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曲-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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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吗?”他在她的耳边呵着热气。
她点点头,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黑纱慢慢地从她的眼睛上褪去,摩挲着她长长的睫毛。
一束圣洁的光掠过她的眼角,就像是一曲幸福的前奏,接着,一大片和煦的白光洒在她的脸上,仿佛天空之母亲柔软的手安抚着她,这种光又倾泻在了她的全身,她有些疲惫的身体被这样的熏人的暖意细细包裹,紧紧缠绕,犹如回到了久违的母体。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一阵清新的嫩草味扑鼻而来,远处又飘来了阵阵的奶香。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一整片如绒毯般柔软的草地的嫩色温柔地覆盖了她的眼球,舒缓着她,亲吻着她,抚摸着她……
她倒吸了口气,一种前所未有的爽快进入她的体内,渗透到了她身体里每一个细胞。
那是一片如海洋浩瀚的绿,风一吹,草野翻滚,就如同大海的微波,深深浅浅。蓝的是天,飘浮着棉絮一样洁白的云,绿的是地,流浪着棉絮一样温和的羊。抑或许蓝的是地,绿的是天,这云也仿佛幻化成只只低首的羊。天地的界限,在风中消融,蓝和绿长消长涨,在她乌木一般亮的眼眸里,化为了天尽头那一抹蓝绿相交的柔晕。
“这地方我来过的!”她低沉地私语着,心落入了一汪清澈的水中,一直往下沉。
“喜欢这份礼物吗?”肖鹏毅搂住了她的肩。
她张开双臂,笑得似孩童般灿烂,又像孩子扑入母亲怀抱那样地向那一片绿海奔去。
肖鹏毅从未见过李紫玉这样的开怀,心里颇有些得意自己的安排,想着也撒开腿追了上去。
在苍茫的野草与白云的世界中,两个腾跃的身影追逐着、欢闹着,像是在碧绿的汪洋中两条自由自在的鱼,享受着孤游的宁静和戏浪的欢畅。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马的长嘶,李紫玉和肖鹏毅停止了追跑,如此震撼人心的淋漓的嘶鸣把他们两人都喝住了,这样的声音拥有的是任何在人类驯服下成长的动物所不可能存聚的能量和野魅。
两人向着马声传处寻去,茫茫草原的尽头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小点,一直向他们游移过来。
落在草地上的铿锵而黏稠的声音由远而近,马的轮廓清晰了起来。
白的一匹如雪一样纯净,黑的一匹又如墨一般浓滑。
两匹马跑到他们的面前便停了下来,欢腾的蹄子不停地跺着地面,白的那匹更是横着脖子摩挲着李紫玉的脸,如此的亲昵倒使她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便把脸紧紧贴在马脖子上,彼此间仿佛也早已经熟识。
眼看那匹黑色的马也要学白的样子向肖鹏毅靠拢过来,面对如此热情野性的庞然大物,他的心里实在有些发怵,不过李紫玉在他旁边,他必然要表现出一些英雄气概,于是他伸长了手,战战兢兢地去摸黑马油亮的脖子,身子却本能地往后退。
“嘿嘿,这……这哪里来的马啊?”肖鹏毅摸了摸自己板寸,看看李紫玉,却被吓得差点摔倒。
李紫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骑到了马上,昂着头,身子遮了半个太阳正自信满满地冲着他微笑,溢出的阳光给她的周身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此刻的李紫玉像是一个骄傲的公主,所焕发出来的那种神采与往日总是笼罩着愁云的她迥然不同。
