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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女记者的非常情路-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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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绿化带里丁香树的花团和枝叶间望出去,院门口的大树下,正有一高一低的一双男女在热烈缠绵地拥吻……室内没有点灯,远远的天外点着月亮,也看不见月亮,只看得见高高低低的花团和枝叶间筛出无数晃动的小光影,也筛出了呢呢喃喃*浅唱的虫声,全都搓揉着馥郁的花香,给喜欢搬弄的春风一阵比一阵愈浓地吹进屋子里,烧着一样……
那双男女很快分开了,楚天舒见那女的进了院往楼里来了,慌慌张张赶紧关窗子走人。刚带上门,韩梅到了,一脸少女样的活泼可爱,眼睛亮晶晶地笑道:“哇——你可真能干,这时候才走?!”
楚天舒假装吃惊道:“你怎么来了?”
后来楚天舒发现常有一辆奥迪车到台里接送韩梅,开车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风度翩翩,一看就不仅仅是一个司机,看韩梅的眼神也决不仅仅是一个普通朋友,总让楚天舒下意识地想起那个点着月亮的晚上……
韩梅似乎也并不回避楚天舒,有一次楚天舒回台时正见韩梅和那个男人站在院门口停着的那辆奥迪车旁,男人很体贴地替韩梅拉开车门,韩梅正要上车,一抬脸看见了楚天舒,停下来冲她笑了,回头给她和那个男人作介绍,称男人为“朱总”。楚天舒戏说:“还少了‘司令’二字吧?”韩梅开心得“咯咯”笑。
楚天舒后来跟韩梅开玩笑道:“人都说‘女人没情人,活着没精神’——你现在可是越活越有精神啦——你总不会说你家小崔到现在还是你的情人吧?”
韩梅歪头看了看楚天舒,“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我倒真希望小崔还是我的情人呢!——可怎么可能呢?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不也常这么说吗?不过我跟我家小崔已经成功地完成了从爱情到亲情的转换——血浓于水,没有什么力量能把我们分开了。”
又郑重了脸色道:“我跟朱总可决不像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啊!朱总是大型国企的副总,知识渊博,极富修养,我们一见如故,彼此欣赏,可我们一直都把持得很好,也就是‘比友情多一点,比爱情少一点’的关系——甜蜜却不过度——不正可以合理地补充乏味的婚姻吗?我早想过了,人生苦短……”
快年底时楚天舒听说张纯良的老婆带孩子跑了……
楚天舒眼前的世界乱套了,变化之快,令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她又发现所谓的感情问题都只是表象,里面暗藏的深层次原因才更令人震撼:
王英杰离婚实属无奈,是那个“秀外惠中”的新娘子提出来的,办完手绪才一个月,她就闪电般地嫁给了一个大她十岁,矮她半头,耳朵奇小,但身家百万的小老板,留给高大英俊长着一双“福耳”的王英杰的就只有用以结婚的一大笔债务了。
姜晓云风流了半天最后也还是选择了傍大款。
王英杰离婚后再不像从前那样每天除了采访写稿就“嘻嘻哈哈”地没正形了,稿越写越少,人越来越神,动辄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张张罗罗到处探问:“嗳,我能搞到钢材——批发价,你们谁能找到买家,咱们三七开……”,“怎么样,我手头的红砖最便宜了,八分就能搞到,你们……”
韩梅穿起了名牌、貂皮……给妹妹安排了工作……
媒体上今天报道说党的好干部孔繁森,明天报道说大贪官*、*,后天又出了新兴实业公司特大非法集资案……
——“猪”不像是“猪”了——就是,也是头“野猪”——楚天舒就在这样想。她越来越不能安定下心神了,因为虽然深处闭塞的东北内陆,她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国家由东到西、由南到北种种巨变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并体察到了来自大地深处的震撼……

第三十三章 震荡

楚天舒的生活一年中倒是风平浪静的,可是赶到“猪”尾巴上还是出事了。楚天舒当初张罗考经济台时刘安就不大同意,说这年头广播不吃香了,又是个新电台,说不定哪天就黄了。到她考上后他就更不满意了,因为她忙得起早爬黑顾不上家,他时不常就会跟她发脾气。不过过了一阵子他就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向她宣布说他要报考中国政法大学的双学位,实现未曾如愿的当律师的梦想。
刘安说思来想去,他觉得像他这样一个一没背景、二没人脉的农村孩子,在师院这样一个三流高校里不论当官还是当老师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要是真能当上律师可就不一样了,可以有机会挣大钱——现在这社会,钱不就是荣誉地位,就是想要的一切吗?他可不会像她那样净整些不切实际的——屁用没有!
