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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束灵-第4章

小说: 束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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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洛的声音非常微弱,几乎像是气音一样,杨灵晔诵经的声音相形之下显得非常坚定,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某种难以撼动的力量。

呜呜……呜呜……

那抽泣着的哭声一步一步地上了楼,然后那种拖行着的声音变成沉闷的咚咚声,像是随着脚步一下一下地撞着楼梯。

那哭声像是呻吟一样。一丝淡淡的酸腐味先是乘风飘了过来,然后突然膨胀,浓烈得让人难以呼吸。

杨灵晔手里的念珠终于转了一圈。念完最后一个字,他俐落地将珠子反缠在手上,结了一个手印,然后那声音突然消失了。

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个错觉。

杨灵晔正要摸索着去找电灯开关,但身后的苏文洛突然倒抽了一口气,很轻微,却突兀得让人心里发毛。

他转过身去,顺着苏文洛的视线,望向那扇丝质窗帘随风鼓动的窗。

整扇敞开的窗外,没有半点月光,尽是一片黑暗,而二楼的空中漂浮着一个女人的——扭曲的形体。她的脚边与某种血肉模糊的东西相连着,不像人,那团东西长着很多颗扭动着的头颅——数不尽的手与脚,就像是,一群人被硬生生像黏土一样被揉成一团,彼此无法挣脱的样子,那团肉球还在蠕动。

那双眼睛是空的,眼眶里漫流出的液体是像血,爬满整个脸颊,而杨灵晔清楚地知道她在看着自己,甚至露出了狰狞的笑。

那只停在桌上的纸鹤突然自己跳了起来,弹得有半天高,吓到了两只躺在沙发上睡觉的猫咪,褚月宵也从书房里出来,正好接住了那团纸燃烧后剩下的些许灰烬。

他只匆匆地看了手心一眼,握起拳头,迅速地找来了笼子打开,招呼着一对孩子进去。两只猫咪一前一后进了笼,褚月宵匆匆拿了些东西就出了门,边疾走边打着手机。

「喂,学妹,我现在带猫过去可以吗?……嗯,大概几天……哼,是啊,」他笑骂起来:「我的男人不知道又去哪里野了,这么晚还不回家,当然要去找!」

束灵(七)

苏文洛稍微恢复意识的时候,躺在一楼的楼梯旁,四周一片壁砖的碎片和碎玻璃。他的小脑袋没办法在瞬间回想清楚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一开始涌上来的都是疼痛,还有对黑暗的害怕。

但是远处的灯突然亮了,他先是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在起居室外面,隔着一扇没有关上的门怒吼:「死老鬼,你把你儿子弄丢到哪里去了!」

碰的一声,听起来像是力道惊人的一击……苏文洛就着外面的光看见客厅的一面墙被打出裂痕,但是墙上什么都没有。

他那混混沌沌的脑袋还没有运转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形,又听到那个声音低语:「竟然会有这么凶煞的东西……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就自己跟着!……什么?狐狸?」

苏文洛躺在那里听了一下,然后渐渐回复过来的知觉让他觉得头上的黏腻感渐渐流到脸上来。他的头好痛……

忍不住轻轻呜了一声,他立刻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头上的灯开了,一个年轻的大哥哥走了进来,手搭在墙上的电源开关上,眼神凌厉得几乎让人发抖。

那是就连成人都会感到战栗的压迫感,像他这样的一个小孩子根本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却下意识地就要哭起来,当那个大哥哥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他甚至连逃走的冲动都提不起,几乎就缩在原地发抖。

他还以为会被打——但那个大哥哥却只是伸手在他头上一摸,然后那种可怕的压迫感立刻就消失了。

「阿晔……」

那是表哥的名字。苏文洛突然意识到那不是他的血,是哥哥的。当他抱着自己从二楼一路狂奔下来的时候,好像发生了地震或什么东西之类的,他们一起摔了下来,但是哥哥还是一直抱着他,按着他的头……然后……

然后那个陌生的先生绕开他,去摸后面那片墙,苏文洛才发现整堵墙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打过一遍,布满了又宽又大的裂痕。上面甚至还有很多红色和黑色的血。

「阿晔……你到底怎么了……」

那个大哥哥用一种像是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这么说着,摸着墙,两手都沾上了那些血迹。

那种眼神带着迷惘、不可置信,还有又像悲伤又像害怕的某种东西。

但那并没有持续很久,也许只有几秒,他又用那种尖锐、冰凉的眼神转了过来,直对着苏文洛。「小东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除了杨灵晔以外刚才还有见到谁?」

而这时候的杨灵晔则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某个地方。

那一夜,他看到飘在二楼窗外的那个女人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抱起苏文洛往楼下冲,并且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不能坐车,因为有可能会出车祸——但是楼梯还没下到一半,似乎是地震了,而且强烈到他整个人脚步不稳,直往下摔,因为凭着本能抱住了怀里孩子的头和颈子,所以他自己反而在跌到平地的时候完全没有力气再站起来,而这时那种冰冷腐烂的气息几乎已经从脚踝爬到后颈上了。

杨灵晔迅速推开苏文洛,才刚喊出快跑两个字,眼角就闪过一道影子,他不确定那是不是汀兰,但就后来的处境来看,他很确定那一定是汀兰没错。

就像七年前他被推进畜生道的时候一样,他又再次不小心——脱离原本所在的那个宇宙——不、严格来说依旧是那个宇宙,只是在另一个不同的层次——所以他左思右想,觉得最好的定义是:他又不小心暂时性的脱离人间道了。

他不确定汀兰是不是想救他……虽然在当下那的确是离开危险最迅速的方法,那只厉鬼身上惊人的戾气和煞气比起七年前发生在学校的那场大火更猛烈惊人,但是尽管他现在没事了,苏文洛呢?