“你……你快下来吧,危险啊!”尽管肖鹏毅也诧异于她在马上的英姿,并且无限地欣赏,但仍怕她磕着。
“哈哈,没有关系,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了,对吗?小东西!”她拍了拍白马的脖子,那马低叫了几声,算是对她的俯首。
李紫玉拉了拉缰绳,白马便向着太阳掉转身去。
她回头冲着愣在后面的肖鹏毅说:“坐上你的兄弟吧,我们比比看谁的马跑得快,哈哈,看你这么黑,这匹黑马正适合你啊!”说着她拉紧了缰绳,两腿夹了一夹,那白马像是得了个解放令,撒开了蹄,向那一轮火红的太阳飞蹦而去。
风呼啸过李紫玉的耳畔,她甩开了绑着头发的发带,任长长的秀发在疾风中飞扬,她的心里丝毫没有恐惧感,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凝聚在她的胸中,那仿佛是沙场男儿的热血,此刻却在她这个柔弱女子的胸中涌动,从来没有过的又像是久违了的快意充盈着她的全身。
她又拉了拉缰绳,白马也像是与她心意相通,长啸了一声,飞蹦得更快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李紫玉,肖鹏毅明白了什么是“望尘莫及”,他的自尊心小小地受到了伤害。当他几次想逞英雄,豪情万丈地想要跨上那匹黑马时候,那原先非常热情的黑马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攀上它的背似比攀登珠穆朗玛峰还要困难。或许是他原本的姿势不对,惹恼了马儿。这使他受损的自尊心的裂缝越来越大,以至后来有些恼了,狠狠地踢了黑马一脚,那黑马便赌气似的跑了开去,留下他一个人无聊地坐在草地上。
日头偏西了,草原上的落日出奇的大,而且红得很单纯,那种温和的清爽的红色使人联想起切开的大西瓜。好在这里的夏天不比城市,没有逼人的暑气烦扰着人心,不然看着这新鲜的落日,肖鹏毅可真要流下口水了。
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吹过来,那些碧嫩的小草随风轻抚着他的手。
马蹄声又传了过来,他立刻起身,只见远远的一个美丽的女子,骑着一披雪白的骏马,后面还跟着一匹黑马,她像是个中世纪的公主,骑着马儿去寻找她的骑士。
“真畅快,你知道吗?我都迷路了,是它还记得路,把我送了回来!”她给了那匹白马一个热吻,兴奋的情绪还没有从她的脸上退去以至于她白净的脸变得红彤彤的,是那种游牧民族特有的健康的红色皮肤。
“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啊?”她从马上下来,拍了拍肖鹏毅的脑袋,“哈哈,是不是它欺负了你啊?不过它可来向我告状了,是你欺负了它吧!”
她拍了拍黑马的屁股,那马儿冲着肖鹏毅长长地叫了几声,好似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以前学过骑马啊?”肖鹏毅到现在还诧异于她的马术。
“完全没有。”李紫玉骄傲地说。
“那你是天生的马者喽!”肖鹏毅想起了自己高中时候看过的一本畅销书叫《马语者》,讲述的是一个天生能和马沟通的男人的故事,他曾经也向往过那样的西部生活,或者每个男孩子心里都曾经有过一个西部的英雄梦。只是他怕马,像是天生的懦弱,马总是给他一种无名的压迫感,每次见到马,他都可以听到那厚厚的马蹄踩碎自己肩胛骨的声音,因而他的西部梦很容易就破灭了,比好莱坞传统的西部片里的那些英雄们拔枪的速度还快。
“我也很奇怪啊,怎么会和马这么有缘分,我原本也不知道自己和它们这么的亲近,好像我原本就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吧。还有这片草原,也是这样的熟悉和亲切。”李紫玉做了夸张的向空中拥抱的动作,对肖鹏毅羞涩地笑了笑,“看,到了这儿,我都不像我自己了。”
“没准你是匈奴人啊!”肖鹏毅随口说道。
“匈奴人?”