刘安很快就辞去了系团委书记的职务,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和一周给学生上有限的几节课,晚上九点前一律扎在图书馆,回了家又在写字台前一坐到后半夜。这样忙了一年多,元旦一过信心满满地去考试,却终因两门成绩不及格落榜了。
刘安得知自己落榜那天,后半夜才回到家,喝得酩酊大醉,直睡了两天两夜不起床。
第三天早上,刘安妈像往常一样到师院锻炼去了,小清源起床后楚天舒喂她喝了点儿粥,就放她自己在屋里玩,她去厨房准备早餐。
小清源拿着只塑料鸭子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去推她爸,奶声奶气地唤:“爸爸,爸爸,快起来吧——太阳照屁股啦——你要再睡就睡死啦——”
刘安先并不理睬,一动不动,后来被这个不厌其烦的小家伙搞得烦透了,道:“去去去!”一翻身,拉起被子蒙上头又不动了。
小清源马上又去掀被子,道:“爸爸,爸爸,快起来吧——你再不起来吃饭,就要饿死啦——”
小清源“吭吭吃吃”半天掀不动被子,后来想了个好办法,搬了个小板凳放在床边,蹬着凳子上了床,抬腿就骑她爸身上了,起劲儿地颠耸起小身子,一面高兴得大笑起来了,道:“爸爸,爸爸,你快起来吧——你再不起来,我把你肚皮颠炸了,你就满被窝窜稀啦——”
“窜稀”这话是刘安妈惯常说的,因为小清源总喜欢骑在奶奶身上乱颠,常把她颠得上刑一样受不住。小清源这时候聪明地把“你”、“我”置换了一下,说得又脆快又高兴,说完笑得更欢了,也颠得更猛烈了。
刘安“呼”地一下坐了起来,小清源一点儿没提防,大头朝下滚了下去,却还没来得及哭,就给她爸一把摁住,扬起巴掌照着屁股“啪”、“啪”、“啪”就是狠狠的三下子。
小清源立时放声号哭,正在厨房翻炒剩菜的楚天舒拎着锅铲直冲进屋来,一见情形不对,连忙丢下锅铲把孩子抢进了怀里。
小清源这时候已经哭得脸色紫红透不过气来了,楚天舒吓得直胡撸她的前胸后背。
刘安仍然气得直哆嗦,直指着小清源大发脾气道:“还反了你了——小小年纪就想谋杀亲爹啊!”
“你胡说什么哪——”楚天舒急了,“——这么点儿孩子什么‘谋杀’不‘谋杀’的,你多少讲点儿理,别拿孩子撒气发邪火好不好?!”
刘安“蹭”地一下从床上直蹿到地上,光着脚只穿着裤衩背心,蓬头垢面红着眼睛臭着嘴,向楚天舒紧逼上来道:“我怎么就发邪火了?我怎么就发邪火了?我有什么邪火可发的?——你们娘们都瞧不起我是不是?!”
