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习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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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采妮话还没说完,他已抢白道:“包括跟我上床?”他突然执起她搁在桌上的手,一副不怀好意的把弄着。
她略显苍白的脸倏地一红,慌忙抽回自己的手,但不一会即恢复镇定。
“两个不相爱的人如何同床共寝,何况,我已经有了心爱的人。”
那不意谓着,他一结婚就得准备戴绿帽?这还得了!
阿忌瞪大眼睛,睇着她了无情绪的脸庞。这女人要不是把他们林家的人全当成白痴,就是骄狂过了头。
“我不想当你的‘共犯’,另外去找个愿意让你玩弄在手掌心的冤大头吧,我走了。”
“慢着。”安采妮情急地拉住他的袖口,“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帮帮忙好吗,我的手腕也许没有你高明,但智商可不见得比你低。你真是……真是……标准的美丽坏女人。算我怕了你,行吧?”本来想找一句比较恶毒的自豪感,骂得她狗血淋头的,但不知怎地,一触及她那双闪烁无辜的大眼睛,喉咙就莫名其妙梗住了。
“我又没有害谁,怎能算坏?”
又是一句吊诡的话。“你当了我老婆,却不让我碰你,又在外头搞野男人,你样你还不算坏?”简直就是现代潘金莲嘛。
“我说了,”她缓过一口气,竭力把声量压低。“我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当然没必要做……呃,那种事情,而我心爱的那个人,根本是……怎么说呢?我、我可以答应你,三年之内不跟他往来。”
“为了名利权势,你可以牺牲至此?好伟大的情操嘛!”阿忌不得不再度对她刮目相看。
安采妮越是表现得焦灼渴切和不安,他越是忍不住要吊她胃口。
“还是不行,”他坏坏的说:“男人一冲动起来,难免要发泄发泄,你应该很清楚,夫妻义务包括哪些吧?”
他终于把她给惹火了。“你这是趁火打劫。”呀,这句话,十数天前她父亲也对她说过,没想到才短短几日就遭到现世报了。
“是又如何?”阿忌蓦地发现,她生起气来挺好看的,“你若不答应,我们就不必再往下谈。”
咬咬牙,她气极地别过脸。
“你走吧。”
唔,利欲还没薰焦她的心,可喜可贺。
“后会有期喽。”阿忌本已起身,忽又弯腰,附在她耳边奸诈的说:“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你要是觉得划算,随时给我电话。”
安采妮僵在原地,耳边传来他讽刺的笑声,火得她恨不能一把将他处死!
※※※
“七场的全省巡回演出,圆满落幕不到三天,各地的加演邀约已排到年底,加上二十六场的国外演出,天哪,到明天五月以前,我们是别想休息了。”和阿忌跳双人舞的团员芷吟等不及脱掉身上湿透了的白色舞衣,就整个人瘫在地板上。
这段时间演出和前几次一样造成空前轰动,所有团员全部加薪,把大伙乐透了。
只有阿忌,钱对他永远不具吸引力。舞团中没有人像他这样纯粹的只是沉迷、热爱舞蹈。
芷吟望着正吞云吐雾的他,忍不住问:“阿忌,你有心事?”
“没。”他猛地折弯手中的烟,弹进垃圾桶里。
“有。你只是不说。”她挪近他的脚边,很认真的盯着他的眼。“阿忌的心事从来不和任何人分享,阿忌最自私。”
她这番话果然得到回应,“那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和自私的人做朋友?”
“阿忌!”
无视于芷吟的大声抗议,他挥挥衣袖起身,连再见都没说就走了。
“臭阿忌!”她气不过的对着他的背影又啐了两三句。“臭阿忌、坏阿忌!”