“是啊,两千多年前在这片草原上生活着匈奴民族,他们被称为是骑在马背上的民族,和你一样他们是天生的御马者。他们的势力和野心日益壮大,对当时世界上的三大帝国:中国、波斯和罗马都构成了威胁,大汉为了抵御亲落他们的侵略不断完善着秦长城,两个民族之间多年不断地交战着。不过后来这个民族消失了,成了一个谜团,不少专家考证他们后来是去了欧洲,同欧洲的一些民族融合了。”他看到李紫玉的脸色微微发青,便急忙止了口,“哦,我不是有意提起这些的,我知道你……我知道……”
“若没有那些频繁的战事,我和你也不会分开这么就了,这些匈奴人。”她回复了往日的神态,眉间又添了道浅浅的剑纹。
“哦,都是我不好,我是在逗你呢,忘记我刚才的话吧,你怎么会是匈奴人呢?你这么纯洁、柔媚。我要你快乐起来,像刚才骑马时候那样好吗?”他将他的嘴唇贴在了她眉间那道浅纹上。
待她舒展了眉头,他便拿出背包里的帐篷说:“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我搭帐篷,你来准备晚饭怎么样?”
“好,不过得先安置它们!”李紫玉指了指那两匹马。
太阳的一半已经没在了遥远的地平线的那头,余晖给草原洒上了一抹壮丽的红色,伴着几声夜虫的低吟,宁静的草原上响起了李紫玉和肖鹏毅的甜蜜的笑声。
清晨,他发现自己躺在如梦中一般的草原上,微风过处,送来青草的香气。
“你怎么睡到外面来了?”李紫玉掀开了帐篷,挽了挽长发,随意间有说不尽的娇柔。
肖鹏毅“嚯”地从地上起来,一把将李紫玉抱了起来,他还沉浸在昨夜做的一个“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梦。
他甜蜜地回想着,抱着她在草地上幸福地打着圈。
“你怎么了?”李紫玉快乐地笑着。
他看着她的眼睛,回味着梦中的做所见所忆,梦中的那双灵动且压抑的眼睛,在晨曦的薄光中看来,多了一份妩媚,带着些许的忧伤,或许是这千年的时光的改变吧,千年了,这世界早已变了好几重的天,何况是她这么个女子,他这么想着,尽管她长生不老,但时间的刀必定在她的心上留下了刻印,然后从她不变的外貌中隐隐地投现出来。
在他怀抱里的李紫玉在他看来娇小得犹如一只小猫,这使他觉得自己像个英雄,不过他这种英雄的豪情很快就被湮灭在了马背上。
李紫玉对马的热情和脾性的天赋异秉似的稔知肖鹏毅是远远比不上的,以至于他要靠李紫玉不断地在旁边帮忙着他才可勉强跨了那匹不太友好的黑马。
“瞧!我说过很简单的吧!”李紫玉的一句轻描淡写更让他的信心跌落了谷底。
他憋红了脸,死死抓住马的鬃毛,那黑马大概也受了他窝囊情绪的影响,焉着脑袋,屁颠儿屁颠儿地在白马后面磨蹭着。
白马倒也不紧不慢,李紫玉早已经看出了肖鹏毅的恐惧,所以她不像昨天那样求疾驰的快感,相反马儿慢慢地走,看看周围的景色,这就是他们这次旅行的意义。
沿途尽是深深浅浅的草,人烟真的稀少,偶尔看了个破旧的蒙古包,还飘着纯净的炊烟,并不显得突兀,相反完全和这一片苍苍的天地仿佛融为一体,在博大的自然中体味出人的温情。
“从地图上看,这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河水,我们去那里歇歇吧,顺便打点水喝!”肖鹏毅说着,尾音还没有落下,转过一个小土丘,一条浅窄的河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清水急急地流着,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水光,像是一条银色的发带箍在了草原。
两人同时欣喜地下马。朝河边跑去,想要饮几口清水,那清可见底的水流,在他们看来一定是甘甜清冽的。
“这水是不能喝的!”后面传来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操着僵硬的汉语,听来有些奇怪。
他们好奇地寻声音看去,一个脏兮兮的小孩站在他们身后,不停地咬着自己的指甲,红扑扑的腮帮子鼓鼓的。穿了一见过膝的长衫,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的衣服。
“为什么不能喝啊?有毒吗?”
肖鹏毅跑了上去想逗小孩子,那孩子却不理睬他,转身去牵那两匹马,“你们怎么骑了我家的马,我爸爸看到会生气的!”
“你家的马?我们是在很远的地方找到它们的!”李紫玉