那夜他跌进异界之后,出人意料的四周不再是一片充满杀意与危机的黑暗,没有手持利器互相砍杀的恶灵,也没有好啖凶狠的猛兽,他几乎怀疑自己是掉(或飞?)到某处仙境了。

一发现自己身处异境时,他立刻检查时间,却发现手表和手机全部都停止作用,他的表是自动机械式的半古董,却也在瞬间——可能就是在他脱离人道的瞬间停止运作。那时候是白天,他站在一片晴朗的水湄处,四周长满气味清新的香花香草,他试着沿着水面寻找人家,却走了许久都徒劳无功,终于遇到一个人时,他们完全无法沟通,但对方却没有露出丝毫惊讶或恐惧的样子,反而亲自带他找到了一间暂可栖身的小屋,然后飘然离去,杨灵晔到了这个地步也已经静下心来,便耐性等待褚月宵的出现。

但是等了一个月之后,他确定汀兰那时候不完全是为了救他。仔细想来,汀兰应该知道苏家的情况,因为她知道杨灵晔遇上了什么棘手的情况,所以也很有可能一直等着出手的好时机,而这里,就是褚月宵找不到的——可能是某层修行天。总之是他的小狐狸到不了的某处。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推论,除了时间的证明以外,第二个理由是昼长夜短的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幽魂。连一点点碎片都没有,空气里也没有丝毫贪嗔痴的气味,他的肺得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待在那里的时间,他除了寻找食物(这里的野菜野果不出意料的毫无毒性,而这种生活他在山里修行的那段时间早就习以为常。)以外,靠着禅定静修度日,甚至觉得辟出的修为澄净且纯粹到难以置信的地步,这是第三个理由。

这里的昼夜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运行,但杨灵晔尽量记录自己已经待了几天,换算人道的时间,也许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或者更久。他还是很有耐性,却又隐隐不安。

像这种自耕自食,无事做时便静修入定的日子他非常习惯,也知道怎么从其中安定心神,并不因为脱离物质世界而困扰,所以他最牵挂的是不知现在如何的苏文洛,还有他那只讨厌寂寞的小狐狸。

只是除了静静等待以外竟也毫无他法。他知道褚月宵和汀兰是用什么方法开异界之门,但仅限于知道,并不了解,否则至少他可以试一试——但那本质上就是他无法了解也不可能做出任何尝试的举止。

而且就连那个老是隐形让他看不见的别扭老头守护灵都没来……杨灵晔默默叹息着。如果能回去,就对那老头说一句,虽然被抛弃了十几年,但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怪你的……

束灵(八)

他的确曾经以为那是不能原谅的事情。在他还是个渴望陪伴与了解的孩子时。明明是有父亲的,为什么在母亲死掉之后,他不肯照顾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呢?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过得怎样,他有没有想过要来探望?但其实在更早的记忆里,家里就已经没有了父亲的存在,他从来不在。就连到家里来看阿晔的姊姊都不能告诉他为什么,幸好你也有个好妈妈,以后要对妈妈很好喔,姊姊曾经这么说过,但是到最后他们都在离他远去。

母亲变成一张照片,而姊姊只剩那一句不知道到底真的是回忆还是捏造出的印象,叫他要好好孝顺妈妈,而原来他一直避免去想但从来没有忘记的父亲,早就已经去世,不知道从多久之前就在旁边看着他,直到他早就已经不需要一个父亲时才察觉到这件事。

他并不特别去意识到什么是寂寞,因为出现在生命里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情都在彰显着它的无所不在,他以为自己并不在意,永远能这样生活得很好,直到那个人到了自己身边。

所以爱了之后的分离才让他体认到必须去爱的理由。如果不去爱和期盼,等待以至于其馀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生命依旧用它原本的形式延续下去,但是曾经让它变得更好的那些记忆将会毫无意义,如果遗忘了它们而不再去爱。

除了那个人以外的所有一切在他的记忆里都比寂寞更荒凉。如果能因为疲惫而拒绝就好,但他却甚至无法尝试,所以甘于忍耐那无止无尽的等待,在日升月落之间。他知道放弃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因为若是选择如此那么结局将只有最单纯的一种,但坚持,坚持却令人迷惘着最后坚持的结果,那也许将不会比放弃更好,但他终究还是宁愿去等。

在分离的五年里,越是寂寞的日子越让杨灵晔意识到不能放弃的理由,他必须维持着那条不可跨越的底线,以将那些唯一珍贵的回忆保留在最特别的地位,他唯一珍惜并爱着的东西。

所以竟然在又离开对方之后才终于发现到,原来是这样的理由。他爱着的那个人是不是也用这样的理由度过在尘世中漂流的数千岁月,只因为在所有痛苦的极限都轮回过一次之后,还是不忍心遗忘。

竟然在分离时才体会到对方的寂寞与缘由,而这缘由如此寂寞。

他已经在这里独自过了约一年左右的时间,惯于寂静自己的结果是,某一天他突然发觉思念变得十分迟钝了。

无法一闭眼就精确想起那凝着笑的眼角和怀抱时感到的温暖,那一瞬间才令人感到孤寂的可怕。

所以他开始一件一件地回忆,所有声音和动作、习惯性的话语和喜好,甚至是那只能用美好形容的光裸的漂亮的背与腰线,还有同时被唇与舌轻吻的触感,加了蜂蜜的茶,他会用三种称呼叫自己,平常用阿晔,撒娇时用主人,而在重要的时刻用亲爱的,每一个字都像浸过蜜那么甜,但不论哪个称呼后面都会经常性的伴随一句我爱你,有时候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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