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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青春祭坛-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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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悠着点,累坏了我可不管你。”
“我要真累坏了还不知谁哭着喊着要来伺候我,还得我同意。”铁戈心里甜滋滋的。
“美得你!”何田田一再嘱咐:“悠着点。”
铁戈故作神秘状说:“田田,还有一点你不知道,我们车间原来从梁湖县来了两个师傅,他们自己有一个铸造小作坊。他们到这里就是想找一个铁饭碗,哪知道正规工厂天天都要搞政治学习,工资也只有五级,没干两个月他俩就跑了。我会造型配砂,现在又学了炉工,等将来咱们退休了我去办个铸造厂你就给我车毛坯件,咱们不就又多一份收入?那时候再把咱儿子女儿都教会,小日子就红红火火地过起来了……”
“说什么呐?真不知羞!”何田田转身跑远了。
转眼到了年底,征兵工作开始了。
去年因林Biao事件停止征兵,今年铁戈第一个报了名。体检结果:甲等兵身体。有三个部队同时看中了他,都悄悄地找他谈了话,他满以为这次参军是铁板钉钉的事,谁知又被别人开后门挤掉了。为这事他好长一段时间闷闷不乐,何田田只得好言劝慰。
转眼又到了七三年,六月的一天他突然接到辛建的信,要他回红州考湖艺,这让他大喜过望,请了探亲假匆匆赶回红州,下了车直奔辛建家。
一见面辛建便说:“你总算回来了,把我和黑哥急死了。”
黑哥比铁戈高三届,算是学长,也是从小一起玩的哥们。
辛建接着说:“黑哥的大哥在湖艺教木管乐器,得到湖艺对外招生的消息写信给黑哥,问红州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他跟我闲聊说起这事,我说铁戈唱歌是红州一绝,然后就给你写信。”
“上大学不是靠推荐吗?”
“这次考大学据说和邓小P复出有关,说是他主张通过考试录取,上面有人反对考试录取,他就搞了个折中方案,说是这次是考试加推荐。再说单纯的推荐工农兵上大学里面有好多鬼名堂,很多人都是走门路托关系上的大学,推荐只不过是个幌子,根本不存在推荐,领导拍板算数,有的人是上面指名道姓点去上大学的,这叫戴帽子下达指标。你们厂谁上了大学?”
“古良才的儿子。”
“看看,有名堂吧。从七零年起搞推荐工农兵上大学到现在有几个是正经经过推荐的?不走后门你也想上大学?做梦去吧你。所谓推荐只不过是走后门的一块遮羞布而已,谁的路子野谁就能上大学。所以中央在七二年五月一号就发了《关于杜绝在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中‘走后门’现象的通知》,可照样有人走后门,而且越来越凶。这次好了要经过考试这一关,这就不是谁都能滥竽充数的,要靠真本事。就凭你的嗓子考湖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铁戈说:“老实说我对演戏兴趣不大,学成了将来还不是个戏子?再说我这么高的个儿怎么演戏?要是来个男女生二重唱谁和我配对,总不能老是独唱吧?”
辛建反驳道:“你说我是个书呆子,我看你才真是个书呆子!湖艺毕业不见得一定去演戏独唱,还可以学习作词作曲写剧本搞创作,也可以搞音乐指挥,你要是能写出《国际歌》、《马赛曲》那样的作品来那可是青史留名啊!再不行当个聂耳、冼星海、时乐濛、马可那样的音乐家也行,总比搞铸造强。”
听辛建这样一说铁戈觉得由道理,他可不想当古代的隐士终老于白菂河的山野林泉之下。回到红州,回到他从小就熟悉的生活圈子里,这倒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二天黑哥和辛建带铁戈去报名考试,一到考试地点铁戈乐了,原来是他小时候上的地区第一幼儿园。这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亲切。只不过当年的教室变成了练功房,寝室成了办公室和住宅,室内活动场成了排练室,整个幼儿园都被汉剧团占有了。
黑哥和几个年轻的老师说了几句话,算是给铁戈报了名。
接着就到练声房考试。这种考试他在六六年就经历过,无非是试听试唱,听听应试者的音色、音量、节奏感等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老师要他清唱一首歌,并要求他把音量放到最大。他很大方的唱了一首《石油工人之歌》。
接着另一个老师问他的学历。
铁戈据实回答:“高小毕业。”
“怎么才高小毕业?没上初中啊?”
