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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鹰翼下的风-第17章

小说: 鹰翼下的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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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容许自己抱着那一点卑微的希望。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于静又是哭又是笑:「是我!就是我!当年那个总要躲在你身后的姐姐!就是我──」

「飞燕?」他猛然推开她,仔细审视她的轮廓。

是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如此对彼此感到亲切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他对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的原因。

于静就是那年的寇飞燕。

二十年了。

他们分离了二十年,骨肉相连的天性使他们重逢,使他们在偌大的电视圈中彼此相知相惜。

「我找了你好久──」

飞鹰微笑,眼角却沁出两行清泪:「真的好久──我以为这辈子再现不到你了──姐姐!」

「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她二十年来的歉意!

她封闭了关于过去,也封闭了曾是她生命中的一切的小男孩;那个频频在她记忆中呼唤着她的小男孩──他们的童年里,除了彼此相依便没了别的,而她离开了,让他一个人独力承担现实的世界,任他在生活中独自漂泊。

而那是一段永远追不回的时光!

车子先驶在高速公路上,平坦而且快速,窗外的景色怡人,和法国的典雅相较,别有番乡村的真实亲切。

车内的气氛是严肃的。

阔别十年的父子母女彼此相对无语,长久的分离使他们原本并不热络的感情晚加疏远。

秦雪农坐在她父母的身边,心里有着淡淡的悲哀,秦凯儿的感情流露只在那一刹那,然后她又恢复成那个不苟言笑、冰冷的母亲。

没有争执,没有对话,但气氛却紧绷得似乎随时会爆发!

接下来会怎么样?

秦泰和和秦凯儿仍希祈他们的子女按照他们所预定的模式去走吗?他们仍抱着可以指挥他们的心理吗?

如果是!那么这场战争将会两败俱伤而且艰若异常!

秦泰和调回自己的视线,望向十年不见的女儿:「韦恩告诉我,你仍不肯原谅他当年的作为,而且交上一个作戏的男人?」

尽管他的语气是带着问号的,但雪农仍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责怪和宣判!

法国的艺术气息并没有使她父亲变得开通,在他的观念里,男人只要不从事土农工商便是不上进,不管他在其他方面多有成就。

她平静而有耐心的开口:「飞鹰不是个「作戏」的,他是个很有前途的演员。」

秦泰和的脸色充满了不赞同,但他隐忍着没有反驳。

雪农选择忽略他的偏见:「而我并没有不原谅韦恩──」

「那你为什么不肯嫁给他?」

「因为我不爱他。」

秦泰和不屑的哼出了口气:「爱?爱是个什么东西?那东西根本不值半毛钱!」

秦凯儿的手微微抽动,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表现,而雪农却知道她的波动,她的不满与怨怼!

「基于利益的结合才是──」

「早十八世纪的事。」她平静的接口。

她的父亲有刹时的讶异,而她的母亲却赞赏的望她一眼。

他们的女儿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唯唯诺诺地同意地同意,然后窝回自己的房间小声的痛哭一场以示抗议的小女孩!

秦泰和的眼中渐渐升起怒气:「爱情游戏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戏!嫁到金家你一辈子都锦衣玉食的有什么不好?这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事!」

「我对锦衣玉食缺乏兴趣。」

「雪农!」

她漠视他的怒气,只是平淡的开口作了结论:「我不会嫁给金韦恩,再等一百年也不会。」

秦泰和倒抽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

长久以来的权威受到了侵犯,而对手竟是他十年不见的女儿!

他可以原谅她当年的出走,毕竟已事过境迁十年,但他却无法相信这样判逆的话会出自他的乖女儿口中!

「韦恩当年虽然对不起你,可是──」

「他现在也对不起她!」雪航不耐烦的打断。

他的父母不解的望着雪农。

「几个月前金韦恩试图强暴雪农。」

简单的一句话有效的截断了谈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秦泰和暴怒的咀咒:「那个该死的混帐!他竟敢对你做那种事!」

「你没事吧!」秦凯儿有些忧心的轻握她的手。

雪农苦笑地摇头:「幸好雪航和沈刚及时赶到,他没有得手。」

秦泰和暴躁地骂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下来:「那就算了!」他挥挥手,彷佛挥去一段无意义的谈话。

就这样吗?

她悲哀的将头转向窗外,这就是好父亲的反应?

她不知道她窨期待些什么,但至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么简单的反应!

一个父亲对差点被侵犯的女儿应该还有更多的关心不是吗?

「那你呢?」他有些烦躁地望向他儿子的背影:「你又有什么鬼理由不娶琳达?她可没有侵犯你吧?」

雪航僵硬的耸耸肩,他干笑着回答:「那是因为我没有给她机会,要不然你可以相信她会的!」

「既然这样那就表示你们该是没有问题的吧?」他略略平静地靠在椅背上:「琳达以后会是你的贤内助,她对社交很有一套。」

「我已经有意中人了,而且打算不久后向她求婚。」

这下连雪农都感到意外,她不知道雪航已经和于静论及婚嫁了,她高兴得倾上前拍拍雪航的肩:「那么快?恭喜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秦泰和怒不可遏的大叫。

「这个意思是说我不会娶琳达──」他有些得意的补充:「再等一百年也不会。」

兄妹两人相视一笑,至少这一次他们是占了上风。

秦泰和面色铁青:「你不娶琳达我就取消你的继承权!」

雪航大笑:「我以为我早就失去那个资格了不是吗?」

「你爸和我都希望你们能回去接管秦家的产业。」秦凯儿终于开口,口吻平淡却透着希祈:「毕竟你是长子。」

「不。」雪航坚定而且严肃地:「当年我离家之时你们便告诉我,只要我踏出家门便永远不要再回去,我并没有忘记你们的话,秦家的人一向说一不二。」他若有所思的自照后镜中看向他面色铁青的父亲:「更何况我并不是秦家的长子。」

车内一阵难堪的沉默。

这句话是个禁忌!是个二十七年来他们不准开口问起的禁忌,而今天他终于说出要面对事实──也要他的父母面对事实。

不能说并不表示事实便不存在,这二十几年他的父亲对待另一个孩子并不公平!

