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殇汐-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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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明汐因为伤口弯不下腰，只能微微探下头，轻声唤道。
“西辰。”
没有反应，像是睡着了般。
“西辰。睁开眼睛，好吗？”
还是没有反应。
她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他怎么可能就这样醒来呢？可是看着他沉沉地昏迷，像永远都不会醒来一样，她的心里就止不住有些惊惶，咬了咬唇，只继续说道。
“西辰，知道么，我们以前是见过面的，只是你不知道。”
此刻，她的目光有些迷离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应该有……十四岁，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男孩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简直像是童话里才有的天使。尤其是你的眼睛，我还从没见过那么纯净的灰色……”
那个夏末清晨，她在西宅门口第一次遇见他，她本来是要去看小暮的，可却阴错阳差地看见了他。
那一次错落的相遇，却原来早已命中注定。
“等我后来再见到你的时候，其实我又一次惊住了。”说着，她深深凝视他，眉头微皱，声音却突然低了下去，“我想，过了七年，你的眼神怎么还能这么纯净……”
怎么还可以这么纯净。
“你……”
她突然将头仰起，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惨淡的灯光，胸口剧烈地起伏，好像有什么在那里激烈地争斗，心室就是他们的战场，如今已经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疼得她不禁颤抖着咬住嘴唇。
她说不下去了……
越说，心好像……越疼……可明明受伤的不是那里呀。
忽然，好像有一丝冰凉触碰了她一下，她没察觉，那丝冰凉又碰了她一下，像是拼尽了全力，她这才猛然惊觉，低下头，动作太猛，伤口狠狠地痛了一下，她却仿佛没有感觉到，只直直盯着他。
……他醒了？！
拼尽全力才强展开的星眸里，是熟悉的一片迷灰，只是还有些迷茫，但确实是醒了，好像正在看着她。
她试探性地轻喊一声，“西辰……”
听到这个声音，他半响才缓缓地眨了下眼，表示听到了，看样子他精神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她只觉得心里一块巨石轰然落下，喜悦、欣慰、释然……说不清的复杂感受一股脑涌出，眼角顿时有了点湿润，“总算醒了。”
“姜焕！姜焕！”她迫切喊道。
“在。”姜焕连忙从屋外进来。
“西辰醒了，快喊医生。快！”
姜焕闻言，忙抬起头看向西辰，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片欣喜，“是。”
医生很快来了，检查血压，心率，体温和伤口情况什么的，又是折腾得快一个小时，她坐在轮椅上焦急地看着一切，手心里都攥满了汗，身怕那些医生会说出什么意外的话，比如，心脏病复发……
医生检查完后，向明汐简单地说了下西辰的情况，大致意思就是康复是时间的问题，让她不要担心。
她皱起眉，“那怎么会昏迷那么长时间？”
医生明显一愣，眼里闪过丝惊慌的神色，但几乎立刻就镇定下来，“是麻醉药的原因。”
“……”明汐无声盯着他，像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医生明显感到了她幽冷的目光，但仍低着头，恭顺地敛下眸子以逃避她貌似审视的视线。
片刻，明汐嘴角才缓缓地划起一个微笑，目光却仍是冷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哪里。”他行了个礼，就转身走出房间，步伐有些慌忙。
明汐心里渐渐寒下，西辰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事估计是西诀的秘密，封口的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莫漪，肮脏的当然要好好藏在光鲜亮丽的下面，她的笑意渐渐转冷，重新将目光投向西辰，但脸色又瞬间一僵。
她刚才看他缠满纱布的身体时，心里不忍，没细看就转走了目光，可现在他因为检查，那件病服被脱去了大半，就看到心口那里一半被纱布缠上，一半露出了……一条伤疤，像只蜈蚣趴伏在那里，衬着冰雪的肤色，显得异样得突兀丑陋。
那个雨夜，她第一次看到那种伤疤时，差点惊叫出声，不过是在另一个人的心口。
那激烈争斗的心室随着那条伤疤的出现渐渐平静下来，平静得有些幽寒……片刻后，她又温柔地笑了起来，美好依旧，被姜焕推回到他身边，示意姜焕出去，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怎么那么没用，比我晚醒那么多天。”她笑骂。
他好像还不太能说话，但精神已经恢复，一双灰眸只痴痴看她，一直看她，像要完全确定眼前这个人确实存在一样，她看懂他的眼神，笑得更加明媚，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冰凉的指尖轻柔地划过他的眉，眼，鼻，唇……
那张唇有着完美的棱角，只是毫无血色，了无生气，像用雪塑成的一样，她不禁心里一动，不顾伤口的疼痛，微俯下身，轻轻吻上……
他的唇冰冷柔软，接触到她的唇时还微微轻颤了一下，像是被她的温度灼伤到。
依依不舍地离开后，她与他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她深深看他的眼睛，像要看进他的灵魂去。
“西辰，我有一个请求。”
“……”
“我不准你死，你就别死。好吗？”
这是个无理到荒唐的理由，平常人听到都会哈哈大笑，嘲笑说话人的幼稚愚蠢，但明汐的表情却郑重到肃穆，让人不禁错觉这句好笑的话或许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请求。
