻涌出铁一般的腥气。灵魂仿佛被人扔进一个广漠荒凉的废墟上,没有天光云色,只有一片荒芜至死的焦土。
原来无论怎样选择,结局都是一样的。
一切早在命运齿轮转动的刹那,就已注定好。
完成了少爷的任务,再简单不过的任务,不过几句话,却好像费尽了姜焕所有的力气,转身离开的时候,明汐喊住了他。
她闭着眼,“宿夜……”她深吸口气,咬牙道,“宿夜……是谁杀的?”
姜焕慢慢转过身,“我不知道。”
“你撒谎!”她睁开眼,目光如剑,声音深处却是颤抖的。
“我不知道。”他平静地重复。
“……”
“要杀宿夜,至少需要两支夜影,少爷要抽调出这样一支力量,只可能从他手下原部的夜影抽调,可佐镜死了,而我,我不知道。”
身体里某个地方砰然碎裂,她听到灵魂声嘶力竭的哀嚎,眼前模糊一片。
姜焕打开门,停下,一会后,“少爷在梦里还说了一句话。”
床上的女人静止不动,所有的声音瞬间安息,只有姜焕的声音在空洞地回响。
姜焕微微苦笑,“少爷在梦里问……”
“……为什么伤你到这个程度,你宁愿自己衰竭死,却还是不愿意杀他?”
车子戛然停住,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晏英打开车门,把还在恍惚的明汐拉下车。
“放手,我自己能走。”她淡淡道。
晏英迟疑了下,松开了手。
明汐没有去看周边,径直走向西宅深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回廊,玻璃折射出空灵寂静的光,每次她的梦一到那扇门前就突然停住,仿佛门里的事物让她万分恐惧。
手缓慢地摸上门把,她咬住唇,用尽所有力气,却只是把门轻缓地推开。
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窗幔轻摇曼舞,白色的欧式大床,连三月的阳光都变得惨淡失色,他闭目坐在那里,仿佛坐在一片孤寂苍凉的雪原上。
仪器上的红绿线条,是房间里的唯一亮色。
他除了苍白得有些过分外,身形并没有多少改变,依旧英挺修美,然而就是让人感到一种莫可名状的悲凉。
明汐怔怔看着这一切,久久无言。这一幕是那么陌生且熟悉,她还记得那本画册里曾有过这样一个情景,少年坐在苍白的房间里,孤零零一个人,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样。
来人许久没有说话,西辰微微皱眉,然后睁开眼。
灰眸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梦境,然只是一瞬,他已经恢复面色。
明汐就那样和他对视,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握得紧紧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被下的手悄然收紧,西辰看着她,“姜焕。”
“在。”姜焕出现在门口。
“送明小姐回去。”说完,他重新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