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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青春祭坛-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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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戈觉得那个女播音员的声音非常熟悉,他把脸侧过去一看,原来竟然是和他一起住在老山包上的一个同学的妹妹,和自己的大妹妹铁兰还是同班同学。文Ge前他们天天一起有说有笑地上学,如今一个是慷慨激昂高呼革命口号的革命动力,一个却成了“罪该万死”的“阶级敌人”,铁戈忽然明白原来的“革命阵营”就这样被分化了。在这个国家一个曾经的革命接班人很容易变成十恶不赦的“反革命分子”,而一些“反革命分子”也能在一瞬间恢复成真正的革命者,这种角色的转换其实并不需要这些人做出怎样的努力,实际上只需要某个有决定权的人一句话就行了,比如文Ge期间大批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大批省部级高干甚至国家领导人一夜之间被打成反革命分子、五一六分子、北决扬分子。当然也有像贺Long七四年平反那样“幸运”的事,铁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苦笑着接受了这一无可奈何的现实。
这时那个黑矮胖子所长在每个人的身后喝令把头低下来,这样做是为了表现“阶级敌人”完全被无产阶级专政的强大威力所震慑,另一方面也是教育那些前来开会的所有工人、农民、学生、干部和市民们:对抗无产阶级专政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而郎超雄、铁戈等人则认为自己无罪,一个个昂首挺立,拒不低头。这一下惹恼了黑矮胖子所长,由于他个子矮,铁戈等人又是站在长条靠椅上,于是他跳上靠椅用拳头击打每个人的后颈脖,同时低声吼道:“低头!把头低下去!”
没人理会他,这群“罪人”仍然顽强地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桀骜不驯地抬头远望,并且轻蔑地冷笑着。
这时一帮公安干警和独立连的枪兵一起扑了上来,三个人一组强行按住一个人的头,还有人在后面偷偷地猛击这些“罪人”的腰部。“罪人们”依然做着无谓的抵抗,他们的脑袋也不屈地晃动着,腰部向左右扭动着,努力地企图抬起高傲的头颅,然而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批判结束后就是宣判。
前面的批判发言铁戈是左耳进右耳出,那全都是早已预定好的的御制屁话。宣判就要认真听了,那里面有这一群人的所谓“罪行”,更有每个人的刑期。
县法院一个什么人在宣读判决书。
铁戈仔细地听着,并用手指头做着记录,他听到这人一共说了五个恶毒攻击:
“恶毒攻击马列主义、毛泽D思想”;
“恶毒攻击我党和社会主义制度”;
“恶毒攻击无产阶级专政”;
“恶毒攻击无产阶级文H大革命和批林批K运动”;
“恶毒攻击社会主义新生事物”;
然后结论是:
“他们完全是一伙打着‘红旗’反红旗的现行反革命分子”。
判决书提到铁戈的“罪行”只有一处:“反革命分子铁戈书写反革命《訄言书》,公然威胁我专政机关,反革命气焰极为嚣张。”
与他人共同的罪名有一处:“章子野、左子海、铁戈等人还提出要研究军事,妄图进行反革命武装暴乱。”
而他非常想听到的关于反动组织名称、组织形式、组织纲领、行动计划、联系方法,这些极其重要的关键内容却一个也没有,这恰恰证明了自己原来的推测是对的:这是一个因为官愤极大而被判决的案子。
接着他听到宣判,这是决定每个人距离自由还有多远的判决:
“首犯郎超雄判处无期徒刑”;
“主犯石庵村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骨干成员叶一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骨干成员铁戈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柳六一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韦新雨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监外执行”;
“左子海戴反革命帽子,交群众监督改造”;
“章子野因与外地某些人有别的联系,另案处理”;
“李炳林因犯有诈骗罪,另案处理;”
“辛建免于刑事处分,教育释放。”
从念到铁戈的名字开始,每判决一个台下就会响起一片叹息声:“可惜呀,太年轻了!”
“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成了反革命?”
“都是些造反派嘛。”
“郎杏才家这回惨了,儿子判了无期。”
铁戈现在不管这些议论,只顾睁大眼睛搜寻台下熟悉的面孔,可惜一个也没有看见。他不知道此时在战校的学生队伍里,小妹妹铁瑛正噙着泪水远远地看着他。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无情地判决,这真是最残酷的场面。
他更不知道在大礼堂广场外的的大门口,他的父亲像一头发怒的东北虎一样走来走去,地区汉剧团的一群演员连拉带架把他送回家。
一路上他破口大骂:“没想到,真没想到,我从东北打倒湖北,竟然打出了一个反革命儿子来!”
红州当时的城镇居民和郊区农民加起来也就三万多人,铁戈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把大礼堂前的广场填得满满当当的,估计有两万多人,这浩大壮观的场面比“九大”庆典都更胜一筹。他在心里暗叹道:“地委如此假戏真做,可见我们这些人的官愤的确是太大了。”
铁戈等一行人被押回看守所后正等着干警开铐子时,郎超雄突然大喊一声:“大家都不要上诉!”
惹得黑矮胖子所长又是一通大骂。
铁戈回到号子里,大伙问他一上午到哪里去了。
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公判。”
老段赶紧问道:“几年?”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他用两个食指交叉着比划了一下:“妈的,这回是‘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老铁休矣!”
“十年?”老段一吐舌头说:“真是‘墨菲法则’呀!”
“豺狼”却露出羡慕的眼神:“老铁,你真是我们号子里面最走火(武汉话:幸运)的人。”
铁戈烦躁地骂道:“老子都判了十年,走他妈什么火?”