“太贪玩了,没考上。”铁戈不好意思地答道。
黑哥在一旁帮腔:“你别看他是小学生,他看的书可多了,凡是文史哲经,小说诗词他都看。”
老师问:“你平常爱看什么书?”
“文学。”
“能背几首古诗词给我听听吗?”
铁戈马上背诵了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辛弃疾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以及白居易的《琵琶行》。
老师又问:“古代汉语中‘遐迩’是什么意思?”
铁戈不假思索地说:“远近的意思。”
老师显然很满意:“一个小学生能懂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以后可以学习搞创作。”
第二天晚饭后黑哥又带铁戈到老师下榻的招待所去,为的是是联络一下感情。到了招待所老师又要铁戈唱歌,没办法只好唱了两首。谁知这一唱把隔壁武汉体院招生的老师招了过来。
这三个老师看他长得人高马大,便问:“会打球吗?”
“我是厂队的中锋。”
“能摸到天花板吗?”
铁戈抬头看了看,估计高度在三米二,便说:“差不多,如果助跑我可以摸到三米四。”
体院一个老师说:“我们是武汉体院招生的,你有这好的身高和弹跳,干脆报我们学校……”
话没说完,湖艺的老师立马把话打断:“那怎么行?我们到红州半个多月了,三千多人考试搞声乐的我们就看中了他一个人。他是男中音,这种类型在欧美多,在中国太少了。搞体育的人多的是,你们为什么偏要挖我的人?”
湖艺的老师咄咄逼人,体院的老师也不争辩,只是说:“都是武汉来的,莫发火,我们不招他行不行?”说完笑着走了。
铁戈坐了一会起身告辞,谁知道体院的老师在大门口等着,一见他便问:“伙计,一个大男人搞么事文艺?搞体育多好!你到底是喜欢文艺还是喜欢打球?”
“说心里话我还是喜欢打球,进球的感觉太好了,唱歌不过是个业余爱好。”
“还是考我们体院吧,搞文艺将来还不成了娘娘?明天上午你过来我们打一下球,你要是过了我这一关,连复试都免了,怎么样?”
第二天上午体院的老师和铁戈打了一会儿球,他们认为铁戈的弹跳力、爆发力极好,篮球的基本功比较扎实,步伐灵活,最重要的是篮球意识好,三位老师都说他是个好苗子,一致同意录取他,于是当场拍了板,并让他填了表,留下通讯地址。
过了几天黑哥告诉铁戈:“湖艺的严老师大后天到你们厂去复试,只要她拍了板你就录取了,你赶紧回厂去准备一下。”
铁戈当天就回到厂里,马上找到何田田:“田田哪,这次回红州真有意思,同时考上了两个大学,一个是湖艺,一个是武汉体院,两个大学都抢着要我。”
何田田笑道:“你可真有能耐,一下子考了两个大学,行啊你!”
铁戈靠在床头:“如果过了复试这一关,我就真要去读书了。上小学时就知道玩,连初中都没考上,当时还觉得不上学真是天大的好事,有时间玩。后来开学了老山包所有的孩子都去上学,我一个人在家里像个孤魂野鬼似的,把我的肠子都悔青了。现在好了小学生直接考上大学,好像做梦一样,看来这几年书没白看。这还得感谢你,给我提供了那么多书。”
何田田关切地问:“复试关能过吗?”