“他一向是这德行,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封明廉若有所思的望着没入雨帘中,仅余一抹翦影的他,口中喃喃叨念着,“你千万别给我临时出状况,否则我就要给你害死了,哎……”
坐在车上,望着路旁的招牌和闪烁的霓虹,绕过忠孝东路,圆山饭店已隐约可见。高架桥下的台北夜景一片水粼粼,璀璨耀眼得很不真实。
他没办法和众人一起到舞厅狂欢,一方面是心系着父亲的病,一方面是了无情绪。
三天的期限早早过了,安采妮却半点音讯也无。她该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才对呀,为什么轻易就打了退堂鼓?
他很小人的认定,她绝对不是守身如玉,绝对不是怕对不起她的男友。
最好她就此放弃高攀他的念头,不要再来烦他,否则他保证会让她更难堪。
但,问题是,倘若真是如此,他怎么会跟他老爸交代?叔叔铁定又会来跟他罗唆个没完没了。而走了一个安采妮还会有十个一百名媛闺秀,轮流接力让他烦不胜烦。
如今齐美的气氛和他当初离开时完全不同,每个人见了他不再是一卡车规劝式的屁话,而是肃穆敬重,好似他明天就要回去接任总裁的位子。
车子停进车库十几分钟了,阿忌仍没有下车的意思。回家的步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重?
抽出钥匙,他原想到后院绕一圈再进屋子,竟意外的在围墙边瞥见一个人。
“嗨!”安采妮穿着牛仔裤,上身仍是雪白的衬衫,只是款式不同而已。
阿忌注意到她的骨架极小,两腿修长而匀称,这种身材最适合跳舞了。
“你是……”四下无人,阿芬也没出来迎接客人,她想必是……“专程站在这里等我的?”
安采妮点点头,指着前面的斜坡。“走走好吗?”
“回心转意了?”阿忌笑得很邪恶,他猜得没错,她果然是百分之百的坏女人。
“你是故意让我下不了台的,对不对?”她咬咬下唇,目光带着审视地盯着他。“凭你林家大少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失声一笑。“我是拥有很多女人,不过还没玩过像你这么秀色可餐、聪慧绝顶的。”
她被戏谑得脸色陡变,但她出口的话却令阿忌结结实实的吓一跳。
“好,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他一下子竟反应不过来。哦,对了,她的意思是,答应和他履行夫妻同居义务?
“你怎么可以连自己都出卖?老天,争权夺利真的那么重要吗?现在是贞操,以后呢?如果我得寸进尺,要求你连灵魂一并献出来,你怎么办?你可以强迫自己来爱我吗?你、你怎么对得起那个爱你的人?”
安采妮被他诘问得哑口无言,唯有深深地锁紧双眉。
阿忌不想理会她,抱着装戏服的大包包走,忽又踅了回来,沉声问:“告诉我,你男朋友知道你的决定吗?”
她无言的摇摇头。
“你不打算告诉他?”
她又摇摇头。
“那,难不成你打算欺骗他三年,或者一辈子?”
“他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个人。”
“这又是哪门子的鬼话?”妈的,再跟这女人讲下去他准要疯掉!“他不知道你是谁,而你却深爱着他?”世上有这种事吗?
第三章
夜风又起,安采妮下意识的拉紧衣领。两人沉默对视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开口。
“不必管我爱的是谁,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无法用言语加以解释。”她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予阿忌。“不管愿不愿意合作,都请给我一通电话好吗?”
他没允诺也没拒绝。这是个怪异难懂的女人,比封教授所编的任何舞码都要复杂难解。
仔细分析,她所提的合作计划他一点损失也没有,而且完全符合他的需要。为了专心跳舞,刻意让感情世界保持真空状态的他,照这样的安排走,一方面可以暂时避掉许多无谓的困扰,例如他老爸和叔叔的碎碎念;再者,倘便安采妮确实有本事接下齐美经营管理重责,他不也正可趁些机会,心无旁骛地致力于舞蹈?
可,这女人靠得住吗?