他极缓地眨了下眼，眸里浮出淡淡笑意，欣慰又有些不可名状的忧伤。他几乎不拒绝恋人的要求，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上天入地，碧落黄泉，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你让我别死，那么即使这条性命再脆弱，我也会坚持活下去。
他轻轻点头。
chapter34。不安
三月后，泰国普吉。
已经暮秋，这个热情自由的国度也染上了层萧索的倦意，可是气温仍然舒适宜人，茂密的棕榈，清澈蔚蓝的天空，温温的阳光洒射在凝碧的海面上，反射出星辰般的细碎闪亮。
明汐和西辰的身体康复情况都还算乐观，这三个月里，明汐要求西辰推绝掉一切夜影的事务，专心养伤，他貌似苦恼地皱起眉头，但仍然点头答应，末了，说一句，“你想让我回去后累死吗？”
她反问，“你想因为这伤英年早逝吗？”
没有了夜影，没有了西诀，两人的生活好像真的变得欢乐幸福起来，褪去了沉重昏暗的颜色，生活渐渐显露出它本该有的明亮色彩。
他们一起懒懒地躺在宽大的躺椅上，肩并着肩，尽情得沐浴着南国明媚的阳光，好像这淡金色的光芒能洗涤去什么一样。他的身体修长纤美，相比，她就娇小许多，淡金色的阳光笼在两人身上，她喜欢将头轻放在他的腿上，两人一起聊天，聊的话题天南地北，偶尔拥抱，偶尔亲吻，纯洁得像两个孩子。
应明汐的要求，西辰无奈地从芭提雅请来了一群“人妖”。他们衣着华丽，仪表姣好，体态动人，载歌载舞，甚至比真正的女人还要美，精心描绘的妆容充满着艳俗的诱惑。明汐和西辰只坐在他们对面观看他们的歌舞，中间被夜影隔开了一定的距离，靠胴体诱惑的“人妖”无法，只能隔岸给那位俊美优雅的公子暗送秋波。
西辰有些无言地扶额，明汐努力憋着笑。
这幸福的时光简单而又纯粹，却得福于两人的一次命悬一线。
微微有些遗憾的是，因为伤口的原因，两人都不能下水。普吉的海水纯净得像是天女颊边的一滴泪，从九天落下，凝成一汪通透绝美的碧蓝，那种蓝是任何颜料都无法涂抹出的，那或许只能说是上帝的信手一笔，美得几乎让人想溺死其间。
明汐将手伸进海水，任海水在指间穿梭，她有些懊丧地抬起头看他，却蓦地发现，他的双眸竟比海水更加纯净，那浑浊的灰色，幽幽地散发出空灵的光芒。
真的好像……天使。
三月的时光缓缓流逝，一些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改变，她或许还没意识到，或是下意识地不想去正视，沉溺在这难得的幸福中，二十多年的时光竟好像戛然凝滞。
她隐隐地感觉……不安，却还不清楚为什么。
一个晚上，月亮又圆又大，皎洁明亮得像一颗稀世珍珠，悬挂于夜空之间静静俯视这片自由热情的土地。
这样的夜，幽美，寂静，却总让人无端得有些伤感。
白色躺椅上，明汐靠在西辰的肩上，不禁问他，“西辰，如果这次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回答她的是持久的沉默，半响才轻抱住她，却没有丝毫情/欲的味道。
秋夜的风散扬起她乌黑的发，像百合花般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他说：“明汐，不要说死。活着的人不要去想死。”他自出生起就活在死亡的威胁中，对于那个孤寂绝望的字眼，他已经厌恶到几乎麻木。
她安静听着，思绪却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西辰，我看到你的心口上有一道伤疤。”
她终于问出。她压抑了七年，原本以为会情绪激动地提到这个问题，却没想到说出口的话语竟异常平静，就是声音有些暗哑。
“能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吗？”她曾对他说过，说他不喜欢他的过去，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她的心里好像迫切地需要确定什么。
他听后，灰眸迷蒙，过去的时光像胶片般快速地在脑中飞掠，无论是多悲伤难过的，现在好像都变成了枯黄的回忆。
半响，他轻声道，“……我做过一次心脏移植手术。”
轻抓他衣角的手缓缓收紧，“知道是谁的心脏吗？”
“不知道。是母亲安排的一场手术。”
力道僵持在手中却不再收紧，只轻微颤抖，“……都不会好奇吗？对那个给你心脏的人。”不受控制地，加重了“给”这个字。
好奇吗……西辰沉默。他当然会好奇，但这好奇背后还隐藏着深深的恐惧，他太明白的母亲的为人，明白西决的手段，他担心这次重生背后可能是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的残忍血腥，但又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总之最后，他选择了漠然接受。
他宁愿相信他的母亲还不至于……那么冷血。
久久沉默后，“除了感激，就没什么了……”
茶眸猛地闭上，心脏被一支冰冷的利剑狠狠贯穿，既幽冷又……痛的几乎窒息。
那句话之后，一夜静默无语。西辰以为她睡着了，她又确实安静得一动不动，就是有些冰冷。
三月时光对明汐有些短暂，但从另一方面看又有些漫长，因为她在等待，等一个消息。直到那天西辰和她商量回国，她笑着答应。因为她要等的消息昨天就到了。
——西暮璟病入膏肓。
明汐回到中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明暮。这三个月来，她只和明暮打了一通电话，她告诉他是因为西辰受伤了才在泰国耽搁了那么久，电话里，他的声音很平静，好像没有怀疑，他对西辰受伤什么的只字未问，只嘱咐她注意身体，她相信宿夜不会把自己受伤的事告诉他的。
因为，他是那么了解她。
急切地走进家里，就听到咕咚咕咚的声音，像什么煮开了，目光一转，就看到明暮系着围裙正转身看向自己，面色是一贯的平淡中透着关切。
“回来了。”他说。
明汐瞬间觉得心中胀满了浓浓的暖酸，西辰的生死相随，宿夜的深情守护，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如这三个字能打动她，像是疲劳奔波的旅人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安宁。
三个字，却让她感慨万千。
她走到他面前，轻轻抱住他，三个月不见，他好像又瘦了。
“我回来了。”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