铁戈轻松一笑:“初试的老师说以我的嗓音条件应该没问题,说我身高、扮相都挺好。”
“唱歌还讲身高?”何田田不解。
“那么大的舞台,独唱演员如果是像武大郎似的三寸丁谷树皮就太没形象了。像我这一米八八的大个子往台上一站,堂堂一表,凛凛一躯,整个一个高大光辉的革命者形象,不用开口唱就能镇住台下的观众。等到我再一开口,你想想那是个什么效果?”铁戈眉飞色舞地比划着。
逗得何田田笑个不停:“你就臭美吧,还高大光辉呢,我看就是一根瘦竹竿,三根筋挑起一个头。”
“我有那么难看?不能吧?瘦是瘦了点,可这都是肌肉,不像那些肥胖子大腹便便一身脂肪,看了都让人恶心。你就说咱这身材长相,要条子有条子(文Ge时期的武汉话:身材),要麦子有麦子(武汉话:相貌)。实话告诉你,每次上街我都担心自己被人抢去做上门女婿。”
“我的天,你那自我感觉太优秀了,也不怕鼻子掉下来砸了脚。这样吧如果有谁看中了你不用他来抢,我亲自把你送过去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咱别的没有,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还是有的。《纪念白求恩》咱都倒背如流了,不能说一套做一套。”
“不开玩笑了,说正事。我在回来的路上想要是靠所谓推荐的话,八辈子也上不成大学。你看咱们厂参军的、上大学的不是达官贵人的子弟,就是有关系托门子的人,其他人想都别想。妈的!如今当兵上学都成了一种特权,连封建社会都不如。旧社会还知道唯才是举,那些庶族寒门出生的人还有科举这条路可走,欧阳修、范仲淹当年穷得连当裤子的本钱都没有,后来还不是走科举之路才成为一代名相的,现在连这条路也堵死了。说是推荐其实早就内定了,谁是咱们工人推荐上大学的?工人说的话谁听?就当你是放屁。这种推荐整个变了味,变成了阎王吃夜叉——鬼味!”
何田田安慰道:“现在好了,两个大学等着招你,咱不要他推荐照样能上大学。”
“不知道我这考上的大学带不带工资?”他担心钱的问题。
“那些推荐去的不都带工资读书吗?”
“人家是推荐的当然带工资,我是考上的谁知带不带工资?”
“应该有政策吧。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我爷爷一个月工资近二百块呢,还有我爸我妈。反正我哥当兵了,我爸那边的钱也花不完,再加上你家多少也要给点,总不至于饿着肚子念书。烟钱也不是问题,我保证每个月给你寄六十块钱生活费。你呢,最大的任务就是学到真本事,别的不用考虑。”
铁戈狡猾地坏笑道:“那不可能,是人就得考虑问题,不考虑问题那不成了榆木疙瘩?”
何田田问:“还有啥事要考虑?”
“我还是喜欢红袖添香夜读书,我到武汉上大学倒是有书读,可那里没有红袖给我添香,那我还不寂寞死了。”
“你坏!”她举起拳头要打,却被铁戈一把攥住,顺势拉进怀里……
没几天严老师来找铁戈,在白菂河镇招待所复试,铁戈唱了《白毛女》中的《满天风雪》。
严老师闭着眼睛仔细地听着,然后说:“不错,你这嗓子是男中音,条件很好。听说你在红州地区文工团干过?”
“时间不长,和剧团一起到随县大洪山排过《亿万人民跟着毛ZD》。”
“还记得里面的歌吗?”
“记得。”
“唱给我听听好吗?”
铁戈唱起了里面那首旋律十分优美的歌:“大洪山哟山连山,青山绿水好庄田啰喂……”
严老师点点头说:“这歌我当年听过,写得不错,旋律很美,后来禁演了。”
“对,我们在洪山礼堂搞过一次汇报演出,第二天就被勒令停演,说这个歌剧是为省长张体学歌功颂德树碑立传的。”
严老师不想谈政治,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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