“豺狼”笑嘻嘻地说:“老铁,这你就搞不懂了。我说你最走火是说你才来几天就判了,没有受小号子里的罪。你看这墙上的血印,都是夏天蚊子吃饱了血飞都飞不动停在墙上,不用巴掌拍,只消用一个手指头一按肯定跑不了。号子里最难熬的就是夏天,晚上蚊子不请自来,密密麻麻满天飞,都来参加人血大宴。看守所里又不准用蚊帐,只能任蚊子乱叮,整晚上都睡不着。到了早上蚊子还没下班苍蝇就来接班了,嗡嗡嗡围着人转,赶都赶不走,讨厌死了。白天又热得不行谁都睡不着,没有哪个犯人不长痱子。冬天坐牢最好,既无蚊子又无苍蝇,你往被子里一钻那叫一个舒服。再等十天上诉期一完,你就可以到劳改队去了。不管怎样劳改队总比看守所的小号子强,而且判了刑就有明确的盼头,在我们眼里劳改队就是天堂。恭喜恭喜,老铁快熬出头了。”
老段也说:“老铁,我们这些坐小号子的人最希望的就是无罪释放恢复自由。如果办不到,万一判了刑就是希望早一点到劳改队去。你才来几天就判了,真的应该恭喜你,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那神情那语气就像小孩盼望过年一样焦急。
周峰、华小六等人全都面露羡慕之情。
铁戈搬起指头算了算:“我从十二月二十八号逮捕那天算起到今天一共才十五天,还没有提审就判了,你们说这说明了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铁戈大骂道:“妈的,一旦地委把刺刀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就说明当权者下决心要整死我们,你们说我还高兴个什么劲?看来他们不提审我就判刑,其实是早已定案了。‘豺狼’说定案要有证据,态度决定不了刑期,老子恰恰是态度决定刑期。我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成了反革命,还是第四号头头,老子死不瞑目!”
过了片刻铁戈又问众人:“为什么不能上诉?”
老段问:“老铁,你真打算上诉?”
“老子死也不服!”
“豺狼”抢着说:“老铁,你千万不能上诉。第一,不论你有没有罪,地委判了你,这说明他们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整你们。你上诉也没有用,费了老大的劲写上诉,到了中院人家兴许看都不看,提笔写道:‘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你当时就没有鸟叫了;第二,共产党认为上诉是不认罪的表现,我判了你,你不服,还反了你!不服就加刑。我刚进来时碰到一个反革命集团的首犯判了死缓,结果他一上诉马上改为死刑,立即执行。他一接到二审判决书就哭着跟我说不该上诉,到那时有什么用?刚刚二十岁呀,拖出去就杀了。我再问你,郎超雄判了几年?”
“无期。”
“豺狼”继续解释道:“老铁,你只要一上诉那就把郎超雄害惨了,最少要加到死缓,其他人都要跟着加刑。你老铁就不是十年刑期了,搞得不好要加到十二年或者十五年,这不明摆着害人害己吗?这是第三。第四,你一上诉就要等二审判决,中院给你拖上半年一年,你就耐着性子慢慢的干熬,等到夏天你就不是铁戈了,成了人血大宴中的一道美味佳肴,菜名就叫‘人血铁戈’,等着蚊子来吸你的血。然后再长一身痱子,整个人就像个癞蛤蟆,又疼又痒啊,一直钻到骨头缝里,你就使劲抓吧,抓得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时,苍蝇也要来尝尝你老铁的味道了。我告诉你老铁,在这小号子里过夏天的人都要长痱子,只有四个地方不长,一是眼睛,二是手掌,三是脚板,四是老二。你是不是也想陪我们尝尝这个味道?你要真有这个想法,大家都会热烈欢迎。反正你肚子里总有讲不完的故事,没事就给弟兄们讲两段,这日子也就好过多了,说真的老铁,我还真舍不得你走。”
“‘豺狼’,照你这样说真的不能上诉了?”
“那要等到了劳改队再上诉,你就边劳改边等结果。不管怎么说人都要现实一点,劳改队比看守所强,出了看守所再说。”
老段也劝慰他说:“现在中国除了宪法就没有别的法律,只有政策。可是政策毕竟不是法律,它可以随方就圆,怎么顺手就怎么干。你千万不要做那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事,反正进来的人都是在劫难逃。你想想,我现在都四十多了,将来刑满释放,出去有什么用?你才刚刚二十二三岁,判了十年,等刑满释放也就三十多一点,还是会有所作为的。”
“对对,老段到底是老牌大学生,说得有道理,我碰到很多滚过水出来的人都说在劳改队上诉也是一样的。”“豺狼”说。
有分教:
鼎沸而今鱼肉烂,巢倾岂有卵安然?
墨菲一法非虚妄,华盖当头罩破船。
正是:入黑牢不知就里要上诉,说因由众人齐声劝铁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七回 预审室斗法戏弄呼延
第六十七回
预审室斗法戏弄呼延
判决书玩巧笑煞铁戈
下午两点多铁戈被提到预审室,这是他第一次进预审室。他打量了一下这个一直想来却又来不成的地方:房子很小,大约八九个平方。进门靠右手墙角有一个圆形的大石墩,上面还雕着花纹,估计是原红州府官衙的物件。靠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张极普通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上午宣读判决书的那个人,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身高和铁戈不相上下的枪兵,如同保镖一般。
那人把手朝石墩一指,示意铁戈坐下。
“铁戈,上午的判决听清楚了吗?”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
“没有。”他冷冷的答道。
那人十分惊讶,大概从未见过已决犯人这样回答。
他说:“我是刑庭庭长呼延嵩,今天提你出来是送达判决书的。既然你没有听清楚上午的判决,你现在可以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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