“你吓着孩子啦!”楚天舒急道,护着哭得震天响的小清源转身就往外面跑。
刘安一步跨出去截住了楚天舒的去路,“吓着?吓着是轻的!”刘安厉声道,眼睛突然一下子火亮火亮的了,“——我倒要看看是她先弄死我,还是我先弄死她!”说这话时双手一下子箍住了小清源的两条小胳膊,使大劲儿往下抢孩子。
小清源锐声号叫,楚天舒急忙掰刘安的手往下抢孩子,一面也差了声地叫起来:“你疯啦——你清醒点儿好不好——像个当爹的样子好不好——”
外屋门这时候“砰”地一声响,紧跟着传来了刘安妈气急败坏的吼声:“都作死哪——一大清早就大哭小叫的,锅都糊啦——”
小清源当天夜里发起了高烧,吃了退烧药好了些,可是早上四点多又烧起来了。楚天舒一边掉眼泪一边穿衣服。刘安情知闯了祸,看楚天舒那样子是要带小清源去医院,他也要去。楚天舒根本也不理睬他,给小清源穿戴好抱起来摔门就走了。
楚天舒从医院带回小清源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进屋发现不对劲儿——屋里没有人,后院倒有动静。透过后窗玻璃往外一看,小院的雪地上架着柴,上面也不知在烧着什么,“腾腾”地直蹿火苗子,冒着黑烟,隔着窗户也能闻见一股令人恶心的皮焦肉糊的气味。
刘安蹲在火堆边,掩着嘴连声咳着,*也不时咳着,但面孔严肃,一手执一柄笤帚疙瘩,就像一个京剧演员出场亮相一样紧倒着小碎步,围着中间的火堆和刘安来来回回兜圈子,一边不停地挥舞笤帚疙瘩,*翕动,好像是念念有词。
刘安妈忽然看见了窗子里楚天舒吃惊的脸,马上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楚天舒明白那意思是不让她看,狐疑着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刘安妈喜气洋洋地领着一脸颓丧的刘安进屋来了。刘安一进屋就往床上一躺,扯过被子随便一盖就不动了。
刘安妈急忙向楚天舒寻问孩子的情况,一边把一只手揣进怀里暖了暖,拔出来放在小清源额上拭了拭,喜道:“哎呀——好使呀——不烧了!”
见楚天舒一头雾水的样子,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外屋,凑近了低声道:“就平时总这院跑那院窜的那只大黑猫——你知道吧?今天早上我刚一出门就见它把一只大灰耗子叼咱院来了——”老太太眼睛溜圆锃亮,两只手大大小小不停地比画着,“——哎呀我的妈呀——那耗子肥的——都赶上几个月大的小猫了!别看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可还真没见过这大的耗子哪——”
“——大黑猫一点儿也不怕我,把耗子放地上冲我‘喵喵喵’连叫了三声,头也不回一溜烟就没影了。我就纳了闷了,你说这大黑猫平时挺怕人的,今天咋就不怕我了呢?它抓了这么个大耗子咋就自己不吃给我送来了呢?”
老太太滴溜溜直转着眼睛,像是紧张思考的样子,忽然两手一拍大腿,喜笑颜开道:“——‘呼啦’一下我就想起来了——哎呀对啦——我们老家有一说,说猫有九条命,是九个尼姑前世积下德投胎转世变成的。说真的,我倒没像人家那样整天烧香念佛呀,但早就有人跟我说了,我一个人苦扒苦曳把小安子拉扯大了不容易——就是积下大德了!——我一想是不是这个原因,老天爷感我的德,叫大黑猫把这耗子给我送来啦——我又不吃耗子,那能是啥意思呢?”
“——‘呼啦’一下我就想起来啦——哎呀——咱家这两天可不太平哪——小安子考学考不上,怕是痰迷心窍了才拿孩子出气,眼下孩子又病了——肯定是犯着什么了!——别就是这耗子精闹腾的吧……”
“……你瞧瞧多好使——小安子这不就老老实实消消停停的了?真格的,孩子也不烧了!对了,我看孩子小鼻梁发青,睡不实,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要不,我再趴水缸叫叫,你进屋去,我一喊‘清源呀——回来’,你就替她答应一声——小点儿声就行……”
接下去的日子,刘安要么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大觉,一天半天不起来;要么就一整天不见影子,回来一身酒气,有时候倒头睡觉,有时候两眼直勾勾盯着电视,也可以捧着一本武打小说一看多半宿,往死抽烟,呛得小清源半夜也会咳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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