雪农有些紧张,但她并不怯懦,经过这些年来的历练,她知道了许多,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是导致他们的父母数十年冷战的真相──沈刚才是长子。

而秦家的奶妈沈秋霞是父亲的恋人。

回到雪农的公寓时,两兄妹已疲惫不堪,而且心情凝重得几乎无法负荷了。

送他们的父母到达饭店的途中,他们没有再开口说半句话,令人窒息的气氛直到现在仍滞留不去。

他们并不打算半争任何人,但说出口的真相却像鞭子一样鞭苔在每个人的身上。

秦凯儿泫然欲泣却又装作平静的神色令人难以忍受。

那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尽管沈秋霞已早在十多年前便溘然长逝,但结结仍在,而且使原本甜蜜的家庭冰封了二十多年。

「或许我们不该提起这件事。」雪农烦躁的说道:「妈永远不会原谅爸爸的。」

雪航挥挥手:「不说事情就会消失吗?我们家对沈刚并不公平,难道你还想再这样不公平下去?」

「当然不是,只不过──」

「雪农!」

正欲关上的门又重新打开:「邵奇?你怎么来了?记者招待会──」

邵奇意兴风发的一把搂起她:「太成功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喂!你们别当众做这种事行不行?」雪航倚在门上又忧愁了他一贯懒洋洋的态度。

「我太高兴了,所以──」邵奇突然住口,然后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飞鹰?你怎么这个样子?」

雪农触电似的弹开邵奇,转头正好瞥见寇飞鹰一脸痛苦的倚在门上:「飞鹰──」

他困难的吞咽,勉强挤出个笑容:「我听到你们的声音,正想和你们打个招呼。」

邵奇啧啧作响的打量他一身的伤:「哇塞!报纸上不是说你有病在身吗?你这叫病,根本跟个木乃伊没两样!」

雪航拍拍额头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邵奇!闭上你的乌鸦嘴好不好?」

「我──」

还没等开口,雪航便一把揪起他往屋子里面推。

飞鹰痛楚的眼眸燃烧着她的神经。

「邵奇是来告诉我,他的记者招待会非常成功,他已经东山再起了,这样而已。」

「恭喜你们。」

「飞鹰──」她走上前正欲扶他。

飞鹰侧身躲开,正好和走出房间的于静撞个正着。

她睁大双眼。

于静的脸上泪痕犹湿,衣服有些凌乱却笑得有如春花绽放。

「雪农!」她欢喜的大叫,上前握住她的手:「你们回来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没有听见她下面的话,只是怔怔地凝视飞鹰侧过去不愿正视她的眼。

痛苦会不会有颜色?

大概会吧!

因为她艰辛地移动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之时眼前一直是一片黑暗,邵奇和雪航不解的呼唤她,她听若未闻。

于静追上来和雪航兴奋的谈话她隐约的听着,却不明白雪航如何忍受那一切?

对她来说,世界至此只是一片漆黑!

她一定要去通知他!

他们疯了!

他们全都疯了!

但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连移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泪水潸然自她火辣辣燃烧似的面颊上流了下来,彷佛是一把利刃划开了她肌肤──她是无能为力了!

可是她那么爱他,怎能忍受他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

她一定要去通知他。

可是她的眼前只有一片血雾,连思考的力气都飘然弃她而去……寇长青茫然地推着推车,今天连能收的破烂都少得可怜。

人真的是不能走错一步的?

如今他老了,走不去了,儿子都对他不屑一顾。

能怪谁呢?当年的他年轻力壮却沉溺酒色,打跑了妻子,卖掉了女儿,连儿子也忍受不了他而离家出走。

而他唯一做过的努力是喝更多的酒,赌更多的钱!

他是什么都没有了!

刺骨的寒风打在身上又冷又痛,他却是茫然的。

于静。

那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是他的女儿,这是他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寇飞鹰。

那个新近初起的少女偶像是他的儿子,他也未曾梦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是他一双骄傲的独生女,他却不敢向世人宣告这一点!如果有人知道那两个闪闪发亮的大明星是他的儿女,他们必会蒙羞的!

他已经老了,再活又有多久呢?何苦再为他们增加麻烦。

过去的二十多年是他对不起他们,他无力补偿些什么,那么,至少不要去打扰他们吧!

但是──他无法不想,无法不悔恨!

如果当年曾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好好为他们打算未来,那么如今他不会是如此凄苦的独自走完自己的余生!

现在洗心革面似乎已稍嫌太迟!

前方的巷口停着一辆他非常熟悉的汽车,车里的两个男人他也曾照过面──寇长青丢下手中的车子转身疾步试图逃离!

太迟了!

那辆车加足了油门冲向他!

他的手推车首先压扁在车轮底下!

然后是他!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那辆车催命似的将他撞飞,然后加速驶离。

寇长青狠狠的撞向地面!一个破铜钉滚落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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