古有名训:美丽的女子皆非良善之辈,美丽又冰雪聪明的女子,就更可怕了。
当然啦,他也不必太过忧心,公司里还有叔叔跟阿玮呢,他两人的野心他不是不明白,只是懒得去理会,一旦安采妮进入体制内,与他二人分庭抗礼,彼此间就有了制衡,倒是好事一桩。
顶着齐美少东这个光环,已经让他喘不过气来,再要去沾染商场上铜臭味,跟着人家尔虞我诈,他不闷死才怪。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得慎而重之的考虑她这个虽荒谬但不失可行的“权宜之计”。
“急着回去吗?”他思绪转得极快,这一问令安采妮微微一怔。
“明天是周末,就算整晚不回去也没人理。”她话里有沧桑味道,不过阿忌没听进耳里去。
“那好,陪我去兜风。”重新回到车库把他许久未开的敞篷九一一开出来,示意她上车坐到驾驶座旁。“喜欢飙车吗?”
“不知道,没飙过。”
逊!“抽烟?喝酒?”
“没。”
“那,跷家、逃学、嗑药呢?”
她还是只能笑着摇摇头。那些玩意儿离她太遥远,当她懂得世间冷暖时,一切的恩怨情仇便排山倒海而来,她忙着出人头地,忙着在夹缝中求生存,哪还有时间去搞怪。
“唉,你的生活真是乏善可陈。”他伸手到后座,拎了一包方才随手丢上车的零食给她。“嚼鱿鱼丝会吧?”
安采妮撕开封口,笑着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唔,好香。”
“不坏嘛,我还以为你已经麻木不仁了。”
这句话很伤人,她却似乎不怎么在意。她兴致勃勃的望着窗外,哈气在玻璃窗上画圈圈,兴奋的模样活像个不谙人世的小女孩,这又叫阿忌看傻了眼。
“你的童年一定很不快乐。”他武断的说。
“没错。”安采妮承认得很直接。“小时候我最大的乐趣,是每个星期天跟妈妈到教学做礼拜。”
“你妈妈是基督徒?”
“天主教徒,不是很虔诚的那一种。她跟我一样,都只是在寻求心灵的休憩所。”她蓦地回望他,“你也是,只不过你所窝进的那个私密空间,比较不为庸俗世人所接受而已。”
笑容浮现在阿忌爽朗的脸上。“你知道我窝进的是怎样的一个私密所在?”
她愣了一下。“不尽详细,全是八卦谣传。不是那样吗?”她反问。
当然不是!那些汲汲营营于名利的人知道什么,舞蹈是伟大而崇高的艺术,但落进了他老爸和阿叔的口里,就成了罪该万死的九流勾当。想起来就有气。
见他久久不语,安采妮噙着笑意问:“欲语无人能懂?”
他眯起深邃的黑瞳,无奈地挽着薄唇,耸耸肩,自嘲地一笑。
他笑起来的那股帅劲相当憾动人心。她望着他俊美得不像话的五官,颀长高挑的身材,简简单单一件T恤套在身上,就能焕发出时装模特儿的风华。
这个在业界盛传不爱江山爱自由的男人,用最朴素的装扮,表现他对家族事业的不屑与不耐。为什么?权势与名利还不够吸引人吗?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眼,又各自望回窗外。
他不愿提,她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往下追问。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处女地,是严禁旁人刺探的。她很解意地团起嘴巴,专心聆听音响所流泄出的马友友悠扬的琴音。
半个小时后,他把车子停靠在重新大桥的堤防边,拉着她往上走。适逢枯水期,河堤下不时传来低低的虫鸣。
“没来过这种地方吧?”他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入喉底,待烟头闪着一抹红光后,便将之狠狠抛向河中。
安采妮局促不安地随他坐在河堤上,呆呆望着天际眨着倦眼的里辰。
沉默不知多久,他突然口气正经的说:“我们结婚吧。”
“不再多作考虑?”她希望他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作下决定,千万别反反复复,害她在永安抬不起头。
“废话少说,”他抛给她两道锐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